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怕事,何必來走這一趟,徒然擾人不高興?


    皇後淡笑了一下,這事說不定的,她要是弱勢點,老公主也會見勢壓到她頭上來,多的是人見弱就欺,見強就慫。


    “唉,”皇後也歎了口氣,迴首與奶娘道:“這不是要緊事,要緊的,是這事怎麽不傳到嫂夫人的耳裏。”


    齊奶娘猶豫著道:“這……”


    這怎麽可能?那一位可是耳聰目明,就是她當個睜眼瞎,那也是她在知情後願意當才當的瞎子,心裏可是什麽事都有數,若要瞞她,這可不是件易事。


    不過,這是後宮,要是皇後不許,還是能瞞得了一時的。


    “瞞一天算一天罷。”想到老侯爺說的話,齊留蘊又歎了口氣,招來了內侍吩咐他去前宮跟聖了稟敏儀公主來之事,說罷又對奶娘道:“怕就怕她不願意,放不下。”


    **


    許雙婉自是放不下,她躲一事,就說明她丈夫要多一事。要是她跟她家長公子隻是尋常夫妻,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不會擔多餘的事,但那是她心坎上的人,就是讓她為他豁出命去,她也無所怨悔。


    自己喜愛的人,總得自己疼著一點,護著一點。


    她這頭沒問出人是怎麽進的薑府,但也知道薑府事是不會少了。


    這夜晚上她在皇後的主殿與皇後一道用了晚膳,見皇後隻說些寬解她的話,許雙婉便識趣不再多問。


    迴了偏殿,許雙婉半攏著鈺君哄她入睡,女兒半途抬起小頭來,與她道:“娘,我明天讓霞姐姐帶我去找皇叔父玩。”


    “嗯?”想著事的許雙婉一時沒聽明白女兒的話。


    鈺君又道:“娘想知道什麽,鈺君找到父親身邊的人就去問他們,他們對鈺君可好了。”


    他們肯定她想問什麽,都會告訴她,就是不想說,她也會有辦法懇求他們說的。


    許雙婉笑了起來,低頭親了親女兒的小額頭。


    她的鈺君很聰明,比她小的時候還要聰慧靈敏。


    “不用,”許雙婉小的時候她娘會讓她去做一些不便親自去打探或讓下人去打聽的事,但許雙婉無需女兒幫她這樣的忙,她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但大人的事,大人自己做便可,“娘想知道的事,娘有自己的法子,你隻管睡覺就好。”


    “你在擔心爹嗎?”鈺君聽話地點了頭,若有所思地又問。


    “不擔心,”許雙婉安撫地拍拍她,低頭笑看著嬌女,“就是沒看到他迴來我身邊跟我胡鬧,怪想的。”


    鈺君聞言咯咯笑了起來,“爹聽到又要生氣了,可不能讓他聽到,你可莫說了。”


    許雙婉微笑頷首,在她的安撫下,鈺君很快睡了過去,她跟著假寐了半會,守夜的采荷帶著下人過來為她滅燈,剛走到桌前,就聽她姑娘的聲音響了起來:“就讓它亮著罷。”


    采荷朝她看過去,“少夫人……”


    許雙婉看了眼前的燈火,緊了緊睡在胸前的女兒身上的被子,複又疲憊地合了眼,“讓它亮著罷。”


    陪著她想會事。


    等到第二日,許雙婉見到了來為她把脈的施如蘭,施如蘭臨走,許雙婉與她笑道:“宣相大人要是問起我,你就說我怪念著他的,他來看看我,我興許能多吃兩碗飯。”


    施如蘭聽著好笑又尷尬,迴頭跟單久說了,單久去宣仲安那邊摸著鼻子傳完話,見宣兄失笑搖頭,他也不由笑了起來。


    隔天小朝一畢,宣仲安又跟著寶絡皇來後宮用早膳了,小太子被伯父抱著一路過來,小手抓著伯父的官服不鬆手,不讓皇帝抱他。


    小太子肖似其父,聽信長姐的饞言,認為被伯父抱的久一點,他的眼睛就能大一點。


    許雙婉早早坐在皇後殿中等著他們了,宣仲安一隨寶絡進了殿,許雙婉身邊站著侍候的宮人就往外退散開了,等請過安,宣仲安扶著許雙婉坐下,人還沒落坐坐實,就聽她在他耳邊輕輕道:“那位二老爺夫人可是死得蹊蹺?”


    宣仲安眼皮不眨地扶了她坐下,跟著坐了下來,替她順了順腿上的裙麵,輕描淡寫道:“這不是讓你管的事。”


    許雙婉好笑,不禁笑了一聲。


    宣相被她笑得有點惱火,抬眼瞪了她一眼,但這一抬眼,對上了她笑意吟吟的雙眼,斥責她的話他就說不出口了。


    “那就是死得蹊蹺了,”許雙婉搭上了他放在腿上的手,把手輕輕地疊在了他微涼的手上,夫妻倆這般久,他們之間的感情遠遠勝過當年,這是一樁事經一樁事養出來的,他心疼她,她便體諒他,隻要是能雙方都能承擔的事,哪有放任對方獨自去承受的道理,要知道相牽的手不牽緊了,一旦鬆開下來兩個人很快就會離遠了,“廣海那邊是想以入祖墳,同屬一族之事逼我們家就範?”


    “誰跟你說的閑話?”


    “就聽了你讓人告訴我的那點,多的都是我猜的,”許雙婉哄著他道:“你莫要氣,你知道我慣會猜你的心思。”


    宣仲安冷眼看著她。


    “那二老爺夫人,是枉死還是……”


    “我說了,不是讓你管的事。”宣相開了口,他本不想多說,但看著她清亮的眼裏自己自己有些憔悴的倒影,感覺著覆在他手背上的她那隻不願意離開的小手的溫度,宣仲安這一刻突然又不想逞強了,他道:“父親病了,被我氣病了。”


    “出什麽事了?”許雙婉沒覺得奇怪,就是看著他漠然沒有表情的臉,心裏有點隱隱作疼。


    “他說那老夫人入侯府主墳的事要是我們答應了,他就答應,我給拒了……”宣仲安淡淡道:“他迴了侯府就倒下了,我叫了單久過去給他看過病,昨晚我讓人把咱們侯府的大門封了,下令這段時日侯府不許有人進出,你就是想迴,你也迴不得。”


    “是罷?嗯,那有人說你嗎?”


    “有。”


    “有人參了你?”


    “今兒有人參了。”


    “這樣啊……”許雙婉握著他的手帶進了她的袖中縮著,緊握著他的手不放,臉上依舊帶著點笑,“父親說你什麽了?”


    這時,宣仲安像沒聽到一樣,看向了朝他們看來的帝後的臉。


    他父親說,莫要像他媳婦一樣把好好的親人弄得恩斷義絕,身在好好的一個大家族最後把自己弄的像個孤家寡人,萬事留點餘地,不要等以後出事了,連個靠的人幫的人都沒有。


    宣仲安早知他父親是個什麽人,但聽到這話,還是寒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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