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眾人一愣,這也太突然了。


    可黝黑漢子頗不見外的雙手合十,對著楊逍幾人隔空拜了拜,“族長他老人家說了,隻要各位恩公能將二叔公的魂叫迴來,你們就是我們杜家村的貴客,以後想住多久住多久,杜家村就是恩公們的家。”


    這話說的就頗令人玩味了,話中透露的意味也很明確,現在是杜家村收留了他們,他們本質上還是寄人籬下,如果不肯幫忙,那被趕出村子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無論是為了任務繼續下去,還是為了活命,他們都隻能答應下來,答應夜裏去村口外的河裏招魂。


    見幾人答應下來,黝黑漢子的臉色也好了許多,一頓千恩萬謝,“感謝各位恩公,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等晚些時候,會有人來告訴恩公們該怎麽做。”


    “這位大哥,怎麽稱唿?”楊逍他們還不知道黝黑漢子的姓名。


    “我在家裏排行老三,你們叫我杜三就行。”黝黑漢子爽快答道。


    楊逍對著杜三拱了拱手,客氣道:“杜三哥,勞煩你帶我們在村子裏轉一轉,來了這麽久了,還不知道村裏是什麽樣子。”


    聞言杜三猶豫了一下,想要推脫,可童寒立刻跟上補刀:“杜三哥,我們今夜還要去村口招魂,可我們現在路都認不清,要是夜裏在村裏迷了路,誤了大事,那可就麻煩了。”


    不得不說,童寒的話起了作用,杜三點頭答應下來,“這樣好了,我們現在還有農活沒做完,你們等一下,晚些時候我來找你們。”


    杜三幾人像是有急事一般,匆忙離開,等他們都走了,程茶拿起了桌上的那件舊衣服。


    衣服皺巴巴的,還有些髒,隨著程茶將衣服抖落開,大家發現在衣服左衣領以及左肩的位置沾染著一些血跡。


    程茶用手撚了撚血跡處,又湊到鼻子下嗅了嗅,很肯定的點頭,“是新鮮的。”


    隋成國接過衣服,仔細查看幾處血跡,之後又將衣服翻過來看,神色逐漸警惕起來,“血把衣服都打透了,這可不是小傷。”


    “我認得這件衣服,是佛堂抬走的那個中年男人穿的。”米抒提醒,“他當時隻是抽搐昏過去了,並沒有受傷。”


    “難道是他之後被鬼襲擊了?”唿延鳴有些驚詫。


    “不太像。”在楊逍的印象中,鬼隻要動手殺人極少失手,更何況是鬼差這種級別的存在。


    對於佛堂內發生的古怪,大家很快統一了意見,認為那與祭奠死掉的杜家小姐無關,而是一種他們目前尚不清楚的古怪儀式,但從結果看,儀式的目的是選出一個人。


    確切說,是下一個祭品。


    小醉之所以拖著病軀也要趕去參加儀式,應該與儀式的規則有關,比如說不到場參加的村民會被優先選中什麽的。


    今夜還有的忙,眾人趁著間隙紛紛抓緊時間休息,今天的天氣不怎麽好,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隻要不費腦子想劇本,楊逍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在杜三背著一捆柴火匆匆趕來時,被叫醒的他腦子昏沉沉的。


    根據杜三的要求,他們最多隻能派出去三個人,剩下的人要留在房間裏,族長可能隨時要找。


    機會難能可貴,人選就顯得尤為重要,首先被確定的是唿延鳴,這人有在鄉下山村居住的經驗,有他在,村子裏有什麽不合常理的古怪之處,他或許能瞧出來。


    剩下兩個人選也很快確定,一個是楊逍,另一個是隋成國,原本童寒和米抒也想爭取一下,可被杜三直接給否了,理由也很簡單,今夜出村叫魂用不上女人,人選隻在男人中挑。


    沒什麽廢話,在杜三的帶領下,一行四人就出發了,邁出杜家族長的祖宅,走在村裏的路上。


    一路向西,這是他們之前進村的路,就站在村口,遙望不遠處的那條河,此刻天色有些陰沉,寬闊的河流顯得尤為深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楊逍盯著河水最中間的深處隻感覺心中一陣陣壓抑,似乎下一秒,河水中就要有什麽東西冒出來。


    在杜三的催促下,四人轉身離開,楊逍提議去村東邊瞧瞧,杜三拗不過三人,隻能帶他們前去。


    這個村落比楊逍想象中要大很多,兩側的房屋錯落有致,每一家都有院子,而且院牆大多是用山石壘成,這非常難得,從規模看,杜家村村民的生活條件還算富足。


    可根據楊逍他們的觀察,還有這段時間的體驗,似乎並非如此,從糟糕的吃食上就可見一斑。


    越往東邊走,他們對杜家村的認識就愈發清晰,整座村落的建築是重西輕東,西邊的建築與人氣明顯比東邊要好得多,東邊的大部分房屋都破敗了,有些屋子一眼看去就知道好久都沒人居住了。


    總之,杜家村很大,以前也曾有過繁華,但現在已經沒落了,留在村中的村民不過十之二三,許多院子也都空置了。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終於來到村落的東門,果然,這裏就和童寒他們說的一樣,築起了一道氣派的城牆。


    站在城牆下,抬頭朝上望去,幾人確信這城牆可不是花架子,用料十分紮實,都是整塊的大山石,高足有10米,上麵竟然還專門修建有瞭望台與垛口,垛口處還有射箭用的箭孔。


    城牆外還有一條很寬的壕溝,單從這幾處專業的防禦設施看,這杜家村不像是個村子,倒像是個軍事堡壘。


    更令楊逍奇怪的是,這杜家村雖然是個大村子,鼎盛時期估摸著也有上千人,可想要修築如此規模的城牆必定需要集合全村之力,耗費的時間和金錢更是難以估量,一個普通的村落有必要修築這樣的防禦設施嗎?


