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鐵佛武藝高強,他這邊的隊伍人數雖然不到百人,但是裏麵有二十幾個頭目級的好手。任意一個拿出來,都是湖廣綠林中,頗有些名氣的巨盜。在這種白刃戰環節,隻要兵力差的不是太多,他壓根就不認為自己會輸。


    方才已經有一些人馬想要奪迴這段宮牆,衝上來,又把他們打下去。內中還有一些江湖人,武藝也很不錯,不過全都無一例外的失敗了。不管是有些名氣的鏢師,還是有名氣的俠客,在生鐵佛麵前,很少有能接過三招,就被他那沉重的禪杖打的飛出去。


    衝上來這百多人的官軍,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裏,隻要一個對衝,就能殺的他們落花流水了吧。可是對上之後,生鐵佛卻鬱悶的發現,這些官軍竟然比那些武林高手還要難對付。


    官軍的個人武藝並不如何高明,如果單打獨鬥,就算十個人也不是生鐵佛一人的對手。但問題是,他們不是十個人,而是上百人,自己這邊,明明也有百十來人,卻感覺都是一個人在戰鬥,壓根感覺不到同伴的存在。


    這些江湖人並不怎麽擅長結陣交戰,最多是一些頭目平日裏關係比較好,或是一起做過什麽案子,有過聯手對敵的經曆。但那也隻能叫做對敵,沒資格稱為結陣。隻不過以往他們跟官軍撕殺時,對方也沒有結陣,大家爛仗對爛仗,個人的武藝在這種場合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縱然打不贏,也能逃的掉。


    可是這迴他們對上的儀衛們,武藝並沒有多高,陣勢卻很完整,明明雙方人數相差不是太多,給這些亂軍的感覺,是自己一個人同時對上了對方幾十人。長槍、儀刀、金瓜、九節鞭,各色兵器鋪天蓋地的襲來,而當自己反擊時,對麵的盾牌如同銅牆鐵壁,隻能徒勞的在盾牌上砸出幾聲悶響。


    一個又一個以武勇聞名的豪傑,曾經在刀光劍影中闖蕩出來的武林高手,縱然是對上成名劍俠也足有一戰之力,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被無名小卒刺死砍翻。那些嘍羅們,則倒下的更早。每一個頭領倒下,他手下那些直屬的嘍羅,都會受到極大影響,本就散亂不堪的隊型,就更加的不成話。


    這些江湖人的進攻和防守,都嚴重依賴於自己的頭領,隻要老大跟著衝,做小弟的就沒資格縮迴去。可是老大被砍死了,這些當部下信心動搖也很正常,整個場麵迅速的惡化下去。


    “殺盡不平!”一個頭目絕望的喊出一聲口號,頭上已經中了一枚弩箭,屍體墜下牆頭。官軍這邊除了前排的大刀長槍外,還有幾十名弩手,在後麵時不時的射出弩箭,集火攻擊這邊的好手。在有限的空間內,騰挪都不方便,這些弩箭一輪齊射,幾乎就是必殺之局。


    生鐵佛勃然大怒,虎吼著揮舞著禪杖猛衝過去,他力大無窮,禪杖舞開如同風車,將那些長槍大刀都磕的飛了出去,鐵杖橫掃千軍,竟是一擊將三名士兵打落牆頭。他哈大笑,正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覺眼前金光閃動。那些士兵並未像以往遇到的那些官軍一樣,因他的勇武而退卻,相反踴躍的將手中的兵器刺出。


    縱然以生鐵佛的神勇,在一口氣打殺了七八名士兵後,也覺得陣陣氣喘。他的肩上、胸前、小腹都以受傷,一身僧袍被劃破多處,周身浴血,如同一尊魔神。


    “來吧來吧,佛爺今天超度你們所有人往生極樂!”他大吼著高舉著禪杖猛衝,目標就是位於隊伍正中的楊承祖,擒賊先擒王,隻有打殺敵人的首領,才有可能瓦解這支部隊的意誌。


    旁邊長矛刺來,九節鞭纏在他的腿上,他向前猛衝,士兵不敵他的神力,反被他拖拽的倒地。一排勁弩射來,被他揮舞著禪杖撥打開,但是身上還是插了幾支箭,遠遠看去,他巨大的身軀仿佛豪豬般,威猛中帶著幾分可笑。事實上,他流的血已經很多,氣力已經即將衰竭,但是一種莫名的信念還是支撐著他向前做出最後的衝鋒。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女子喝道:“禿賊,吃姑奶奶的箭!”


    一弓四矢,箭如流星,鐵禪杖脫手,劃做一道長虹向前飛擲。生鐵佛那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頭一般,向著牆下摔落,那柄禪杖也將一名士兵打的口吐鮮血摔下牆去。


    而適時躲開這垂死一擊的楊承祖吐了口唾沫“原來,他也不是生鐵的,被箭射中,一樣會死呢。兒郎們,給我衝,殺掉他們。”


    生鐵佛一死,這些留在牆頭的嘍羅就失去了主心骨,他們中其實還有不少悍勇之徒,擁有一戰之力,但是首領的死去,使他們的鬥誌瞬間消亡,隻想著連生鐵佛那樣的好漢都死了,自己又算的了什麽?有些人想要順著雲梯退下去,有的人則是直接朝著牆下跳,這麽高的牆,跳下去縱然不死,也成了殘廢。


    方才還生龍活虎的一百多人,瞬間就土崩瓦解,將好不容易取得的好局勢損失殆盡,還搭上了一個新投奔的生鐵佛。石金梁抽出刀來,將自己那件龍袍的下擺斬去一幅,大喝道:“不殺楊承祖,我誓不退兵,來人啊,我親自帶領大家去把這王府拿下來。”


    他這話其實也隻是振奮一下人心,表示自己這邊並沒有失去作戰的勇氣,先是被那些木桶炸了一下,又損失了上百精兵,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士氣,又跌落到了穀底。現在繼續猛攻,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隻能暫時先收兵,等到把部隊整頓一下再打了。


    不過與上次的收兵不同,這一次亂軍並不是單純的撤下來,而是主力不再發動大規模進攻,而小股部隊的騷擾進攻,始終沒有停止過。


    所謂守城必野戰,道理也在於此,像楊承祖這種守法,類似於打拳時把兩隻胳膊支起來護住頭麵,任對方隨意打,自己堅決不還手。這樣的結果就是從戰略上全麵被動,對方想怎麽打就怎麽打,你是沒辦法反擊的。


    可是如果讓他把部隊擺到外麵去打,又要麵臨一個客觀問題,那就是他不會指揮。別說這麽幾千人,就是讓他指揮一百人,他也未必指揮的了。讓大家走走隊列還成,真說指揮這些人如何進攻,如何防禦,顯然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不過在損失了生鐵佛這樣的高手之後,亂軍這邊的騷擾攻勢影響也不算太大,也隻能算是個騷擾,隻要官軍這邊不出大的紕漏,這樣的騷擾是很難取得戰果的。楊承祖帶著郝青青索性下了城頭,一邊用手巾擦著臉上的血水一邊道:“那個大和尚看來很厲害的樣子,他一被殺,亂軍又要休整一下,至少我們可以吃個安生的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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