岑猛部下的幾次進攻,雖然沒有取得進展,但至少用生命為代價,為後來者提了個醒,這座堡壘隻能智取,不能力敵。許泰是帶過邊軍,與北虜交過戰的,他看了半天之後,也犯了難


    “這城雖然不大,但是城牆又高又厚,就算是拆了船上的大炮架起來轟打,怕也要轟上十天半個月才有用。再不然,就要用飛梯,可是那得有多少人,才能墊進去。真若是這麽個打法,便得破出幾十條命換他一條命的底氣,跟他換人了。”


    新軍是費盡心血練出來的天子禁軍侯選,從楊承祖的角度,也不希望把他們都消耗在這種戰鬥裏。可是用別人來墊的話,也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防守方似乎兵力也不少,垛口後人頭攢動,一杆杆火繩槍,從垛口之間探出來。


    這些佛人現在已經沒了退路,他們並不相信明軍的品格,投降之後,也怕會被殺俘。防守方的士兵,恐怕會潑出死命戰鬥,原本楊承祖惦記著內部開花,或是裹脅敗兵殺進去,可是現在這兩條計策都落了空,就得迴到他最討厭的方式,硬碰硬。


    “楊三他們也說過這城池的事,他們是這座城堡的建造者之一,但即使是他們,也說不出這城池有什麽弱點。打仗不能操之過急,我們今天已經取得了足夠多的勝利,區區一座孤城,不成氣候。老朽方才聽人來報,夷人作坊那裏,有我大明義民起事,殺死夷人監工數名,奪取了火銃火炮無數,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那些好百姓,免得寒了義士們的心。”


    汪鋐雖然領兵有方,但是於他而言,也不認為這麽一座堡壘有太過值得關注的價值,進攻方對比防禦方而言,永遠掌握著足夠多的戰略主動權。現在夷人已經把外線放棄了,全部龜縮在城池裏,那麽官軍想什麽時候打就什麽時候打,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夷兵隻能被動防禦。在其沒有外援的前提下,這種堅守又能守的了多久。


    相反,倒是作坊的易手,讓大明可以直接接手一批成品銃炮和那些生產工具,這比起一座城池可重要多了。


    楊承祖雖知冷飛霜在城堡裏,但是他現在就算以全部部隊去進攻,也不可能把城堡拿下來。好在冷飛霜的武藝和謀略都足以自保,如果事情危機,她或許懂得逃跑吧。


    抱著這種念頭以及外行絕對不插手內行的原則,楊承祖並沒有對戰局發表看法,而是跟著汪鋐一路,來到了葡萄牙人設在屯門的武器作坊。由於巴托洛克是準備把整個屯門要塞化,在島上建立了船廠,修理廠,武器作坊等諸多配套設施。


    可是他手上的工人並不充足,如果讓葡萄牙人和南洋土著人都承擔這些工作,就沒有士兵可用。因此在工坊裏,始終是漢人的工匠居多,夾雜有一些葡萄牙工人充當師傅,另外則是一些葡萄牙監工。


    往日裏趾高氣揚的監工,差不多都已經倒在血泊裏,死狀淒慘,那些葡萄牙工人中也有幾人同樣被打死,剩下的幾個抱著頭蜷縮在角落裏,身上被戴上了沉重的鐐銬。解除了束縛的工匠,揮舞著鞭子在他們身上抽著,不時的罵上幾聲,並不理會這些對方能否聽懂。


    可是等見到汪鋐進來,那些工匠就都沒了脾氣齊刷刷跪了一地,不住的磕頭求饒,懺悔著自己的罪行。一聲臬台對比他們來說,與皇帝也沒有太大區別,隨便一句話,就能讓這些人抄家滅門。


    汪鋐對他們倒很是和藹,主動把人攙扶起來,進行了短暫的慰問,接著就開始問起堡壘的情形,他們的手藝。瑞恩斯坦則將那幾名葡萄牙工人帶到一邊,用葡語與對方進行交流,很快就迴來向楊承祖稟報。


    “他們確實是有技術的工匠,是這裏的司令官從裏斯本軍工廠花大價錢招募來的。相信我,他們值得你出這個價,這些工匠,隻不過是學徒,他們這幾個,才能算是真正的好手。我和他們談妥了,隻要保證他們安全,再支付他們錢,他們就為我們效力。至於那座城堡,請原諒,我們恐怕無能為力。那些工匠說了,那城堡根本沒辦法被攻克,即使用上作坊裏所有的大炮,也不一定能對它造成威脅。或許,我們該考慮一下圍困戰術,我們在歐洲就是這麽做的,和城堡裏的人對峙,逼迫裏麵的人出來談判,直到他們屈服為止。”


    城堡裏有存糧和存水,但是總數是有限的,它不像中原的城池,沒有自循環的給養係統。就是倉庫夠大,存放的數量夠多,但總還是會消耗光的。


    所以在進攻和防禦方的對比中,進攻方肯定更占優勢,唯一的問題就在於,沒人知道防守方到底儲備了多少物資,進攻方又能在這裏待多久。攻堅戰變成拉鋸戰之後,最後比的,往往就是心理,誰能多堅持一天,或許就能勝了。


    楊承祖點點頭,發布了命令,幾名錦衣衛過去解了夷人身上的鎖鏈,把他們帶到了自己的隊伍裏。那些工匠見到飛魚服的錦衣,就把頭緊緊低下去,不敢和這些人對視。


    汪鋐撫摸著那些銃炮,仿佛是在撫摸愛人的肌膚,那模樣讓楊承祖頗有些惡寒,終究和這些名臣想不到一起。對於這些西洋火器,他隻是看了看,卻沒有太多興趣,至於怎麽製造,或是怎麽列裝,那都是下麵工匠的事,他不準備參與。對比這些,他更關心的,則是島上的財寶儲存位置。


    葡萄牙人把這裏建設成自由貿易港,光是收稅,就擁有不小的收入,再加上他們自己本身就是海盜,算上贓物,這麽長時間以來,島上不可能沒有積蓄。即使有揚州鹽商的資助,楊承祖還是希望通過繳獲,來填補一下軍費的開支。


    “這座島上的財富,一部分放在城堡裏,那是巴托洛克和其他船長的積蓄。城堡裏有專門的藏寶室,外人是不能進入的,現在,那些應該在佩雷斯神甫的手裏。另一部分,是教會的錢,應該也在城堡,或者在教堂。”那些工匠並不清楚具體財寶的位置,不過可以提供一個大致的方略。


    整場戰爭差不多就是由教堂引發,這一行人,無論如何,也得到教堂裏去走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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