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風涼,水麵殘荷一片,紫薇朱槿也次第花殘。


    廣平侯夫人下了個帖子來,說是八月十五中秋那日夜間,京城裏有好看的燈會,還有西池大會,末了還會放極好看的煙火,邀了李府眾人一同去看。這西池大會原是每三年就會有一次的。逢八月十五月圓之夜,京城裏有名的戲班子就會各自在西池的一處亭子裏做一出戲,讓看客評個高下,好從中選個第一出來。每三


    年到了這個日子,就會有無數的人或是站在池岸上,或是包了船浮在水麵上看,可謂是個勝會了。近來因著李惟華之死,以及李修柏被降職之事,老太太情緒很是低落,連帶著李府眾人鎮日也是小心翼翼的,再不敢隨意的歡聲笑語。老太太自然是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


    裏。現如今她接了廣平侯夫人的這個帖子,又見長夏已過,天氣日漸涼爽,便想著要帶領家人出去散散心,去去晦氣,於是便應下了這事來。


    於是等到八月十五這日傍晚,老太太便帶著一幹家人要出門去赴廣平侯夫人的約。雖說京城此夜有花燈會,但老太太想著屆時去看燈的人必然會很多,摩肩擦踵的,反倒不好,莫若直接去西池,坐在船上,既可遙望遠處京中花燈,又可就近觀看西池大


    會,真是一舉兩便了。


    於是眾人在府門口上了車轎之後,便徑直的望西池而去。


    李令婉雖然近些日子一直在煩惱李惟元對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的事,但對他當日離開之時說過的話卻還是牢記在心的。這些日子除卻偶爾去老太太的世安堂請安,又或是去周氏的落梅居看望她,平日她都極少出怡和院的門。且即便出去了,那也必然會帶著小青一起。今夜她便也是帶了小


    青和小扇兩人隨行在側。


    丫鬟有丫鬟的車,姑娘有姑娘的車。因著李令娟已經隨同李修竹去了天長縣,所以現下李府的姑娘也就隻有李令嬿,李令婉和李令嬌了。


    三個人共坐了一輛翠幄青綢馬車。等上了馬車之後,李令嬌便湊近李令婉,和她有說有笑的,壓根就不去理睬李令嬿。去年年底李令嬿剛迴李府的時候李令嬌就和她不對付了,後來又有了承恩寺的那一出,李令嬌心中已恨透了李令嬿,再不和她說一句話的了,見到之時也是冷麵以對。李令嬿原還想著要和她修補關係,曾找過她幾次,解釋了一番,但李令嬌總是不聽。後來李令嬿又送了她許多東西,但都被李令嬌給扔了出去,於是自此後李令嬿便也不再


    理會李令嬌了。一直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也是需要有極大的耐心和毅力的,更何況在李令嬿的心中,李令嬌原就是個草包一樣人物,又怎麽值得她這樣大費周章的去尋求她的原諒呢?所


    以這當會李令嬿見李令嬌不理睬她,不同她說話,於是她也沒有理睬李令嬌,更是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同那樣的兩個草包有什麽好說的呢?


    而李令婉一麵和李令嬌說話,一麵就偷眼去看李令嬿。就見她今兒穿的是一件牙白色領口繡梅花竹葉的對襟褙子,淺綠色羅裙,頭上鳳釵半卸,步搖玲瓏。雖然是冷著一張臉,但依然無損她清麗秀雅的容顏,反倒隻會讓人覺


    得她高貴如嶺之上花一般,越發的心生仰慕了。


    但也不過就這麽瞥了一眼,隨後李令婉就收迴了目光來,並沒有同李令嬿說什麽話。


    這些日子她甚少出怡和院的門,但耳中也聽聞說三老爺被降職了,對蘭姨娘和三姑娘疏遠了之類的話。她雖然心中驚訝震驚,但也並沒有過多理會。


    因為她覺得她理會不過來。她要忙著應付老太太,陪伴周氏,還要兼顧著鳴月。鳴月已經懷了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了,但不曉得為什麽,縱然是鎮日臥床休養,但還總是見紅,她這胎保的大家都是提


    心吊膽的。


    而最重要的是,她一直在煩惱李惟元的事。


    李惟元時常會有書信來,每封信上必然會言及他對她的思念之情,又問她是否有思念他?又問她為何不給他迴信?李令婉是沒有給李惟元迴過一封信的,因為她不知道她應該寫什麽。她覺得很煩惱。而且她覺得,現下李惟元這樣直白的送她白玉紅豆骰子,又每封書信都言明對她強烈


    的思念之情,這是不是就代表他已是想將那事同她挑明了?若她猜測的不錯,隻怕等李惟元從江蘇迴來之後,就會跟她說清楚一切的吧?


