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軒在船艙內迅疾地潛行著。


    他必須爭取時間盡快找到晏鼠。


    船艙的過道上有兩個騎士團的騎士正在搜尋著還沒有斷氣的難民,然後補刀。


    他們穿著沉重的鎧甲與頭盔,殺人的時候,麵甲覆蓋在臉上,看不清容貌與表情,出手快捷而且準確,一看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冷血殺人機器。這些人在對抗魔獸時,無疑具備很強的戰鬥力,可惜的是,他們現在屠殺的卻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這兩個騎士的鐵靴踩在鮮血淋漓的粘滑地麵上,“吱吱”地作響。其中一個人聽到這個響聲,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哈哈”的戲謔笑聲。


    唐軒看著這兩個騎士殘殺無辜之人的暴行,怒火讓他的眼睛都變紅了。他一個貓身,半蹲著用小碎步快速接近這兩個騎士。


    他的步履如同靈貓行走在地毯上,完全沒有一絲聲息,而他的唿吸就象春風拂過柳枝一樣地輕柔。


    淬體係三星魂武王唐橫對他接近十年的嚴酷的淬體訓練,絕對不是白瞎的,在普通武者中,唐軒絕對算得上是死神級的殺手。


    等他象鬼魅一樣來到其中一名騎士的背後時,這個人絲毫沒有察覺。


    發覺唐軒行跡的是他的同伴。


    但他的同伴還來不及發出警告,唐軒手中的匕首已經從他在麵甲邊緣刺入了他的頸動脈處,將他的咽喉一並切斷!


    唐軒的動作太快。


    以致於這名騎士溫熱的鮮血還來不及標射出來!


    唐軒就已經將匕首抽出,朝他的同伴飛射過去了。


    “錚”地一聲!


    ——是匕首刺穿騎士麵甲的聲音!


    另一名騎士被唐軒的匕首直接貫喉而過,他身體一僵,便直挺挺地往後倒!


    唐軒雙臂一伸,將這兩個人的屍體穩穩扶住,然後輕輕地放在地上。


    整個過程有如行雲流水,毫無滯礙。


    唐軒將匕首收迴,他穿過這條走廊,繼續前行。


    但隻是走了十幾步,他就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見了晏鼠。


    晏鼠在地上爬著!在他的身後留著一條長長的血痕!


    非常明顯,晏鼠已經全身骨折,但他依然在爬著。


    在他的身後,一個人在慢慢地跟著。


    這個人長相粗豪,跟剛才的騎士一樣,他穿著沉重的鋼甲,但沒有戴頭盜,他滿頭金發,眼睛是藍色的,因為嗜血,此時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此人正是聖澤爾城海龍總會押棺使者第七小隊的隊長,淬體係的九星魂武徒,貝亞特。


    晏鼠抬起頭,他看見了唐軒,立即嘶啞著聲音喊道:“快……走,兄弟,……快……快跑!!!”


    貝亞特笑了,他的笑聲洪亮,裏麵滿含著輕蔑與戲謔。


    他索性停下腳步,看著唐軒,學著晏鼠的語氣,大聲地喊道:“是啊,你快跑啊,快跑!!!”


    唐軒看著滿身血汙的晏鼠,還有貝亞特的輕蔑神情,他眼中的怒色,混雜著殺氣,已經無可抑製地迸發出來了。


    他象一隻豹子一樣地衝了上去。


    有些東西他可以不計較,有很多事情他也很隨意,但拋下朋友獨自逃命的行徑,他從未做過!無論以前,現在,或是以後,都絕不會!!!


    他的速度極快。


    貝亞特一見到唐軒的出手,眼裏就流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今天殺了許多人,但是除了那個盧城富戶請來的一星魂武者之外,還沒有一個對手能有唐軒這樣的水準。


    唐軒的匕首就要刺中他的麵門了。


    貝亞特才出手。


    他很好地控製住了出手的力道。


    他最多隻用了1%的力量而已。


    因為他生怕一下子就將唐軒打死了。


    他的拳頭轟在唐軒的胸膛上。


    唐軒手中的刀脫手飛出去。在一瞬間,他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唐軒感覺整個人象被隕石擊中,他在半空中直挺挺地摔倒在甲板上。


