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冰睫毛輕顫,盯著蘇傑的眼睛視乎想洞穿他的秘密:“你為什麽那麽害怕打針?”


    原本還陷入到某種情緒的蘇傑,宛如被踩到尾巴的貓咪,脖子一耿爭辯道:“說什麽呢?誰害怕?誰害怕了?開玩笑,我蘇傑這輩子就沒怕過!”


    見蘇傑死不承認的樣子,涼冰突然伸手摸著蘇傑頭發,如同撫摸小孩一般。


    涼冰見胡亂的揉搓不但沒起到安慰作用,打反到亂了蘇傑發型後,嘴角勾起自然的笑意,語氣平穩且溫柔的窺視著蘇傑的內心:“在我麵前你可以不用說謊的,真實一點不好嗎?”


    原本還各種咋唿的蘇傑呆呆的看著仿佛要把無盡溫柔都給自己涼冰,他臉上的各種神色逐漸消失,到最後隻剩下來著靈魂的疲憊。


    主動卸下層層偽裝,仿佛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蘇傑,隻剩下荒廢的氣質。


    這一刻蘇傑才是那個被各種現實打壓到無路可退,隻能咬著牙衝進黑暗殺出一條血路的蘇傑。


    成年人的世界,要學會妥協。


    蘇傑知道這個道理,隻要他放下自己的高傲,去求那個自己討厭的人,或去妥協那些充滿壓迫的條件,自己的酒吧絕對不會麵臨破產。


    但有人不能求,哪怕餓死街邊。有些事不能做,哪怕露宿街頭。這句話就是蘇傑上輩子的真實寫照。


    開酒吧之初,本以為拉著一群小夥伴就能闖出一片天地的蘇傑,在酒吧破產之際,那些朋友各種哭窮抱怨想要迴投資的錢時。他才突然想明白。


    他可以保證自己不被這個現實的世界改變,但他無法阻止這個世界同化別人。


    那些朋友可以跟你一起好,但不會願意陪你一起壞。


    你行的時候他們都會來巴結你,你壞的時候在人眼裏還不如一條狗。情淡如水,莫過於此。


    最大的悲傷莫過於心死。那一刻他才懂為什麽有句話說,世界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現實後還能熱愛生活……


    那時開始厭惡這個世界的蘇傑,充滿失望的他逐漸將身邊的一切開始利益化,做著那些原本自己十分惡心的事,為了獲得更好利益,逐漸開始不擇手段的利用周圍的一切,讓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更好的活下去。


    如果繼續下去,他很可能成為自己成原本最討厭的人。與曾經懷揣夢想充滿熱血的自己站在對立麵。


    直到多年後遇見那群仿若自己曾經年少時一般,懷揣夢想充滿熱血天真的孩子,他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的冷哼一句:“看,他們多傻……”


    不過當老奸巨猾的李有才為了保護沒有血緣關係的琪琳而死,號稱天才於浪甘願為兄弟二字拉著自己同歸於盡時。


    對這個世界無比厭惡的蘇傑,心底深處的柔軟被狠狠觸動了……


    自己還真是差一點點就被改變了呢。


    蘇傑移開留在涼冰臉上的視線,眺望著窗外刺眼的陽光,視線如同貫穿了兩個世界。輕歎道。


    “可沒人喜歡真實的我,人們更喜歡處事圓滑,可以把所有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的我。


    也沒人會理會我在想什麽,他們隻會在乎我是否還有利用價值。如何利用我的價值為他們服務。


    真是的,差點變得跟他們一樣。”


    心境發生巨大改變的蘇傑,仿佛看見了那個年少的在向自己微笑。


    此刻他並不在意涼冰看見自己一副衰相後,是否會抽身離去。


    除了信任涼冰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點,那就是蘇傑想換一個角度看世界。


    李有才的死讓蘇傑意思到,即使再卑劣的人也會有美好的一麵。他心中永遠存在一片淨土。


    即使李有才這老王八,被這個現實又殘酷的世界打磨的滿口謊言,惡臭滿滿,卻依舊磨滅不了他殘破靈魂中那人性的光輝……


    陽光下遠眺窗外,眼神仿佛貫穿了兩個世界的蘇傑,突然被涼冰緊緊抱住。


    “我喜歡……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如果真有一天你有一天變成我討厭的樣子,我就殺了你然後自殺。讓你永遠保持在我最喜歡的樣子死去,我也會充滿愛意的陪你一起赴死。”


    涼冰的話前半段還聽的蘇傑十分感動,後半段直接驚的蘇傑一秒迴神,看著懷中對自己愛意滿滿的涼冰,蘇傑大腦仿佛被密集的槽點轟炸機炸上了天。


    媳婦,有你這麽表白的嗎?


    你丫是病嬌吧?


    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說出這麽可怕的話真的合適嗎?


    ……


    想想涼冰還真可能幹出這事後,蘇傑眨了眨眼睛:“那個…媳婦你能不能不先告訴我,你討厭的樣子啥樣?我提前規避一下風險。”


    看著蘇傑不在荒廢的神色,涼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想了想略有深意的歎道:“列如要娶十個老婆,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還有那種對我不好的。”


    “切,能是那樣的人?老公我這輩子最痛恨渣男!”蘇傑恨不得當即發誓表決心。小命都沒有了,娶十個老婆有啥用?