    到那時他是有那個資本的。上書治理河道的奏疏被皇帝采納,又遣他隨同工部尚書一起前去疏浚河道,等他迴來,那官職必然是會往上升很多的吧?再者皇極會在他的手中,都過了這麽些時候,想


    必他已是完完全全的將整個皇極會都掌控在手中,再無人敢違逆他了吧?


    他手中握有這樣多的東西,若他到時跟她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她該怎麽辦?


    答應?可她真的一直隻將李惟元當做自己的哥哥來看待而已。而且私心裏來說,她覺得李惟元這個人占有欲和掌控欲太強,做兄長還可以,但做丈夫的話……李令婉簡直不敢想象。可不答應,她有什麽資本來反抗李惟元?不說現下李惟元仕途得意,羽翼漸豐,隻說當初可是她自己作死的將皇極會這樣粗長的一根金手指親自交


    到了李惟元的手中去的。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心中亂的很,所以她便隻是垂著頭,不安的絞著自己的手指,連李令嬌說的話半點都沒有聽進去。


    車窗外夜幕漸臨。但今夜中秋,家家戶戶門前皆點了燈,一眼望去星星點點,萬點明珠一般。


    再過得一會,西池便到了,馬車停了下來,各人準備下車。


    先是青蓮來掀起簾子,扶了李令嬿下馬車,隨後是紅玉扶了李令嬌下車,再後便是小扇上前來。


    李令婉便一手扶了小扇的手,一手輕提裙擺,踩著馬凳也下了馬車。小青立時便如影隨形一般的跟在她身後。


    早先老太太已經遣人訂了一艘大船,現下船已經攏在岸邊,船家已經放下了踏板來,恭候著各位貴客們上船了。


    老太太由雙紅和雙蓉扶著,就要上船,但這時就聽得後麵有人在笑道:“親家老太太,您來的這樣的早?”


    老太太迴頭一看,見說話的正是廣平侯夫人。


    廣平侯夫人穿了一件橘色繡金色牡丹的對襟褙子,頭上大鳳釵,赤金的絹花,打扮的甚是雍容華貴。


    她上前來,同老太太見過了禮,隨後又同其他人相見了。


    因著兩家已經定過親事了,所以彼此相見便較以往熟絡了不少。當下廣平侯夫人趕著老太太叫親家老太太,又趕著周氏叫親家母。雖然李修柏前些日子被降了一級,又被分配到太仆寺那樣清閑沒有實權的衙門裏去,但李惟元治理河道的奏疏被皇上在早朝上誇讚,又遣他隨同工部尚書一同去疏浚太湖下遊水道的事廣平侯夫人也是知道的,怕不是等李惟元迴來之後立時便會得皇上重用?所以即便是李修柏被降級了,但對李令婉的這門親事廣平侯夫人心裏還是不後悔的


    。


    當下她便親親熱熱的同老太太和周氏等人說著話。


    梁豐羽也是隨同她一起來了的,不過他身上穿的卻是公服,且腰挎雁翎刀,瞧著十分的氣宇軒昂。


    但他看到李令婉的時候一張俊臉上卻有微紅。那時候得知李令婉病了,他來李府探視,中間遭李惟元詰難未能成功見到李令婉,迴去之後他便同廣平侯夫人說了他要求娶李令婉的事,懇求她立時遣了媒人上李府求親


    。隻是當時李修柏官職尚且未定,李惟元和李惟淩也尚且還未參加會試,所以廣平侯夫人便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直至後來李修柏的官職定了下來,李惟元和李惟淩都高中


    了進士,廣平侯夫人才正式遣了媒人上李府去求親。


    不過即便是兩家訂下了親事,梁豐羽這些日子也並沒有見過李令婉。一來是忙,中間他出了幾次外差,二來正所謂近鄉情怯,明知道兩個人已經定過親事了,他反倒不大好意思去找李令婉了。但這當會猛然的看到她,梁豐羽隻覺自己胸腔


    裏的一顆心在砰砰砰的亂跳,手心也汗濕了。甚至他都有些不大敢看李令婉了。廣平侯夫人一麵在和老太太等人說話,一麵眼角餘光在看著梁豐羽。見著梁豐羽微紅著臉,一會兒低頭,但一會兒又忍不住似的抬頭去看一眼李令婉的模樣,她真是覺得


    好氣又好笑。明明這樣的一個大男人,經過這些日子的曆練,沉穩了不少,在旁人麵前處事也極果斷,可怎麽看著自家未過門的妻子竟然是這樣的羞怯?若再這樣下去,等往後李令婉


    過門了,梁豐羽隻怕是要夫綱不振了。


    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做娘的不幫他,那還要指望誰幫他呢?於是廣平侯夫人就同老太太等人笑道:“今兒晚上人多,上頭怕出事,所以就讓羽哥兒領了下屬出來維護。但這孩子不放心我,所以便必然要先送了我過來,隨後才去他們