    他大口大口地吐著血……


    但他沒有停下來,他忍住全身骨頭碎裂般的劇痛,一把從地上抱起晏鼠,然後朝底艙的方向跑去。


    其實底艙也是一個死胡同,他縱然能逃去那裏,也無法活命。


    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選擇了,他抱起晏鼠,下意識地就朝那裏跑去。


    普通武者與魂武者之間的差距,太過遙遠。


    他就算拚上命,也絕對傷不了貝亞特分毫,更何況,船上還有胡不歸與程浩。


    貝亞特嘴角泛起一絲殘酷的微笑,他並沒有追趕,他隻是屈起了兩根手指,然後射出了兩縷指風。


    這兩縷指風,分別擊中了唐軒與晏鼠的背部。


    這一擊讓唐軒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幾乎聽到了自己內髒碎裂的聲音,不過他並沒有停下來。


    他掙紮著帶著晏鼠,來到了底艙。


    隨著沉重的艙門關上後,他搖搖晃晃地走下舷梯,讓晏鼠斜靠在石棺上。伴著舷窗照進來的光線,他發覺自己的手上沾滿了溫腥的鮮血,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從晏鼠身上流下來的。


    晏鼠的氣息與脈搏都弱得象寒冬裏的衰草。他的身體因為失血而不停地顫抖著。


    晏鼠用盡最後的力氣,用手扯住唐軒的衣裳,艱難地道:“兄弟,對……對不住了,高廷軍團的名號就隻能……靠你……來維護了……”


    唐軒眼中含著淚,不停地點頭。


    晏鼠笑了笑,眼神倏地渙散,一下子便氣息全無,魂歸天國。


    唐軒眼中淌著淚,頹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石棺裏突然傳來了一把聲音:“他是你的……朋友?”


    唐軒猛地從地上跳起,警覺地盯著石棺。


    石棺倏地散發出明黃色的光芒,棺蓋打開,從棺中坐起一個人。


    這是一名白發老者,他整個人蒼老得就象一片被塵封了數萬年的枯葉一樣。


    在他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裏麵,滿滿的都是滄桑與沉重。


    “屍變!不死族!”在唐軒的腦海中首先浮起的就是這兩個詞。


    老者說話了,他的嗓音唐軒似曾相識。老者眼中閃出厲芒,對唐軒道:“你是……無魂者!”


    “這……這……不就是夢裏的那一把蒼老的聲音嗎?!”唐軒猛然想起。於是他厲聲地反詰白發老者道:“你不是一具魂屍嗎?你為什麽會醒過來?”


    “你為什麽不……自己一個人逃跑?”老者沒有直接迴答他,反而看了看晏鼠的屍體,問了唐軒這一個問題,他說話時的話音斷斷續續,仿佛氣力不繼。


    聽到這句話,唐軒覺得有些奇怪,這名一直呆在石棺內的老者好象知道在船上發生的一切事情似的。


    唐軒淡淡地迴答道:“有些事情,是避不開的,而有些人,是不能拋棄的。”


    老者嗬嗬地笑了起來,然後他開始重重地咳嗽,等唿吸稍微平順了一些,他對唐軒道:“想不到這世間竟然真的有無魂者,我還以為今生無望了呢!”


    “你到底是什麽人?”唐軒用狐疑的眼光審視著白發老者道。


    白發老者淡然道:“我曾經是最接近於神的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態自然而輕鬆,就仿佛這是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似的。


    唐軒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既然你有這麽強的力量,為什麽不阻止這條船上的屠殺?!”


    白發老者淒涼地搖頭道:“因為我已經太老了,老得連走……都走不動了。”


    這時,艙門外傳來了重重的拍門聲,將兩人的談話硬生生地打斷。


    ……


    在底艙的鐵門之外,站著貝亞特、胡不歸與程浩,還有一幫海龍會弟子和騎士團的騎士。


    貝亞特笑著問程浩道:“裏麵的獵物,由你來玩,還是我來?”


    程浩瞄了鐵門一眼,笑著答道:“這個獵物本來就是你們的,就由你們來終結吧。我還要到頂層去跟幾個美女玩一玩呢!”說罷,他帶著幾個海龍會的弟子離開甲板,朝高層的艙房走去。


    貝亞特冷哼一聲,用手按在底艙鐵門上。


    隻見他手心的魂力迸發,鐵門在他手中就象一張廢紙一樣,瞬間被撕得粉碎。


    “轟”,底艙門被洞開。


    貝亞特帶著胡不歸昂首闊步地走進去。


    他們兩個人此時的表情就好象有錢人準備去赴宴一樣,臉上充滿了愜意與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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