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很就發現像懷孕這樣事情,其實根本無法瞞住他。直接原因就是晚上時候,他要壓她,她不讓。幾個迴合下來,她就隻好湊到他耳邊低聲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當然後她不忘強調”隻是可能”。但是驪芒估計隻聽了她前半拉子話,後麵根本就沒入耳,或者聽見了也自動忽略掉了。不過短暫呆愣過後,他接下來舉動真嚇了她一跳。他竟突然用手撐住石榻,翻了個蜻蜓倒豎,頭朝下腳朝上地頂了岩壁上,然後抬臉朝她嗬嗬傻笑起來。


    他竟然會用這樣孩子般舉動來表達自己喜悅。這讓木青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但這來自於他純粹喜悅感染了木青。她心裏也滿滿地都是幸福飽漲感。忍不住調皮地伸手往他腋下咯吱了一下,驪芒怕癢,翻身下來就勢狠狠抱住了她就親上她臉頰。


    他胡子昨天剛刮過,冒出胡茬刺得她又疼又癢,忍不住一邊笑一邊躲閃,卻哪裏躲得過他,眼看又要被他壓住了,急忙嚷著小心孩子,他這才放過了她,隻是仍不願鬆手,改成讓她躺自己身側一手摟住,另一手輕輕撫摸她小腹處。


    他們兩個這一場嬉鬧驚動了火牆邊正瞌睡小黑。小黑猛地從龜殼裏探頭出來盯著看了會,隻是很又懶洋洋地縮了迴去。它實是對這樣場景見多不怪了。除了見到男主人表演倒立這一手還算鮮,其餘都太老套了,引不起它多看一眼興趣。


    她知道她確實是懷孕了。因為從那天開始,吃東西對她來說就成了個大問題。別說吃,有時連聞到醃魚肉或者野幹菌燒出來湯味就有作嘔感覺,幹果子或者野菜幹則要好些。這樣七八天過去,孕吐情況絲毫沒有好轉。她知道這是懷孕早期正常現象,所以倒不十分擔心,吐了之後就量強迫自己多少再吃下去一些,希望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但是驪芒顯得十分擔心,有時反倒要她去安慰他了。


    木青不隻胃口差,比起前段時間還要怕冷些。這天正裹著虎皮窩那裏昏昏欲睡,突然覺得一陣冷意撲麵而來。睜開眼見是驪芒掀開門簾進來了,後麵跟著蹦蹦跳跳小黑。再一看,他手上居然拎著兩條魚。


    魚雖然已經被凍得僵硬,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鮮。


    木青驚訝地盯著那兩條魚。沒想到驪芒一早出去,竟然是去弄鮮魚了。


    他們穀地溪流因為比較淺,差不多早已全部凍結起來了,沒有魚可捉。除非他是踩著深到大腿處積雪到大約一公裏外那條大河邊去破冰抓過來。


    木青看著他發梢眉間還有全身都沾著來不及融化雪,胸口發熱,出口話卻變成了輕聲埋怨:“哪裏用得著費這麽大力氣去捉兩條魚過來?雪那麽厚,萬一……”下麵話卻說不出來了。


    “地形我很熟,沒事。你吃不下醃,我想讓你吃鮮。”


    驪芒說得很簡單,看起來不大意樣子。


    他很就轉身出去了。小黑也急急忙忙地跟了過去。


    木青知道他應該是去燒鮮魚湯了。


    自從知道她懷孕後,他就把做飯事情也攬了過去,幾天下來,儼然已經是個熟手了。


    他蹲火前熬魚湯時候,她忍不住到了他身後,默默從後抱住了他脖子,把自己臉貼上了他仍帶著涼意後頸。


    他迴頭朝她笑了下,推她進去。


    什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木青現總算知道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胃會對鮮魚腥味道加排斥,所以他熬魚湯時候,心裏就默念無論如何要吃下去,而且就算再想吐,也一定要壓下,那是他心意。沒想到等他端了進來送到她麵前,一眼看見用紅色陶盆盛熱氣騰騰奶白湯汁裏,潔白魚肉上浮著幾片綠褐色幹菜嫩心和醃肉片,她一下竟有了口中生津感覺。


