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薑張氏去侯府也不單單隻是去問句話的,薑家就是再不想見那份姑奶奶,但隻要有著大表弟大表弟媳婦在,兩家的關係就斷不了,侯府的安好,薑府也還是掛心著,她婆母更是不可能放心下,“說大表弟也說要慢慢帶,我看她話裏的意思是……”


    “你倒是說啊。”


    薑張氏不好意思笑了笑,聲音小了,“我看她的意思,是也想著把洵林往另一個當家的養,這次我一見洵林,看他身邊的人手已不少了,看著可不是尋常使喚的雜役,表弟媳婦還跟我問起了我們族裏那幾個跟洵林玩得好的友人的品性,我看她有點要替洵林尋人的意思。”


    這是要給洵林養自己人了。


    這一旦有這個意思,那可不是小事。


    薑張氏還以為侯府要有此舉動,那都是發生在歸德侯府的嫡長孫望康身上,沒想,望康還沒長大,洵林倒是被他兄嫂如此用心當接班人般栽培起來了。


    那對夫妻還真是讓薑張氏心中五味雜陳,更是有些服氣。


    這氣度,真真是真正的侯門之家才能有的。


    “可真?”


    “我隻是一猜,但我看也是八*九不離十,娘,這事問問爹和夫君他們就知道了。”


    “我迴頭問問。”


    薑大夫人迴頭就問了,薑大老爺也跟她點了頭,“這事沒有明言過,不過我看仲安的意思,是想著手把手帶著洵林立起來。”


    “那……”


    “這事仲安心裏有決斷,你隻管好好看著就是,莫要擔心了。”薑大老爺安撫她。


    畢竟不是自己家裏頭兒子的事,薑大夫人也不好多說,隻好道:“他們夫妻齊心就好。”


    雙婉不會因此多心就好。


    薑大夫人這也是有所不知,關於洵林的事,許雙婉這個長嫂,要比其兄要用心得多了。


    宣長公子要忙於公務,對於洵林也沒有多少時間關心,偶爾隔三差五的才跟洵林說說話,許雙婉看著洵林想找他兄長問點事也找不到人,幹脆隻要丈夫一迴來,讓他歇一會喘好氣,就找洵林過來。


    遂宣仲安往往抱著女兒逗弄不了兩句話,弟弟就帶著他兒子過來討嫌了。


    望康跟著小叔久了,先對隻抱妹妹的父親極為鄙夷,還朝父親吼“你抱抱我怎麽了?”,到現在他都不屑於他父親抱了,還很大氣地朝他父親揮手,“你隻管抱你的小女兒,小心肝去。”


    不過,迴頭他省不了要找小叔說他父親的壞話就是。


    這天洵林在聽軒堂帶著小侄默字,就聽長嫂房裏的人來請他過去,說他兄長迴來了,讓他過去一趟。


    洵林忙寫完手中的字,匆忙擱下筆,朝先生施之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施之省對於小學生這個芝蘭玉樹的叔叔那是十分的喜歡,因此本是嚴厲的教學先生對侯府的這個小公子素來也是難得的和藹,“去罷。”


    “我也要去,”望康的字還沒寫完,他一隻小手拿著筆停了字沒寫了,另一手忙抓起一塊點心往嘴裏塞,“小叔帶我。”


    “先生,我們等會就過來接著默,您放心,洵林會督促好望康的,絕不會讓他偷懶。”


    望康睜著黑溜溜的眼,嚼著點心鼓著腮幫子看著他先生,小小公子玉秀清雅,又純真無邪,施之省看著心裏也是歎了口氣,遂揮了揮手,等那小叔叔背著小侄兒走了,他朝一旁笑著的歸德侯歎道:“老生有嚴師之名,才被貴公子接到府裏來教書育人,眼看老生這嚴師之名就要名不符實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掃地出門。”


