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將夏日的酷暑與悶熱,驅逐出安陸,安陸送走了鐵萬同,迎來了泥老孔。孔璋行事與萬同完全不同,待人很是和氣,衙門也是出了名的門好進臉好看,但是事卻變的異常難辦。


    他會耐心聽取每一個鳴冤人的冤枉,並且表示出充分的同情,讓人覺得這真是一位心係百姓的民之父母,隻是很快大家就發現,他的同情僅限於同情,至於說到具體的解決,就遙遙無期。


    相反,倒是有些膽大的百姓把事情稟報到王府,運氣足夠好或是門路足夠硬的話,問題倒是很快能得到解決。王府不但自己的權柄大,其府中的楊承祖楊儀正與當地士紳頗有往來,解決自己的問題也十分方便。漸漸的,百姓們已經開始習慣有冤訴於王府,而不找衙門,孔璋的日子也就清閑起來。


    在這種默契下,王府的權威得以確立,安陸開始真正的像是一個親藩的封國。至少在今年的秋收時分,沒人會拖欠王府的租賦,衙門也不會繼續克扣王府應得的錢糧。


    楊家的女人裏,李玉娥、郝青青各生了一個女兒,反倒是身份最尷尬的苗秀姑,為楊家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庶長子的誕生讓柳氏心內歡喜,對於苗氏來說,心裏也漸漸有了幾分安穩。


    能生兒子的側室和生不出兒子的側室,永遠是不同的,即使自己的身份尷尬,但有這個兒子撐腰,將來大婦想要把自己趕走,也就沒那麽容易。


    楊承祖與朱秀嫦的關係,確實在安陸引起了一些議論,但是影響範圍都有限的很,並沒有造成什麽巨大的影響。究其原因,主要是大事太多,像這種事,已經不大容易吸引眼球。


    朝廷對於南昌的進攻果然如同楊承祖分析的那樣,摧枯拉朽,一鼓即破。不管是堅固的城防,還是那些犀利的火器,都仿佛被仙術奪去了力量,全無作用,就被官軍順利奪取。


    隻有在王府攻防戰的時候,稍微有了一些阻礙,能夠防守王府的,都是寧王最心腹的近衛,反水的風潮並沒能影響他們。不過在大勢麵前,他們的頑強,也不過是讓王府的失守多拖延了兩天而已。寧王在王府即將攻破時,舉火自盡,滿門皆亡,寧藩一脈就此而除。至於那場火到底是寧王所放,還是其他人所為,已經無從考察,隻能隨風而去。


    在這場叛亂被平息之後,從寧王府中搜查出了一大堆信件,據說是朝廷文武大員以及江南名門望族與寧王往來的書信。乃至於順德軍占據上風時,幾省大員向寧王秘密輸誠的證據也包含在其中,如果朝廷按圖索驥,通過書信製裁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丟到烏紗,又有多少人會丟掉首級。


    正德天子在見到那些文書之後,並沒有去閱讀,而是下令於公開場合焚燒,效法了一次曹孟德。這種舉動讓大家長出了一口氣之後,少不得就要稱頌一番天子聖明,大明有望。


    但是私下裏,另外有一種說法也在慢慢傳開,天子燒掉的,隻是那些書信裏的一部分。真正要緊的書信,全都被天子留了起來,將來慢慢的跟人算帳。這種消息全無來由,卻傳的非常快,尤其在安陸的上層之中,這種謠言的擴散速度尤其快。


    像是本地的士紳頭目,他們雖然是站在朝廷一邊,但是作為名門大族,想要做不倒翁,兩頭下注也是必然之舉。大多數家族都在順德軍得勢時,與對方進行過溝通,還有一些示好。這些示好的東西一旦被朝廷追究起來,那恐怕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在這些壓力麵前,一些私生活方麵的事,已經沒人有精力去關注了。不管是江西空出來的巨大利益空間,還是那些書信的最終去向,讓各大家族都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向江西、南京方麵蜂擁而去,安陸的局麵,沒幾個人關注。


    長壽郡主府內,如仙與朱秀嫦對麵而坐,一方棋盤上,黑白二子絞殺成了一團,二人棋力相若,不過如今的朱秀嫦精力不足,反倒是落了下風。一子落下,她搖頭道:“這一局,估計又要輸了。你下棋很厲害啊,像你這樣的女人,心機都重,我有點不放心把孩子交給你了。你會不會欺負他啊?”


    “我的心機當然重了,如果你想要缺心眼的,我家裏有現成的,下次我讓郝青青那女匪過來。那是個缺心眼的,剛生完孩子就在院子裏耍大刀,還說等她閨女長大了,就教她練拳練刀,到時候打的幾個姐妹兄弟滿地爬呢。換這樣的人給你孩子當娘,你能放心麽?”


    原本朱秀嫦與楊承祖的往來中,有意的避免出現懷胎這一情形,可是經過三關鎮之戰,又見到楊家四個女眷誕生後代,朱秀嫦卻做出一個異常大膽的決定:也要為楊承祖生一個孩子。


    她與楊承祖的事,隻是因為現在有許多要緊的事影響,才沒在安陸鬧出什麽大風波來。但這並不等於說,他們的關係能為人所認可,郡主不可能再嫁,楊承祖不可能去做儀賓,這兩人的關係終究是見不了人,事實上,就連王妃那邊也都蒙在鼓裏。寡婦生子這種事,想想也知道,終究是做不得的。


    是以她懷孕之後,最需要的,就是找個人頂缸。楊家女眷裏,如仙是確實生不出孩子的,也就是最佳的人選,自從朱秀嫦如願以償懷孕之後,如仙就也對外宣稱有孕,隻等到生產的時候,把孩子算到她名下就是了。


    也就是因為這種關係,兩個本來不會產生交集的女人之間,也就開始了來往,之後就成了朋友。與人交朋友,本就是如仙的職業技能,再者兩人在某些方麵,有著驚人的默契,也確實投機,再加上未出世的孩子為紐帶,來往的也就越發頻繁。


    像是這種小小的鬥口,幾乎成了朱秀嫦娛興節目的一部分。


    “你家那個女匪其實挺有意思的,前些日子她在王府舞了一通刀,母妃還誇她呢。她要不是那壞東西的女人啊,母妃真想把她宣進王府裏,做個護衛來著。說她心眼實在,是個好相與的,倒是你該提防那個生出兒子的,和將來的大婦。”


    如仙道:“算了,那個大婦還不知道在哪,不去想她。咱家那位呢?往常這時候,他不是該在這伺候著,給咱們捶肩揉腿,再唱幾個小曲,說是什麽胎教麽?人到哪去了?”


    朱秀嫦沒好氣道:“別提他了,在綺香館蘇若兮那,說是來了個要緊人物,不過不知道什麽要緊人物,非要在那等地方見麵,難道我的郡主府,就不能見麵麽?等他迴來的時候,我再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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