    蘇傑好不懷疑涼冰是在點自己,不表表忠心蘇傑寢食難安。


    隻是逗一下蘇傑的涼冰,握著他不在微顫的胳臂,小心翼翼的將針頭輕輕插入蘇傑的血管,想要了解蘇傑的問道:“那你說說為什麽害怕打針?”


    蘇傑的目光再次看向窗望刺眼的陽光深吸一口氣,決定對自己滿懷愛意的涼冰,說出這個本以為會隱藏一輩子的秘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一個小男孩,在他一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了。小男孩被判給了他的父親。


    但在那個年代,離婚對他父親的打擊很大,他父親離開了那個城市,將男孩交到他爺爺奶奶手中……


    三年後男孩的爺爺奶奶帶著男孩,去了男孩父親的城市,一直被同齡人嘲笑孤兒的男孩,第一次見到了他的父親。


    並沒有男孩想象中的溫馨畫麵。男孩父親似乎有些抵觸這個孩子,在那樣的年代下,離過婚的人很難找到另一半,更何況男孩父親還帶個孩子。


    隨著有意無意的談話,父親喝醉之後的抱怨,男孩漸漸了解自己好像是多餘的。父親並不愛自己。


    他開始將希望寄托在隻在記憶中存在的母親,和自己很好的奶奶。


    由於根本沒見過母親,男孩為了打消自己的自卑,甚至將兒歌世上隻有媽媽好,改成了世上隻有奶奶好。


    在班級裏所有人都唱世上隻有媽媽好的時候,隻有男孩唱出了世上隻有奶奶好。


    因為他並沒有見過他的媽媽,他也不知道媽媽好在哪裏?


    男孩印象中,奶奶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直誇男孩懂事。


    但男孩卻清楚的看見奶奶眼裏隱藏的心疼和憐憫。


    男孩心想就算自己沒有媽媽,自己還有奶奶。


    但他心底還是希望那個女人能出現,這樣他才不是被拋棄給奶奶的,也不是父親眼中多餘的存在。


    就這樣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過,一年的時間稍縱即逝。隨著年齡的增漲,已經逐漸習慣沒有父母疼愛的男孩又大了一歲。


    有一天男孩誤食一顆壞掉的青果,整個人嘔吐不止。吃啥吐啥,就算什麽都不吃也會幹嘔。


    從小喝雞蛋羹長大,沒吃過母乳,本就身子虛弱的男孩直接住進了醫院,醫生說男孩很可能會有危險。


    躺在病床的男孩沒有絲毫害怕,在他心裏,每日看著年事已高的奶奶還未自己四處奔波操勞,或許本就多餘的自己死了,對所有人都是一種解脫……


    看著躺在病床滿臉微笑的男孩,奶奶告述男孩,自己已經聯係了男孩的父母。他們很快就會來看男孩。


    第二天一早,男孩就病房外無比吵鬧的聲音吵醒,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門外女人的聲音很憤怒,像是在質問著什麽。


    女人說:“我就來看看我兒子怎麽了?”


    一個陌生男聲也用憤怒的語氣向女人咆哮說:“怎麽了?你說怎麽了?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不多關心關心我們的孩子,跑這麽老遠來看他?


    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男人,你們已經離婚了,孩子也不是判給的你。他親生父親都沒來,你跑過來幹什麽?”


    “啪!”


    男孩聽到一聲拍打聲,應該是女子打了男人一嘴巴。


    女人吼道:“你個混蛋給我住嘴,老娘永遠是她媽!”


    男子吼道:“那離婚啊!”


    你別忘了再離婚,你就已經重婚兩次了,看看村裏以後誰還敢要你。”


    男孩聽著門外傳來女子陣陣的哭泣聲,過了好一會,女子仿佛認命了一般。帶著哭腔懇求著說:“我就想進去看一眼,我保證以後都不聯係了。”


    或許是女子的懇求起到了作用,男子這迴沒有再出聲。


    門外雜亂的聲音平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一個眼眶通紅的女子手裏拎著水果,走了進來。


    女子拿的水果是一袋梨……


    女子走到病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撩起男孩的頭發。溫柔的撫摸著男孩的臉,好像要將男孩的樣子刻在腦子裏。


    已經猜到女子是自己媽媽的男孩虛弱舉起手,拉住女子的手,語氣中帶著祈求。虛弱的說道:“媽,可以把你手機號給我嗎?”


    可能是男孩眼中期望的神色,讓女子微笑的臉上出現了僵硬。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的痛苦。


    最終女子還是沒辦法在男孩希望的神色中拒絕。


    女子輕撫著男孩的手,柔聲說道:“好,媽答應你……”


    聽到女子的迴答,男孩突然覺得自己被幸福填滿。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男孩覺得自己並沒有被拋棄。


    過了十多分鍾女子走了,隻留下了一袋梨,和一個電話號碼……


    但這對男孩來說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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