    嚴冬冰下魚肉比起夏秋之時,要肥嫩多脂,湯汁鮮鹹,美是竟然絲毫吃不出腥味。


    木青胃口大開,一下竟把一盆子魚肉都吃了,後連湯都喝得涓滴不剩,終於打了個飽嗝。抬起頭,一眼看見驪芒望著自己笑,小黑則巴巴地蹲那裏張著嘴流口水,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原來自己之前胃口不好是假,嘴饞想吃鮮東西才是真吧。


    驪芒於是從此每過幾天就要去給她捉鮮魚,有時運氣好話,迴來還會捎上一兩隻外出覓食被他碰到小獵物。鮮肉吃不完話就直接放外麵,隻要不被小黑偷吃掉,很就會凍成冰鮮,要吃時候拿進來解凍就可以了。


    木青覺得他辛苦,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攔了幾次沒用,也就隻好隨他了。隻有小黑對於男主人行動表現得十分熱絡。因為它也因此沾光,偶爾能吃到鮮可口肉了。


    木青沒有一刻比現盼望著第二年春天來臨。春天到了話,他們食物來源就會豐富許多,驪芒也用不著像現這樣冒著嚴寒出去以滿足自己口腹之欲。


    這天驪芒又出去抓魚,愛湊熱鬧小黑也跟著過去了。其實現她孕吐現象已經好了很多,吃別東西也不大會吐。但他大概一心想讓她吃鮮,所以仍然沒有停下。


    孕吐雖然好了些,但是她整個人還是有些懨懨,沒事就想瞌睡。所以現正裹著溫暖虎皮舒舒服服地躺著,算著驪芒大概也要迴來了。眼皮有些沉,打了個哈欠,朦朦朧朧正要睡去時候,突然覺得身下微微晃了下。


    這晃動非常短暫,不過兩三秒,她意識到是前次地震餘震前就停止了。如果不是洞頂上撲簌簌地掉落下一些塵土,她會以為自己幻覺。


    她猛地翻身坐了起來,下意識地就要往外跑。等掀開門簾迎麵覺到了刺骨寒意,這才驚覺就這樣出去,沒一會她就會被凍死,急忙又迴身想去拿那張虎皮。當她手指碰觸到柔軟皮毛時,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響聲。


    她說不出這是什麽聲音。但它來自她頭頂,而且越來越近,帶了絲叫人恐懼力量。


    洞頂被震動,沙土又開始不斷下落。


    木青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一股來自身後衝力推著站立不穩撲到了榻上。當她迴頭,這才驚恐地發現她身後竟衝進了大堆雪。


    雪堆填塞了整個外洞,把攔外洞和內洞間那道木排壓翻地,一直延伸到了內洞裏。木青被揚起雪塵嗆得咳嗽個不停。插洞壁縫隙裏本來正燃燒火把也突然滅了。


    木青陷入了黑暗中。


    聲響很就停了下來。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


    木青突然明白了剛才發生一幕。


    來自地底輕微餘震稍縱即逝,但是它力量卻牽動了山頂上堆積了一個冬天積雪。他們運氣不好,頭上山頂雪堆正好崩塌了下來,把他們洞口掩埋住了。


    這一瞬間木青幾乎停止了唿吸,心髒跳動得連她自己都要聽見了。


    短暫失神過後,她立刻迴複了神智,用手摸索到了她平時放睡覺石台邊電筒,顫抖著手打開了它。出現她麵前景象讓她再次心驚肉跳。


    原本寬敞內洞,現被雪占了將近三分之一麵積,顯得一下狹小了許多。至於外洞,已經完全被雪掩埋了。


    她必須要出去,否則當僅剩空氣被消耗光了,她就會活活悶死這裏。


    內洞裏沒有什麽可以用來挖雪工具,她踩著沒過她膝蓋雪堆,兩手拚命朝外扒著雪。但沒多久,雪層就變得緊致起來,她手挖不下去,而且,手已經冰得劇痛了起來。


    她開始氣喘籲籲,必須要大口喘氣才覺得舒服。


    她終於停止了挖雪動作。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很嚴重問題。


    洞裏被封閉住空氣有限,她越動得厲害,就越會加氧氣消耗。就算她氧氣耗光之前挖開了堵塞外洞雪,但是洞口一定也還被掩埋住。她不知道外麵雪埋得有多深,但從衝入洞裏這麽猛力道來看,外麵挾裹而下雪層一定不會是少量。那時就算她到了洞口,也照樣會窒息而死,況且,光憑她一雙肉手,根本就不可能挖雪那麽久。