    指揮使大人那裏報到。”


    梁豐羽雖然在科舉上不行,但在這五城兵馬司裏卻是混的很好,現下已經做到了從五品的鎮撫,手下也管著許多人。


    當下老太太忙笑道:“世子孝順,夫人您福氣大著呢。”廣平侯夫人顯然心中對自己的兒子也是極滿意的,她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又轉頭對梁豐羽笑道:“你不是說一會兒就要去指揮使大人那裏報到?還不趁現下還沒過去,有什


    麽話要對婉姐兒說就趕緊的說去呢。”


    她這話一說完,老太太和徐氏等人便都笑了。梁豐羽則是麵上更紅了,不過到底還是期期艾艾的走過去站到了李令婉的身邊。雖說男女有防,但他們兩個人已經定下了親事,明年開春就要成親的,所以兩家長輩也不怎麽約束他們。當下長輩們就站在一塊兒說笑,李令嬌和梁芝蘭則是抬袖子捂了


    嘴,笑著跑一邊去,給他們兩個騰空了一塊地方出來。李令嬿也走開了,不過臨走之時她目光涼涼的看了梁豐羽和李令婉一眼。


    其實李令婉也很想走開啊,但是她又能往哪裏走?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梁豐羽走近,然後站在她麵前。


    李令婉立時就低下頭去看自己裙擺上的蘭花刺繡,沒有說話。


    實在是她不曉得到底該說什麽。直到現在她都弄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和梁豐羽定了親事。難不成等到明年開春了自己真的要嫁給梁豐羽了?可若自己猜測的不錯,李惟元對她是那樣的心思,依著他的個性


    ,他又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嫁給梁豐羽?那他會怎麽做?


    李令婉覺得心中很亂,她有些煩躁的伸手撥弄著手腕上戴的翡翠鐲子。


    對麵的梁豐羽一開始也沒有說話。


    他倒沒有其他旁的什麽心思,隻是覺得現下對著李令婉的時候他總是不自覺的就會很緊張。想要說話,但張口了好幾次,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最後他低著聲音,呐呐的叫了一聲:“婉婉。”


    李令婉正在想李惟元的事,心中煩躁不安,聽到梁豐羽在說話,她下意識的嗯了一聲,這就算是答應了。


    但她這樣敷衍似的嗯一聲,對梁豐羽而言卻是極大的驚喜了。


    他隻覺得心尖上都在發顫一樣,連說出來的話語也帶了顫音:“婉婉。”


    李令婉這次聽清楚他的話了。婉婉這個昵稱,除卻周氏,也就隻有李惟元會叫她了。而且仿似李惟元極喜叫她婉婉一般,每次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時候什麽都不做,也要叫她一聲婉婉。等


    她問他有什麽事的時候,他卻隻是笑道,並沒有什麽事,哥哥隻是想叫你一聲罷了。


    但現在梁豐羽也叫她婉婉……


    李令婉心裏很亂,就抿著唇沒有迴答。


    但梁豐羽已經覺得極滿足了。


    他伸手自懷中掏了一樣用大紅綢子包裹著的物件出來,等打開來看時,就見裏麵包的是一串大紅色的珊瑚手釧。他雙手捧著這串紅珊瑚手釧遞了過來,同時輕聲的解釋著:“這是前些日子我去外省出外差,看到了這串紅珊瑚手釧,覺得很好看,想著你戴在手腕上定然會很好看的,所


    以我就買了下來。婉婉,送給你。”


    李令婉依然垂著頭,並沒有伸手來接的意思。她不知道她要怎麽說。知道和梁豐羽定了親事的時候她固然震驚,但那時得李惟元承諾他絕不會讓她嫁給梁豐羽的時候她是信了的,所以她心中隻以為很快的就會和梁豐


    羽解除親事,所以壓根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過。但誰知道李惟元對她的心思竟然是……


    李令婉心中隻覺得亂糟糟的一片,煩躁的很。而這時梁豐羽見她不說話,隻以為她這是害羞,便大著膽子要來拉她的手,想將這串紅珊瑚手釧攏到她的手腕上去。但他的手不過才剛碰觸到李令婉的手,李令婉便立時


    驚覺過來,猛然一下子就甩開了他的手,又往後退了兩步,抬起頭,目光帶著警惕的看著他。


    這一抬頭,她就看到側前方正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了墨藍色竹葉暗紋的錦袍,腰間圍著墨綠色的錦帶,身形修長清俊,儀態閑雅雍容。


    正是淳於祈。


    李令婉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跟淳於祈有緣還是有仇,總之但凡她好不容易的出個門就總是會碰到他。