    可既然城牆就在自己眼前,那就證明一定有必要,至少是杜家村的人認為有必要。


    城牆自然是為了禦敵,而且城牆相互連接,幾乎將整個村子包裹起來,不過東邊的城牆最為堅固高聳,所以東邊才是杜家村的防禦重點,也就是說杜家村的敵人來自東邊。


    很自然的,楊逍就想到了據說位於東邊的邙家村,也就是童寒等人迷路,沒有找到的那個邙家村。


    當然,現在的一切都隻是猜測,並無證據。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楊逍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思緒,是隋成國,他一臉輕鬆地指著城牆下的一塊大石頭,笑道:“楚老弟你看看,人家修的城牆就是堅固,杜族長真是有心了。”


    順著隋成國手指的方向看去,楊逍眉頭不由得一挑,他看到了,在這塊石頭上雕刻著一個古怪的圖案。


    是一個圓圈,圓圈沒有完全閉合,留下了約莫四分之一的缺口。


    這圖案楊逍見過,在童寒拿迴的那根金條上也有同樣的標誌,而更巧合的是,石頭圓圈裏麵明顯也曾有圖案,不過就和那根金條一樣,都被人砸碎磨掉了。


    隋成國自然也是想要暗示他這一點。


    原本楊逍他們還想繼續觀察一陣,可杜三的表現越來越不耐煩,於是幾人隻好離開,迴去杜三或許是為了趕時間,於是抄了條近路,這次他們來到一條鋪著石板路的街道,而路上唿延鳴不由得停下腳步,視線望向左側,隔著幾座院子,不遠處矗立著一棟頗為氣派的木質建築,從他們的位置看,建築隻露出漆成朱紅色的頂部,好像是一座廟,隱隱間還有青灰色的煙氣從那附近飄出。


    “杜三哥,那是什麽?”唿延鳴好奇詢問。


    “是我們杜家村的宗祠。”杜三頭也不迴,繼續在前麵帶路,似乎現在他隻想盡快將他們三個送迴去。


    杜三貌似還有事情要忙,一路上都在催促,說來也奇怪,走了這麽久,他們幾乎沒見過其他村民,整個村子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唿延鳴扭過頭,對楊逍和隋成國使眼色,同時又看了看不遠處隻露出頂部的建築,意思很明顯,這所謂的宗祠不大對勁。


    楊逍與隋成國對視一眼,很快就達成一致,楊逍與唿延鳴留下拖住杜三,由身手最好的隋成國去宗祠附近瞧瞧。


    “哎呦!哎呦呦!”走出不久,隋成國忽然捂緊肚子,蹲在路邊,表情非常難受。


    楊逍很自然的上前,配合他演戲,同時詢問杜三附近那裏可以如廁,杜三說鄉下人沒那麽多講究,很不耐煩的用手指了指不遠處一處長滿荒草的地方,示意隋成國快去快迴。


    好巧不巧,那處荒草地剛好位於宗祠方向,隋成國捂著肚子小跑著過去,鑽進了半人高的荒草中,瞬間沒了蹤影。


    隋成國動作很快,一路疾行,從荒草地後麵溜了出去,好在村子裏的路上沒什麽人,他很輕鬆的就找到了那座宗祠。


    宗祠比想象中要大,可朱紅色的大門緊閉,外麵也沒人看守,稍微靠近一些,能聽到一陣陣的誦經聲從裏麵傳出。


    男女老少都有,聲音嘈雜刺耳,完全沒有佛門經文該有的恢弘正氣,聽久了甚至有些邪異。


    此刻隋成國才反應過來,難怪村裏沒人,原來都跑來這裏念經了。


    他打量四周,確定沒有人後,才慢慢靠近,這時他才注意到,在宗祠後麵不遠,還有一棟建築,建築十分破舊,幾扇窗戶都被用木板從外麵封死,不像是給人住的,乍一看,倒像是牛馬豬等大型牲畜的窩棚。


    隋成國第一反應就是這裏有問題,於是小心翼翼的靠過去,還不等走近,就嗅到一股子惡臭。


    他蹲在被封死的窗戶外,想要透過縫隙朝裏麵看,可窗戶被封的很嚴密,他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聞到裏麵散發出的惡臭,突然,他聽到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而且這聲音還有些熟悉。


    將耳朵貼緊在木板上,下一秒,隋成國猛地頓了一下,他聽請了,這是這是杜家族長的聲音!


    “凝兒,伱你受苦了”杜家族長說話聲斷斷續續的,語氣中帶著哭腔,隋成國也聽不清晰。


    緊接著,隋成國聽到一陣詭異的笑聲,笑聲像是從牙縫裏一點點擠出來,聽得他不寒而栗。


    是個陌生的,年輕女人的笑聲,如瘋似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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