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時候尚且還是細雪霏霏,迴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大雪飄飄了。朔風打著路邊的竹葉,蕭蕭作響。


    不過李令婉的心情並沒有受到影響。


    她首戰告捷了呀。非但是順利的見到了李惟元,而且至少還在他的麵前表演了一番。就算是他心中對她的恨意並沒有減少個一星半點,但至少她已經成功的將代表著和平的橄欖枝遞了出去。


    心中一高興,就連頭頂的雪下的再大那也覺得是一種景致,唿唿的北風吹在臉上也不覺得痛了。


    一路迴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因為原身一開始和周氏不親的緣故,所以原身就在老太太的麵前鬧騰著不要和周氏一塊住。老太太心裏也瞧不上周氏,又想著李令婉畢竟是李府的嫡長孫女,所以就由著她的性子,給她撥了一處單獨的小院子住著。


    等李令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門口,抬頭一瞧,就見院門上懸著一塊匾,綠地金字,上麵寫著三個大字,怡和院。


    嗯,當初想這院名的時候李令婉是隨便取了一個的。一個女配嘛,隻是用來給女主升級,襯托女主各種美好的,誰還費心思要給她住的院子想一個什麽好聽的名字啊。


    現下兩扇黑漆院門是緊緊的閉著的,小扇上前叫門。


    有小丫鬟過來開了門,李令婉抬腳走了進去。


    雖然隻是一處小小的院落,但收拾的極其的雅致。且裏麵栽種有各種花卉樹木,確保一年四季都有花卉樹木可賞玩。


    院角一樹紅梅,潔白的雪花落在枝頭的花瓣上,兩相比照,越顯出紅色花瓣的晶瑩剔透來。青石小徑的兩邊則是栽種了兩棵桂花樹,想來秋日花開時節,整座小院都會飄著濃鬱的幽香。窗下則放著一口五色官窯瓷缸,是夏天用來養蓮花的。不過現下這口缸裏隻有一缸清水,水麵上光禿禿的。繞過前院,屋後又有大株梨花兼著桃花。春日倚靠在窗前看著外麵的粉粉白白想來也是雅事一件。


    李令婉心中感慨著好奢侈啊好奢侈。想上輩子她還隻能在外麵租房子住。那樣破的一間房子每個月都要一千大洋的租金啊。但是現下,眼前的這座小院子都是她的啦哈哈哈。覺得好幸福怎麽辦?


    她一麵心中這樣得瑟著,一麵抬腳走上了青石台階。


    小扇已經收起了青綢雨傘,趕在她前麵打起了猩紅氈簾,李令婉微微的低頭走了進去。


    迎麵便有一股混合著百合花香的熱氣撲來,這讓剛從冰天雪地裏走過來的李令婉不自禁的就渾身打了個哆嗦,感覺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舒服的張開了一樣。


    這怡和院裏的丫鬟婆子雖也有七八個,但多是負責在外麵灑掃的粗使婆子和丫鬟,真正近身伺候李令婉的也就隻有畫屏這個大丫鬟,還有小扇和小玉兩個小丫鬟。


    小玉此時正揭開了屋中地坪上放著的三足亮銅大火爐的銅罩子,拿了火箸在撥裏麵的炭火。看到李令婉進來,她忙放下了手裏的火箸,起身叫了一聲姑娘。


    李令婉對她點了點頭,將手裏一直抱著的手爐遞了過去:“小玉,幫我在裏麵裝點炭吧。”


    在外麵繞了這麽一大圈,手爐裏麵的炭火早就是熄了,揣在手裏就像一坨冰一樣。


    小玉聞言就瑟縮了下。


    原身李令婉就是個爆炭脾氣,也就畫屏因著會討好她所以她對畫屏好一些,剩下的小扇和小玉,稍微有哪裏做得不好了,原身李令婉對她們不是罵就是罰跪,所以猛然的聽李令婉說到一個幫字,隻將小玉嚇了一跳。


    她不敢說話,顫抖著一雙手接過了李令婉遞過來的手爐,揭開上麵鏤空銅錢花草紋的蓋子,又拿了火箸,沉默不語的從地上的大火爐裏夾了幾塊燒得正旺的炭到裏麵。然後她雙手將手爐遞了過來,垂著眼,恭敬的說道:“姑娘,好了。”


    李令婉將手爐抱進懷裏,頓時就覺得暖洋洋的。


    “謝謝。”她客氣的對著小玉點了點頭。


    小玉一聽,連忙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說著:“姑娘您這樣說,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當不起。”


    李令婉也被她給嚇了一跳。


    動不動的就下跪什麽的,她才真是當不起啊。


    她彎腰伸手扶了小玉起來,待要說兩句話寬慰寬慰她,忽然又看到畫屏從裏間走了出來。隻是她出來的匆忙,嘴角還沾著一片瓜子殼呢。


    想來畫屏先前一直是躲在裏間裏嗑瓜子兒,卻指使著小玉出來幹活。


    “姑娘,”一看到李令婉,畫屏忙堆了滿臉的笑,兩步趕上前來,伸手就來替她解開身上披著的鬥篷,笑道,“您迴來了?”


