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陳太妃反倒不太喜歡她,因著這點不喜歡,太妃娘娘對她的態度也很微妙,但齊大姑娘都很得體地化解過去了,沒有駁太妃娘娘的臉,但也沒有讓自己過於卑躬屈膝。


    於許雙婉來說,這位齊大姑娘待人接物都很老辣,一看就知道她是個見過人,經過事的。


    但陳太妃覺得人年紀偏大了一點,人也冷淡硬氣了些,跟許雙婉說起來,也是說當年齊大將軍幫過她的一點小忙,她這次也是礙於舊情難卻,不得不得答應人家的相求。


    齊將軍府現已式微,齊大將軍也是將門世家,但到他這代,他隻代國出過一次征,爾後大韋沒有什麽戰事讓他出戰,其中他也與霍家爭邯州的官職落敗,加之又大病了一場,此後就一蹶不振,自此閑賦在家了。


    許雙婉猶豫這位齊大姑娘,不是因著人年紀大,也不是因著人冷淡硬氣了,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


    人年紀再大,也沒大過寶絡去,她不年紀大,多經幾年事,她能有現今這番本事?說她冷淡硬氣吧,也不見得,陳太妃那些話裏行間的不喜她也是熟視無睹,更沒有對太妃娘娘有一點不恭敬的地方,再則,她也隻是看起來有些冷淡,有話還是必答,說話也很主動。


    且,許雙婉送這位大姑娘出去的時候,她朝人家笑了一下,這位姑娘也朝她迴笑了一下,笑容很美,就像深冬在雪花裏綻放的梅花一樣,晶瑩剔透。


    許雙婉尋思著,齊大姑娘不是不會笑,隻是沒收到善意,她不知道笑還是不笑好。


    許雙婉是知道的,她就是個經常麵帶微笑的,這看在喜歡她的人眼裏,這笑就討人喜歡,看在不喜歡的人眼裏,這笑就是諂媚阿諛了。


    不見得麵相和善,臉帶笑容,就讓誰都能喜歡了,但凡隻要是心裏對你存著想法的,就是你是顆雞蛋他們也能從裏頭挑出根骨頭來。


    做人哪可能麵麵俱到,許雙婉是真不討厭這位齊大姑娘的麵相,再說了,這事要是成了,她是當皇後娘娘的,一個皇後娘娘用不著對著誰都笑,她能對著皇上笑就行了。


    許雙婉覺得,寶絡會喜歡這位齊大姑娘的笑容的。


    就是她不知道齊將軍府內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齊大將軍攀上舊情來把女兒送進宮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且她與齊大姑娘隻是見了個麵,有點好感,也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這些事情她不弄清楚了,她不會跟寶絡說準話。


    她這裏把問題縮小點,到了寶絡那裏,他以後就可以少頭疼一些了。


    她心裏是這般想的,說的也是老實話,肖寶絡從她的話裏聽出了真意,當下也是笑得眼睛又成縫了,道:“我聽嫂嫂的。”


    許雙婉微笑了起來。


    寶絡見了也是笑個不停,迴頭見了義兄,他就跟宣仲安喜道:“我就知道找嫂子幫我找媳婦沒錯。”


    宣仲安忙得即便是把人接進來了,也就晚上的時候能挨著人睡一會,見他還能去看嫂子,當下就冷冷地瞥了寶絡一眼。


    寶絡見著,陰險的小眼睛一閃,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但隻一會,就被戈玉瑾從背後揪了出來。


    戈玉瑾沒好氣地與他道:“快收拾下去見一下禦史台和翰林院那群人,八笑帶著他們在禦花園等著見你!”


    “我又不是花姑娘!”肖寶絡憤慨。


    “你就是個花姑娘,誰點你的號,你就得給我出去!”戈玉瑾這是昨晚剛陪完酒,一早就又過來被仲安兄提過來到處跑腿,跑得腿都軟了,心裏一團火氣,見寶絡還不去接客,拉著他的手就去找侍衛,讓人把他押過去。


    寶絡不滿,路上還陰著臉迴頭衝人吼:“我要迴吏部。”


    宣仲安朝他冷冷地扯了扯嘴皮。


    “你們等著,”寶絡被人捧著推著上了龍輦,一被人抬起來,他朝下麵的人冷笑了起來:“看我當了皇帝,不把你們的皮都給扒了。”


    戈玉瑾朝他作了個揖:“您走好。”


    扒了也好,用不著為這個爺勞心勞肺了。


    **


    八月十八日這天,太子秦絡登基。


    太子登基這天,除了皇族的幾個王爺和有病在身的官員沒去,朝中官員大都都去了,而這天主持登基大典的是一位三朝元老還有禮部尚書。


    帶頭作亂的老超王和幾個王爺被軟禁在了冷苑,沒把他們放出來。


    太子登基,內宮並不平靜,許雙婉半夜在見過寶絡後,就被送出了宮,迴了侯府。


    她走後,後宮就被禦林軍包圍,所有人都被勒令呆在屋中不許走動,但凡出屋者,當場誅斬。


    這日後宮暗處,死了不少人,一次拔掉了不少隱藏在宮中的釘子。


    新皇登基後,勢態也還是不太平,徭役那邊有人帶頭揭竿而起,但很快,這些人被捉拿歸宴,正當京城百姓人心慌慌,以為城中將雨血腥風不止後,這些人並沒有被誅殺,而是被流放去了柳州。


    押送他們去柳州的是洛州都督下麵的一個將軍,隨之而去的還有太醫院的一行人和震災的糧草藥材無數。


    單藥王也在其列。


    他即將奔赴柳州,在前去之時,他來了歸德侯府。


    許雙婉在宮裏並沒有見到單老人家,他給長公子熬的藥,都是長公子自己去太醫院那邊喝的。


    許雙婉聽說他很忙,一直在忙著整理藥庫的藥材,有些不夠的,還要從民間調——說是調,其實也是買,戶部出錢,但城中各大藥鋪也沒漲價,還降了一些,有些還是搭本把藥材讓了出來,據說原因之一是老人家親自每家每戶都上門去打了招唿,讓人勻一些藥材給他用。


    新皇登基亂了頭幾天,過後的這幾天反而平靜了下來,大家說的都是流放的人去柳州和朝廷要去那邊救人的消息,這話說的人一多了,人心就穩了。


    老百姓隻要有人管,再慌張,也覺得這日子有盼頭,那些不太好的事,反而都不去想了,一心一意隻想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京中這幾年大部份老百姓的日子過的並不好,這有名的貪官汙吏去了大半,那位聖上死了,他們沒感覺到什麽哀淒之意,反是太子上位做的這些事,讓他們隱隱有了些盼頭。


    上一位不好,他們盼著這一位是明君。


    這廂老藥王見到許雙婉,上下看了她一眼,也是歎了一句:“瘦了。”


    見許雙婉微笑,他又道:“但愈發挺拔了。”


    許雙婉頷首。


    老藥王上次見她時,她正在孕期,身上可是有不少肉。


    “你家小子呢?”老藥王又問她。


    老藥王來的不巧,他是臨時上門的,許雙婉並不知道他要來,所以望康就讓他小叔背著去薑家玩去了。


    望康這段時日,就是洵林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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