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聚義大廳,隻見杯盤羅列,一壇壇酒,一盆盆肉食,堆滿了桌子。幾十個老少頭目全都坐在那,個個麵容兇悍,內中不乏精明幹練,殺氣十足之人,多半就是跟著郝雲龍打下這片基業的老軍伍。


    這些營伍們帶的廚師,也是當初邊軍上的火頭軍,並無什麽出眾手藝,但是份大量足,最是適合這些粗坯的口味。尤其最近青龍山運道旺,先並了黑狼山,今天又收拾了張九富,光大牲口就有數百口,肉食無缺。這一頓夥食,也就格外的豐盛。


    眾人猜拳行令,吃喝的好不熱鬧,見了楊承祖之後,郝雲龍代為引見,那些頭目紛紛抱拳道:“原來這位好漢,就是河南八府那位新出挑的人物,舍命堵決口,又千裏收骸骨的人傑,佩服佩服。”


    二當家的乃是郝雲龍的結拜手足,當初延綏左衛的千戶雷嘯塵,他生的身高體闊,體格魁梧,比起郝雲龍要強壯的多。麵色紅潤,二目有神,一拍楊承祖的肩膀


    “小夥子,做個錦衣百戶有什麽意思,上山吧,娶了郝老大的閨女,保你有一把交椅坐。隻要你成了我們山上的頭目,我看誰還敢提暗花的事。”


    “多謝二當家的抬舉,不過今天咱們是喝酒吃肉,不談那些煩心的事為好。”楊承祖雖然酒量平庸,但還是舉起酒碗一拱手“二當家,我敬您。”


    雷嘯塵盯著他看了一陣,舉起酒碗與他使勁一撞“既然如此,那今天隻喝酒,什麽都不聊,幹!”


    聚義廳外,一處黑暗的角落裏,十幾個後生圍成一團,其中一人擺弄著手中的弓。“趙哥,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除了大小姐,山裏第一神射就是我。我現在發一箭,有把握結果了他。”


    “然後呢?”趙全在隊伍中間,儼然已經有了幾分王者氣概,這十幾個本地頭目的子弟,反倒不敢違反他的意思。“我已經說了,要讓公議來決定他的死活,怎麽能出爾反爾。”


    “怕什麽,我爹是寨主,是跟著郝老當家打天下的老臣子。就算他逮到是我,難道還能砍了我?咱們說公議,那不過是個權宜之計,隻要殺了他,就是木已成舟,誰還能說什麽?”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什麽時候都要堅持手段正義。你們就是不明白這一點,什麽事都想走捷徑,結果就是規矩製定出來也是廢紙,那樣的話,我們的奮鬥又有什麽意義?”


    “我說過,要帶你們打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天下迴來,其中一個特征,就是要說話算數,任何人都不能違反製度。隻要有了製度,我們就得遵守,誰違反了就要受罰。我喊你們來,是給你們一個命令,在公議之前,你們必須保證楊承祖的安全,保證沒人能傷害他。這關係到我們今後在山裏的口碑,和將來走的路,不可輕忽,明白了麽?”


    聚義廳內,楊承祖這頓酒從掌燈一直吃到二更才算完事。人已經喝的酩酊大醉,郝青青紅著臉拉著他就走,郝雲龍道:“你拉他幹什麽,讓幾個嘍羅就行了。”


    “那不成,我不放心……萬一有人要暗算他,可該怎麽說?”


    “他不是有自己的夥計麽?把那些人叫來,扶自己的東家迴去,董大娘,你們那邊出幾個女兵,伺候著楊恩公,不可讓人暗算他。”


    被老爹一攔,郝青青也沒辦法,隻好讓幾個楊承祖帶來的夥計並幾個女兵,將他攙扶迴了自己的臥房。她特意點了二雲前去侍奉,可是到了睡覺時,卻又不禁想到,他會不會喝多了不辨東西南北,隻將那兩個丫頭按倒了就胡天胡地?


    她雖然還是個姑娘,可是在山裏長的女人,對這些事其實不陌生。一想到那鴛鴦被褥上,三人滾做一團的情景,她就覺得心裏淒苦,竟是一晚未眠。


    到了天一亮,她早早的起來,胡亂擦了把臉就要出去。可是又怕自己的模樣難看,忙喊了兩個女兵過來幫著自己化妝,接著就頂著自以為漂亮的臉,直衝到楊承祖的房裏。


    她衝進去時,心裏已經做好準備,看到兩個丫頭嬌羞無力,初承恩澤的模樣。可是進去之後,卻見兩雲雖然神情憔悴,但是衣衫完好,正在那邊為楊承祖遞來擦臉手巾。


    “楊……恩公,你……你昨天休息的可好?”


    “一點都不好,你們山上這人也太熱情了,酒喝的忒多。我這一晚上除了要水就是吐,折騰到後半夜才勉強睡下。倒是委屈這幾個姐姐,誰也不敢去睡,隻好在這伺候著我。”


    郝青青心頭大喜,一揮手將二雲趕出去,自己接了毛巾為楊承祖擦著額頭“我們這裏就是這樣,拿你當自己人也要灌酒,拿你當敵人,也要灌酒。總之不能動刀子的時候,大家就動酒碗。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多躺一會,我中午再來找你。我讓人給你做碗醒酒湯來。”


    “不是人心的吧?”


    “哪那麽湊手的人心?”郝青青笑道:“其實那就是個因子,一提人心,你就惡心,惡心了就吐。這一吐啊,酒就解了大半了。其實誰願意喝人心啊。我這解酒湯,就是發汗用的。”


    “別麻煩了,我這邊沒什麽大事,那些東西入庫的事,辦的怎麽樣了。我看山裏缺少幾個文墨之人,想必張九富那些貨物入庫封存,也不容易吧。”


    “是啊,每次做了買賣,都是很麻煩的。”郝青青無奈的歎口氣,“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山上原本有位秀才叔認識字,是管帳的好手,可惜他前年害病死了,剩下認識字的就是爹,他老人家的身體又是這樣,怎麽好驚動他。再認識字的,就是我,隻是我認識字實在不多,算帳也不大靈光,那些東西的入庫還沒辦好,不過左右都是自己弟兄,誰都信的過誰,最後有良心帳在,大家都認的。”


    “那可不成啊。”楊承祖搖頭道:“良心帳,就和交情帳一樣,能用的了一時,用不了一世,何況現在山上還有個趙全在,這種良心帳,肯定會成為他發難的借口,咱們必須把帳弄的挑不出毛病才好。你弄不好沒關係,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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