    不過淳於祈這會看她的目光不像前些時候的那種含了笑意,反倒是有些漠然。且瞥了她一眼之後,隨後他就轉身走了,徑直沿著踏板上了攏在岸邊的一條大船。


    想來他也是奔著這西池勝會來的。


    不過今夜奔著這西池勝會而來的人不少,李令婉這時就瞧見了有兩個人正並排的往岸邊的另一條大船走去。這兩個人一人穿了金色的錦袍,頭上戴著赤金鑲嵌紅寶石的發冠,打扮的極其的尊貴華麗。另一個則是要低調的多,隻穿著竹葉青色的暗紋綢袍子,頭戴白玉冠。但若僅


    就氣質而言,那穿著竹葉青色袍子的人可就要出眾的多了。


    而且他的相貌極其的俊秀,清風姿骨,濯濯如春月柳一般。


    李令婉愣了一下。而梁豐羽已趁著她走神的這會功夫,迅捷無比的就將那串紅珊瑚手釧攏到了她的手腕上去。然後又怕她會不要,他立時就後退,快速的說道:“我還要去巡街,就先走了。


    ”


    隨後他轉身就飛快的跑了。李令婉無奈的看著他的背影融入在人群中,待要摘下左手腕上的那串紅珊瑚手釧,可一抬頭,就看到廣平侯夫人正麵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她一時也就不敢摘了,隻得權


    且戴了。


    廣平侯府也早先幾日就租了一隻大船,當下兩家人寒暄已畢,各自上了船。不過兩艘船挨的極近,一起緩緩的向池心駛去。


    李令婉同李令嬌在船頭坐了,抬眼看那處亭子時,就見亭子上的四麵窗槅早被下下來了,周邊點了足有幾百盞的明角燈,照耀的到處亮如白晝一般。


    此時空中圓月已上,銀白光輝灑下,映著到處燈光,整個就是一璀璨世界。


    李令婉就歎道:“這可真是個勝會了。”“等待會兒放煙火的時候才叫好看呢。”李令嬌往些年曾隨父兄來這裏看過一次這個西池勝會,此時便有意賣弄,笑道,“五顏六色的煙火,映著月光,燭光,倒映在這水麵


    上,當真是見過了一次,終生都不會忘的了。”


    李令婉附和似的點了點頭,然後一轉頭,就看到李令嬿正孤零零的坐在中艙裏麵,正垂頭擺弄著自己的衣帶,不曉得在想些什麽。今兒李修柏並沒有來。近來他越發的頹廢了,雖然因著酗酒被降了官職,但依然不改這個壞習慣,且瞧著還喝的越發的兇了。老太太發了幾次火,也苦口婆心的勸說過,也請過家法,也罰他跪了祠堂,但總是沒用。總之李修柏就如同一灘爛泥一般,再也扶不上牆了。而孫蘭漪近來身子也越發的不好了,且她又隻是個姨娘,原就不會帶她出來,更何況老太太還怕遇著那認得孫蘭漪的人,將這事捅到了孫家去,那可要怎麽辦呢?所以就更加不會帶她出來了。至於其他的人,徐氏因著李令嬌的事也對李令嬿


    極其的不滿,餘者周氏也不會主動的來招攬李令嬿,所以倒將她一個人孤立在那裏了一樣。


    李令婉看了看她,隨後收迴了目光,又看了看周邊各處。


    這西池勝會盛名在外,自然有許多人慕名前來觀賞。不說池岸上,便是這池裏麵也滿是遊船。


    富貴人家租的是雕花大船,船頭船尾都張掛了各色彩燈。至於那等家境一般的人家,則是租的打漁船,但船頭也都掛了一盞燈。


    這樣的許多燈,加上清明月色,映著溶溶流水,真要讓人歎上一句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但李令婉是有意的在尋找先前驚鴻一瞥所見的那位穿竹葉青袍子的青年。


    這樣相貌和氣質都如此出眾的一個青年,會是誰?她迅速的在腦海中將他與自己書中的所有人物相匹配。然後她整個人就僵在那裏了。


    這樣清朗俊逸的氣質,這樣姿容出眾的相貌,除卻男主謝蘊,她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


    若這人真是謝蘊,那麽……


    李令婉猛然的轉頭去看還坐在船艙中的李令嬿。雖然自她穿越過來之後,因著蝴蝶效應,她原先設定好的那些情節都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但以嫡女身份,第一次和謝蘊在皇宮中見麵的李令嬿,難不成會今夜就


    在這裏和謝蘊見麵?那他們兩個人若見了麵了?是不是往後的劇情還會和她那時候設定的一樣發展?那李惟元的下場豈不是也……想到李惟元的下場,李令婉隻覺一顆心亂跳。隨後她猛然的起身就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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