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濃稠的霧,無由地升騰了起來。


    “傑基先生!這個霧怎麽迴事?!”車後的圓臉年輕人驚恐地叫了起來。


    傑基作為多年經驗的司機,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熟練地換到了最靠邊的車道,打開霧燈,降低車速,將車輛控製在均勻而穩定的行進速度,防止霧中發生衝撞事故。


    “別擔心,這隻是地形因素導致的,很快會散的。”


    傑基沉穩地說,但是內心也沒什麽底氣。他在這裏開車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奇異的環境。


    在他有限的記憶裏,隻記得他轉過了一個彎角之後,就看見前麵是一片凝固般地白霧,繚繞在前方的道路上,連帶著山頭和路麵都難見形狀。


    而這樣的霧看來,並不是什麽凍雨天氣造成的特殊現象。外麵的溫度依然保持在相同水平。


    最有可能的,是由於特殊地形突然發生的,就像他迴憶中的那樣。這裏的高架橋很多都和山峰持平,夜裏經常有大霧從溪穀、巨石、山陰升起,很短的時間內就蔓延到了整條道路。


    但是與眾不同地就在於這次的大霧毫無征兆。


    “傑基先生,你真的熟悉這樣的霧嗎?”


    副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還是不緊不慢地發問,好像周邊的變故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嗯……我遇到過不少次這樣的情況,我的父親也跟我說過。”


    “那這樣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這裏經常發生嗎?”


    “不,很少見。”傑基老老實實地說。


    車上除了後排還在戰戰兢兢的圓臉青年,再一次陷入了安靜之中。


    在這種不合時宜的安靜裏,圓臉青年的心跳似乎都嘹亮異常。


    這輛車載著四個心思不一的人,宛如甲蟲一般,在慘白的濃霧裏慢行。車每一秒都在撕開白霧,而每一秒也都在被白霧吞噬。


    無力的車燈照耀著前麵的道路,卻被阻擋在數米開外的地方,隻能勉強感覺到前方道路的反光標誌。


    車上的人不約而同地都把車窗關的緊緊的,生怕這種不潔的白霧從車輛的縫隙裏闖進來。


    沒人知道這種心裏是怎麽來的,但就是不約而同地反感著這些霧氣。仿佛這些霧氣是從無窮深淵的空隙裏穿出,帶著域外邪神的古怪呢喃不斷重複。


    眼前,是枯燥而乏味的白霧。


    耳中,是單調而嘈雜的車聲。


    這樣的環境裏,所有人都期待著有什麽東西能夠打破這樣的鐵牢。再聳人聽聞的怪談故事都比這種折磨人心的環境要強。


    司機傑基考慮良久,重新打開了車載電台,那個深沉而清澈的男聲又一次從音響裏傳出。


    “……感謝各位聽眾朋友們的收聽,今天的午夜漫談節目馬上就要來到最後一個故事的環節了。”


    “希望各位聽友踴躍參與,提供更多更好的故事一起分享。最後的環節是午夜來電,下麵即將抽取一個幸運觀眾進行對話。”


    接下來是一個嘩啦嘩啦的疑似抽號的聲音,然後是卡拉卡拉的調整設備聲,緊接著電台就播放了一段電話接通聲。


    “嘟……嘟……嘟……”


    “很遺憾,第一位觀眾似乎沒有辦法接聽,我們將抽取下一個聽友。”


    “嘟……嘟……嘟……”


    “第二位聽友似乎也沒能把握住機會,但是沒關係,我們還準備了第三名觀眾,希望大家耐心收聽。”


    這種沒有意義的環節就這樣重複了兩次,車上的人都在猜測為什麽電台會保留著這樣的無聊環節,還堅持到淩晨兩點還在播出。


    “您好,這裏是午夜漫談,請問您是我們的聽友嗎?”


    終於,電台裏傳來了電話接通聲。


    “對!你好!我是你們的忠實聽眾!”


    電話裏傳來了十分激動的聲音,這麽深的夜裏真的有這麽熱情的粉絲,守在電話前等著被抽中嗎?


    “謝謝您,請問今晚要和我們分享什麽故事呢?”


    “嗯,我準備了一個故事,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今晚的主題是東西高速公路,我說的故事也和它有關。”


    “滋……滋………”


    電台裏傳來了電流幹擾的聲音,仿佛被什麽東西影響了信號。


    “先生,聽得到嗎先生?”


    “滋……我就突然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邊的路和這裏差別不大,但是邊上的建築和文字我都沒見過……滋……”


    “各位聽眾朋友,那邊的信號似乎不太好,希望大家稍等片刻,技術人員正在進行調整。”


    “滋……我就被困在這個地方,車已經受損沒辦法行駛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滋……”


    那個電台裏的聽眾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問題,還在孜孜不倦地描述著他的故事。


    一個殘缺的故事搭配著若有若無的電波,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風格,像是一個人臨死前的囈語,斷斷續續,難以分辨,充滿未知。


    “滋……有沒有人來救救我,我在這裏被困了好幾天了,這裏什麽都沒有,天也不曾亮過。我不管走出去多遠都會被拉迴原地……滋……”


    這個人開始時四平八穩的描述慢慢的變成了驚慌失措的哭腔,仿佛真的有人被困在一個未知的地方等待救援。


    如果說這是那個聽眾的表演,這表演也未免太逼真了,甚至比專業的電台主持人都擅長撥弄人心。但如果說不是表演,他又怎麽會從這個故事的開始時,還樂嗬嗬地跟主持人表示身份?


    無數的未知環繞在眾人的腦海裏,但是誰都沒有問出來,生怕戳破了他們理性世界的最後一點阻撓,落入不可名狀不可言說的大恐怖之中。


    “滋……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一個出去的路。我既然能來,肯定有路可以出去,這一去可能要走上百年,但是也可能之要走一天。我從明天抵達,我在昨天離開,哈哈哈哈哈哈……滋……”


    奇怪的話語從電台裏不斷傳出,像是瘋子失去理智時的胡言亂語,沉迷在他自己的意識世界中。


    “滋……我在一棟房子裏留下了一半的線索,如果還有人進來,還可以出去,但是之後的人就沒那麽好運了吧……滋……快走……滋……不要迴頭……”


    “快走!滋…………”


    話語在這時候徹底斷掉了,主持人的聲音慌慌張張地切了進來,從他的聲音裏明顯感覺到一種異常。


    “抱歉,各位聽眾朋友。剛才電台的電波出現異常,技術人員已經維修完畢,並且切斷了異常聯係,今天的節目就到此為止,希望明天還能與你相聚,再會。”


    車裏的人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從剛才那個令人費解的故事裏抽身,收音機裏又傳出了新的聲音……


    “滋……技術組你說什麽?今天的播音設備壞了沒開?那我還瞎忙了一晚上!你們就不能好好檢查嗎!”


    那個沉穩而清澈的男聲再次傳出來時徹底沒了冷靜,像個普通人一樣抱怨著。


    “滋……算了算了,今天算我倒黴。反正也沒人能聽見晚上的節目,大家趕緊下班吧……滋……真倒黴……不對啊,那剛才那個電話是怎麽打進……滋……”


    電台的聲音徹底消失,隻剩下麵麵相覷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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