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李令婉就見李惟元彎腰將地上放著的那個包袱撿了起來,隨後又舉高,往她的這個方向扔了過來,口中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冰冰的:“拿走。我不需要你的假心假意和惺惺作態。”


    李令婉一怔。隨後她抿了唇,抬腳慢慢的往旁邊走。


    包袱包的不是很緊,李惟元這樣大力一扔,包袱落在雪地上的時候,裏麵的靴子就掉了一隻出來,蹭了許多的雪花在上麵。


    李令婉垂眼看著雪地上的包袱和掉出來的那隻靴子,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她也很暴躁的好不好?這樣大冷的天,頂著這樣大的風雪好心好意的跑過來送溫暖,結果一直被拒之門外不說,而且送出去的袍子和靴子還要遭到這樣的對待。


    李令婉這一刻真想轉身就走,管什麽往後會不會被眼前這家夥搞死的事,最起碼她現下瀟灑自在了就行。


    但是賭氣歸賭氣,最後她還是彎腰蹲了下去,伸手將落在雪地上的那隻靴子撿了起來,又細心的將上麵的雪花都拍幹淨了。


    隨後她又將包袱也撿了起來,拍幹淨了上麵的雪花,抱在了懷裏,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李惟元走過去。


    李惟元扔完包袱之後倒沒有立刻就迴身進院子,而是陰沉著一張臉,腰背挺得筆直的站在院門口。


    他的頭發上和肩上都落滿了雪花,垂在手側緊緊攥起來的拳頭通紅,身上的藍布直裰破了好幾處,腳上的那雙布鞋鞋幫子上又沾滿了雪花,化了的雪水說不定已經浸濕了他的腳。


    李令婉覺得這樣的李惟元就好像一個別扭的孩子。因為以往他接觸到的都是旁人對他的惡意,所以若是有人猛然的表現出對他的好來,他就會覺得對方是假心假意,惺惺作態。


    但其實她確實也是假心假意,惺惺作態。


    想到這裏,李令婉就覺得自己恨不起李惟元來。


    恨他幹嘛啊?他以往,包括現下這樣悲慘的處境可都是她寫出來的。


    於是李令婉就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隨後她在李惟元的麵前站定,柔聲的說著:“哥哥,就算是你心裏再不喜歡我,再討厭我,可你也沒必要和你自己過不去,是不是?呐,”她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凍到了可是會生病的。你想想,你要是生病了,有誰會來管你?到時若是你就這樣的病死了,你覺得會有人為你傷心落淚嗎?”


    既然好話不聽,那就來點狠話吧。反正李令婉覺得李惟元這樣的人必然是求生的欲望很強的。


    隻有活著,才能報複他曾經受到過的那些災難。要是死了,那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李惟元聞言不說話,隻是低頭望著自己的鞋。


    鞋子早就被雪水給浸透了,現下他的腳已經凍的硬邦邦的,沒有任何知覺了。


    李令婉估摸他應當是被自己給說動了,於是就將懷裏抱著的包袱遞了過來:“哥哥,就算你收了這袍子和這靴子,你心裏也是可以繼續的不喜歡我,討厭我的,是不是?我並沒有說讓你收了這袍子和這靴子,從此往後你就會喜歡上我,是不是?”


    不過李令婉還就不信了,若是李惟元當真收下了她送來的袍子和靴子,他的心裏還會如以往那樣的仇恨著她。即便是還有仇恨,那仇恨的程度肯定是較以往淡了一些。而往後她隻要不斷的對李惟元示好,終歸是會將他心裏對自己的那些仇恨全都慢慢的衝淡掉,撫平掉,那到時說不定她非但是不用死了,反倒還會因為她的關心,李惟元不再會是原書裏的那個心狠手辣的大變態,反倒會變成一個溫文無害的小綿羊呢。


    想到這裏,李令婉的麵上不由的就透出了幾分笑意來。


    “哥哥,”她的聲音聽上去甜甜的,一點傷害都沒有,“這是妹妹對你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妹妹的這點心意吧。”


    你若是不收,那待會我就哭給你看了哦。


    李惟元沒有動,他隻是抬眼看著李令婉,很平靜的問著她:“你為什麽忽然對我這樣好?”