    一麵又說著小玉:“怎麽你是個榆木疙瘩不成?都看到姑娘迴來了,還不快去倒一杯滾熱的茶來給姑娘喝,去去寒氣?”


    小玉答應了一聲,忙忙的轉身就要去,但李令婉開口叫住了她。


    又轉頭對畫屏說著:“我不喝茶。我記得我裏間的果盒裏麵有橙子?你切一個來給我吃。”


    方才在李惟元的小院門口她演得太入戲,哭叫的都口幹舌燥了,現在就特想吃點涼涼的東西下去。


    但畫屏麵上卻一閃而過一絲不安的神情,不過隨即又恢複了她麵上原來的樣子,笑道:“想是姑娘記錯了?方才我才看過,裏間的果盒裏並沒有橙子呢。”


    李令婉早眼尖的看到了她方才麵上一閃而過的不安神情,又看到她手指尖上有輕微的橘色殘留。


    用手去剝橙子,那手指尖上定然是會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痕跡的。


    不過李令婉也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問著她:“那果盒裏麵還有什麽水果?”


    “奴婢記得還有個柚子。”


    “罷了,”李令婉就抬腳一麵朝窗下的木榻走去,一麵懶散的答道,“那就拿了柚子過來罷。”


    於是片刻之後,李令婉就手中拿了一瓣剝好的柚子在吃。一邊吃,又一邊打量著房間。


    雖然穿過來也有兩天了,但這兩天多是昏沉沉的,整日的躺在床上,也就現下才有機會這樣好好的瞧一瞧自己往後要住的屋子。


    原身畢竟還隻是個八歲的小女孩,自然是喜歡粉嫩柔和的東西和顏色。所以李令婉就見這臥房的頂槅上掛的是一盞絳色的紗製珠子吊燈,四麵柱子上吊著的帳幔都是粉紫色的。屋子中間又放了一架雞翅木架的玉蘭錦雀屏風隔開視線,後麵是小小的一張架子床,懸著大紅撒花綢帳子。


    她這邊正自打量著屋內的一應陳設,就見小扇走了進來,說著:“姑娘,老太太那邊差了丫鬟過來要見您呢。”


    老太太可是這楊府裏說一不二的主。於是李令婉忙道:“快請了她進來。”


    小扇答應了一聲,隨後就走過去掀開了碧紗櫥上吊著的五彩盤花軟簾子。就有一個丫鬟抬腳走了進來。


    李令婉抬眼看那個丫鬟,見她穿了茜色花卉暗紋綢麵的夾襖,牙色的裙子,頭上簪了一朵珍珠頭花,又有一支碧玉簪子。生得甚為的細巧幹淨。


    從穿戴就看得出來這丫鬟在老太太身邊的地位必然是不低的。可能就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之一。


    李令婉記得自己給老太太身邊設定了兩個大丫鬟,一個叫雙紅,一個叫雙蓉,倒不曉得麵前的這個丫鬟是其中的哪一個。


    好在也不用她費心去套話,因著那丫鬟上前來便對著她矮身屈膝行了一禮,隨後便道:“雙紅見過姑娘。”


    果然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


    李令婉心中有了數,便笑著讓雙紅起來。又笑著問她:“雙紅姐姐這會子過來我這裏,可是祖母有什麽事吩咐?”


    雙紅聽她叫自己雙紅姐姐,心中也是訝異的。


    這個三姑娘是脾氣頂不好的一個人。仗著老太太的寵愛,還有自己父親的官職比大老爺和二老爺高,向來就是目中無人的。便是同一輩兒的那些堂兄弟堂姐妹她都是沒一個人放在眼裏,更不用說她們這些丫鬟了。這猛然的聽她叫了自己一聲雙紅姐姐,雙紅隻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她畢竟年紀大些,性子也沉穩些,所以縱然是心中再訝異,麵上卻也沒有顯出分毫來,依然是畢恭畢敬的說著:“老太太遣了奴婢過來,一來是記掛姑娘您的傷勢,不放心,就遣了奴婢過來瞧瞧,這二來,老太太今兒早起去寺廟裏進香的時候想著姑娘前兩日摔了那樣兇險的一跤,心中擔憂,所以就誠心的在菩薩麵前替姑娘您求了一道平安符來。”


    話落,便雙手遞了一個係著紅繩子的黃色平安符過來。


    李令婉伸手接了過來。


    老太太是個頂信佛的人。特地將自己住的那院子裏的耳房改成了佛室,一日早中晚要拜三次裏麵供著的觀音佛像不說,沒事的時候還經常的親自去廟裏上香。


    不過除卻信佛的這個設定,老太太還有兩個設定,那就是重嫡輕庶,重男輕女。


    老太太現下最喜歡的是二房嫡出的長孫李惟淩。不過李令婉一來畢竟是嫡長孫女,二來她的老子李修柏現在在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裏做著從四品的左參議,目前來說是楊氏三個兒子裏麵最有出息的一個,所以她明麵上對李令婉也還算好。


    雖然心中訝異三姑娘現下這般的知禮,但雙紅麵上還是恭敬的一一應下了李令婉說的每一句話,隨後又恭敬的同她作了辭,這才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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