    她心又狂跳了起來,感覺到指尖上冰冷已經蔓延到了她全身。洞裏氣溫正急劇地下降。手電因為長久未拿到太陽下充電,光開始慢慢微弱了下來。


    她關了電筒,把虎皮緊緊裹了身上,慢慢躺了下來。


    驪芒應該已經迴來了。


    她現能做,就是靜靜躺著量減少氧氣消耗,延長自己生命,等著驪芒從外麵挖進來。


    她閉上眼睛,量慢慢地唿吸,量讓心跳平緩得就像她已經入定了。每當她覺得自己要被四周沉寂和無邊黑暗壓得透不過氣時候,她就打開手電照亮一下。手電放射出昏黃光像是太陽,能讓她獲得再次信心和勇氣。


    但是氧氣還是慢慢減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手電光再也無法亮起來時候,她已經漸漸感覺不到自己肢體存了。但是她仍蜷縮著,用胳膊量護住自己小腹,希望那裏能暖一些,再暖一些。


    那裏孕育著屬於她和驪芒共同生命。


    她頭暈沉沉,很想睡覺。眼皮沉得無法張開。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睡。


    她用牙齒緊緊咬著舌尖,尖銳疼痛讓她腦子仿佛又清明了些。


    但她後還是支撐不住了。


    每一次唿吸都是那樣艱難。她像離了水魚,正涸澤裏無力地張大了嘴,但卻尋不到甘美生命之源。


    耳鼓就像漲開了一樣,她聽見了血液衝刷著自己耳壁澎湃之聲。


    她想她支撐不住了。


    驪芒為什麽還不來?


    臉龐之上一陣溫熱濕潤舔醒了她。模模糊糊中,她似乎聽到了小黑發出唿哧唿哧聲。


    她用力睜開了眼。


    還是一片黑暗。


    但是臉頰之上被不斷舔吻著濕熱卻是那樣真實。然後她就感覺自己什麽東西咬住了她衣服,用力拖動著她。


    她伸手摸去,碰到了一個溫暖身子,毛茸茸。


    是小黑!


    她掙紮著從地上起來,順著小黑帶動,幾乎是爬著向前摸去。


    她臉碰觸到了冰冷雪牆,腦子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唿吸到了空氣。


    冰冷,但是鮮。


    她睜大了眼睛,伸手胡亂朝前摸去,一片雪牆上摸到了一個不大洞口。


    她把頭伸到洞口前,張大了嘴貪婪地唿吸著,本來劇痛肺部仿佛得了安慰,終於慢慢地止住了疼痛。


    小黑仍不停拱著她胸口,低聲嗚嗚地叫。


    她抱住了它溫暖身體,把臉貼它脖頸上。


    一定是驪芒怕她裏麵窒息,所以挖雪時候,讓小黑用它利爪先打了個洞進來。


    這時她聽見從洞口裏傳來了一陣唿喚聲。斷斷續續,不太清晰,但是她真聽到了。


    那是驪芒聲音,充滿了焦急之意。


    她立刻把頭探向洞口,想迴應他唿喚,讓他知道她還活著。


    但是她喉嚨卻幹得無法發出完整聲音,隻剩嘶啞啊啊聲,外麵驪芒一定是聽不見,因為她又聽見他唿喚她名字,聲音焦急。


    她急忙摸到了床榻邊,摸到了那把刀,割下了自己一縷頭發,打了個結,然後塞到了小黑嘴裏。


    她拍了下小黑臀部,小黑叫了一聲,立刻鑽進了自己原來打出洞,匍匐著出去了。


    她重裹了虎皮,靠坐了雪堆旁。


    等驪芒看到了小黑嘴裏打結頭發,就會知道那是她傳給他信息。她還活著。


    驪芒腳上皮膚已經和毛皮鞋緊緊地凍了一起,硬得像冰。


    木青幾乎是含著眼淚把他腳連同鞋放盛了溫水龜殼裏浸泡。她終於幫他脫下鞋,然後一邊烤著火,一邊不住用手揉搓著,希望讓它們恢複血液流動。


    當他說他終於感覺到了她手正他腳上揉搓,她興奮地趴上去親了一口,然後掀開身上衣物,把它們攏進了自己溫熱懷裏,繼續用她胸口去捂熱它們。


    他當得起她十倍於這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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