    “因為我覺得心裏對你挺愧疚的。”李令婉迴答的很誠摯。


    這句話她說的可是真心實意的。原本她就是造成李惟元一生苦難變態的始作俑者啊。她當時就不應該腦子抽了要設定這樣的一個人物出來。


    李惟元定定的看著她,似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她這句話背後的真偽來。


    李令婉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


    李惟元看了她一會,隨後別過頭,輕聲的吩咐著站在他身後的謹言:“將三姑娘手裏的包袱接過來。”


    謹言恭敬的應了一聲,隨後兩步走上前來,雙手接過了李令婉手裏的包袱。


    李令婉心中大喜,眼中不由的就帶了濃濃的笑意。


    就見李惟元雖然還是別著頭在看一旁落滿了雪的竹子,但口中卻是冷淡的在說著:“我雖然收下你的袍子和靴子,但不要指望我在心裏會感激你。如你所說,我隻是不想死罷了。”


    這個別扭的孩子喲。


    但李令婉麵上還是點頭,笑吟吟的說道:“恩,哥哥,我明白的。”


    李惟元依然沒有看她,目光還在看著旁邊的竹子。但好歹是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東西既已送到,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他語氣雖然冷淡,又是逐客之意,但李令婉絲毫不以為意。


    她在心裏悄悄的給自己比了個剪刀手,耶,首戰告捷。


    隨後她開開心心的同李惟元作辭,然後扶了小扇的手轉身往迴走。


    隻是走出了幾步路之後,她心裏就在想著,現下李惟元心中好像是對她有所鬆動了啊,那她要不要再下點猛藥,讓他心裏對她多少會有一點愧疚之意呢?


    要是李惟元心中對她有了愧疚之意,哪怕隻有些許,往後她再攻略起他來也要容易得多。


    於是下一刻,才剛轉身要進院門的李惟元就聽得小扇的哭聲在後麵叫著:“姑娘,您這是怎麽了?您別嚇奴婢啊。”


    李惟元聞聲迴頭,就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倒在了雪地上。


    風雪肆虐,周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隻有那個身影一抹紅。


    不過那樣張揚的大紅色穿在她的身上卻是極其的襯她,五官漂亮的讓人過目不忘。


    李惟元抬腳要過去,但是腦海中卻又忽然想起以前李令婉對他的樣子。


    單手叉腰,高挑眉梢,下巴高揚,夾雜著濃濃鄙視和不屑的語氣叫著他小雜碎,又會在背後用小石頭砸他,還淹死了他小時候養過的一隻貓。


    那時候他小,被杜氏毒打,被李府裏的人輕視,心中悲痛難忍,深夜裏也無法睡著,隻有抱著那隻小奶貓在懷裏,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是個活物。


    但就算這樣一隻和他相依為命的小奶貓,最後不曉得怎麽被李令婉和李惟淩,李令嬌他們看到了,指使著小廝和丫鬟們當著他的麵淹死了那隻小奶貓。


    李惟元的手緊緊的握著,手指甲深深的掐進了肉裏。


    小扇還在那邊哭著一邊搖倒在雪地裏的李令婉,一邊哭叫著姑娘。又轉頭朝著李惟元這裏嘶聲的哭喊著:“大少爺,姑娘暈過去了,您快過來看看姑娘啊。”


    謹言此時也從後麵上前一步來,遲疑著小聲叫了一聲少爺,想來也是想讓李惟元過去看看的意思。


    李惟元眼角餘光看到了他手中捧著的包袱,心裏就想著,罷了,就算是今兒他收了她袍子和靴子的迴禮吧。


    於是他不再遲疑,抬腳快步的朝著李令婉和小扇走過去。


    女孩的雙眼緊緊的閉著,小臉煞白一片。有雪花落在她的臉上,不一會兒就化為一滴水珠,自她的臉上滑落了下來。


    李惟元在李令婉的麵前蹲了下來,然後伸手就來掐她的人中。


    李令婉隻痛的在心裏大罵。


    難道看到她暈倒了,下一刻李惟元不該是抱著她飛奔迴他的屋子,然後又升火給她烤火,又倒熱水給她喝,同時心裏愧疚,她這都是因為在這樣大雪的天來給我送袍子和靴子才會暈倒的啊。


    但是這貨上來就來掐她的人中,他媽的還這樣的用力!


    李令婉極力的忍著,想繼續裝暈。


    但沒想到李惟元冷淡的聲音自頭頂清晰的傳來:“既然醒了那就自己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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