    歸德侯失笑搖頭,正要說話,又聽門外洵林的仆婦薑娘稟道:“啟稟老侯爺,少夫人道今日小暑,廚房備了些小酒小菜,在觀月亭那裏擺了一桌,等會酉時您要是得空,想請您和施先生過去,今日一家人一道用頓晚膳。”


    先前兒媳婦身體不好的時候,宣宏道都是在聽軒堂自己用自己的晚膳,有時候孫兒會陪他一塊,說起來,他也知道那也是兒媳婦讓孫兒陪他的,等洵林住迴來了,施先生也搬進了侯府,與宣宏道一道用膳的人就多了,但兒媳婦那邊也會隔個幾日,不是請他過去,就是讓長子過來陪他一道用次膳,先前宣宏道不願意過去,那就是長子自己過來,次數一多,宣宏道也過意不去,就很少推拒兒媳婦那邊的意思了。


    再來,一家人一塊用膳,洵林也好,望康也罷,都是極為高興,就是為著兒孫們,宣宏道心裏也寬慰,也不再像起先那樣思慮過多了,這時他也迴了薑娘的話,道:“得空,到時就過去。”


    “是,那奴婢就去迴話了。”


    “去罷。”


    施之省這時也是板正了身,道:“那也快到了,老生去換身衣裳。”


    “你啊……”宣宏道笑了起來,“那也去罷。”


    這施先生,也真是個老書生,見著了他孫兒那是鐵麵青臉,見到了他那個兒媳婦,就拘謹恭敬得很,連去跟她說個話,都要嚴整衣冠一番。


    這廂洵林背了小侄一路小跑到了沁園,快要進院門的時候,他反手把望康從背上抱到了胸前,把望康放下,又幫小侄的小袍子拉得襯體了些,隨即,小叔輕咳了一聲,拉起了小侄的手,帶著大搖大擺毫不知羞的小侄進了門去。


    宣仲安看著他們一進門,眼睛就往兒子身上溜,一看兒子,他嘴角就翹了起來,嘲諷地道:“你小叔忘把你的裏襯拉平了啊?沒看都要拱到你嘴巴上了?”


    望康馬上低頭,洵林想也不想就把小侄的腦袋撈了起來,衝著他兄長笑:“長兄,您迴來了?”


    “哼。”宣仲安冷笑了一聲,“說了讓你別背他,聽不到是罷?”


    “沒背!”望康作賊心虛,一聽就虛張聲勢地喊,小嗓子被他扯得特別大聲,裏頭透著無窮無盡的心虛。


    他人小,可是不知道他這一小嗓子,就已然坐實了事實,許雙婉可憐兒子,忙清咳了一聲,朝叔侄倆道:“快坐下罷,廚房剛才做了點蓮子羹,你們吃吃墊墊肚,今晚我們要在觀月亭觀月用膳,飯用的要晚一點。”


    “嫂嫂,今晚賞月啊?”


    “是呢,這幾天天氣都不錯,我問過你兄長了,他說今晚月亮還是可以一賞的,我便……”許雙婉說到這,見小鈺君從父親的腿上要往地上去,她便止了話,低下頭問她:“孩兒,要去哪呢?”


    鈺君馬上迴頭,朝她扮鬼臉的兄長咯咯笑了起來。


    宣仲安手撈著她不許她下去,把小女兒往懷裏揣,“爹爹抱你。”


    小鈺君抬頭,衝他笑,宣仲安被她那甜美的笑靨笑得心裏一軟,歎氣道:“好罷,就跟他玩一會,等會要迴來啊,爹爹抱你。”


    望康聽著話,就衝過來抱妹妹了,他雙手抱著妹妹得意地朝父親道:“我就跟你說了,妹妹是我的。”


    宣仲安冷哼了一聲,等他抱著鈺君爬迴椅子上坐了,他朝洵林道:“今日的功課都習完了?”


    “還沒有,等會我還要帶望康過去。”


    “功課不可荒廢。”這學業精於勤荒於嬉,他以前就是出了京城,行在路上不得空,每日也是要擠出一兩個時辰來看書寫字,從末拉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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