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老皇帝拚命地掙紮了起來。


    寶絡的眼睛冷酷了起來,他放下布巾,看著躺在枕頭上螻蟻一樣掙紮的老皇帝,手上的勁一點一滴地加大了。


    “嗚……”老皇帝痛哭了起來,他哀求地看向了寶絡。


    寶絡,他不想死啊。


    “你該死了……”寶絡以為到了這一刻,他會把他娘這一輩子,他這一輩所經受過的痛苦全部說出來,再報到老畜牲身上,可真到了這一刻,他發現他隻有一個想法,讓他趕緊去死。


    “嗚!”老皇帝拚命地張著嘴,說著話,“寶絡,我還有一句話,一句話,求求你,寶絡,一句話……”


    肖寶絡聽清楚了,他搖了頭,“不。”


    “求你,求你。”


    “求我沒用,”肖寶絡扯著布巾,看著他脹紅得快要發紫了的臉,“當年我娘求你別打她,求你給我外祖母用點好藥,求著你給她留點自尊的時候,你覺得求你有用了嗎?”


    他手上的勁太大了,老皇帝這時候眼睛都發白了。


    寶絡挨他挨得更近了,他看著神智已不清醒了的老皇帝,輕聲跟他道:“沒有用,你還是不斷地毒打她,你不斷地打她,一頓接一頓,你打死了她好幾個孩子,老畜牲,你怎麽就不覺得我是抬胎轉世來報仇的呢?”


    老皇帝沒有迴答他的話。


    他連喘息聲都弱了。


    肖寶絡沒有鬆手,力氣反而更大了。


    “你該死,”肖寶絡拉布的手也紫了,臉也脹紅了起來,隻是他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掉,連著鼻涕水一直掉在了老皇帝的臉上,“老畜牲,你真的該死。”


    寶絡臉上的淚水太多了,糊了他的一臉,這時候,他鬆開了一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沒想,他這一擦,越擦越多了,他低下頭,又提起了布巾,跟老皇帝說:“老畜牲,你能不能還我娘啊?你把我娘還給我好不好?”


    老皇帝沒有迴答他的話,他已無喘息,他的雙眼驚恐地張大著,眼白眼珠,此時格外清楚分明……


    “娘。”寶絡把布巾扯了出來,他笑著流著淚,嘴裏不斷地叫著他娘,連著叫了好幾聲,也沒人應答他。


    他看著床上毫無動靜了的老皇帝,拿著布巾的臉上的眼淚鼻涕都擦幹了,也擦幹了臉上的笑。


    這時,他迴頭,看到了一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人。


    他看著那人道:“義兄,我娘沒迴來。”


    宣仲安走向了他,走到了他的麵前。


    寶絡抱著他的腰,號啕大哭了起來:“她沒有迴來,她死了,再也沒有迴來過。”


    第96章


    宣仲安拍了拍他的頭,抬頭閉眼,忍著了眼中的淚,“寶絡,你娘在信中托我歸德侯府往後可否照顧你一二,問我祖父,可否讓你做我的兄弟,我祖父已去,當年我看到信,心道有一兄弟也可,寶絡,你是我的兄弟,你還有我,還有……”


    戈玉瑾在後麵擦著淚,勉強笑道:“寶絡,你不能有了個白臉義兄,就不要我這個大哥了。”


    肖寶絡聞聲看向他,張了張嘴,好一會,他才啞著聲音問戈玉瑾,“瑾哥,我報了仇了,你說,你說我娘會不會為我高興啊?”


    戈玉瑾走過來,拉著他站起來,把床上的布條拿起塞進了衣裳裏,他扶著寶絡拍了拍他的肩,深吸了一口氣止了眼淚,道:“寶絡啊,高興的。”


    “我……我……”肖寶絡看著他,細小的眼裏卻是惶恐與害怕。


    戈玉瑾知道他在想什麽,寶絡不想當皇帝,可現在,不是他想不想當的事了,而是,到了這份上,他必須得當了。


    “義兄。”寶絡迴了頭。


    “開弓沒有迴頭箭。”宣仲安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他麵前,他的雙眼充斥著血絲,一片血紅,但眼睛卻無比地平靜,“寶絡,柳州十萬百姓,還等著你替他們收屍。”


    肖寶絡迴頭,看著沒有了人氣的老皇帝,他看著那張腫脹泛著青氣的臉,他喃喃著:“可我不想當他啊。”


    “那就不當他,當你,當那個是你娘的寶絡,你這些年怎麽當的寶絡,你就當那個寶絡就行。”殿外已經起了聲響,宣仲安伸手整了整寶絡的衣襟,“去罷。”


    這廂,戚統領大步進了太極殿,一進來就與肖寶絡跪下,“迴太子,後宮已肅。”


    **


    太元十五年八月五日,皇帝秦秀暴病崩,後宮的消息一傳來,大韋朝廷頓時一片混亂,隻要在京榮養沒有封地的王爺都湧進了宮裏,秦、易等外戚在知道消息後,幾家放出了十幾二十個跑腿傳消息的。


    但緊接著,朝廷以內閣為首,右相黨、尚書派,監察禦史台、太史監、翰林院等各處官員紛紛傳出了擁立新太子上位的消息。


    被皇族抬出來的老皇叔超王怒不可遏,在宮裏大發雷霆,說簡直豈有此理,哪有突然冒出來的民間私生子突然一躍成了大韋朝皇帝的可能?


    但超王之話,此時已作不了主,先帝死之前,已留下了傳位聖旨。


    但這裏頭也不是沒有文章可作,先趕進宮來的幾個王爺就受到了阻撓,等進了宮來,連聖上的近侍老桂子都沒看到,這當中肯定有些蹊蹺。


    這當中,很快就起了新太子有假的謠言,但傳位聖旨確鑿,之前皇帝大費周章廢太子,立新太子的事情也沒過去幾天,這謠言力量太小,但很快,又有新的話傳遍了朝野上下,說聖上過逝時,連太醫都不在,也沒召見大臣囑咐遺言,這當中肯定有詐。


    但這廂,藥王穀進宮救聖架的老醫王卻出來道,聖上死前,他就在聖上的身邊,其後,也有太極殿侍候聖上起居的張才人出言道,聖上仙去時,她也在。


    霍家卻極為不滿,連夜去信給涼、洛兩州的大都督,信中義正言詞讓兩位大都督可莫要眼睛被人蒙蔽了。


    這廂霍家埋在宮裏的人都動了起來,投於寶絡的戚統領連夜帶著人,在宮中揪出了不少人來。


    一連三夜,宮殿白幡遍布,肖寶絡卻無一夜能眠,隻是等他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看著兩鬢已有了灰絲的義兄宣仲安,他一句抱怨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內閣不少見過新太子的人,卻沒從新太子那裏得來他們想要的承諾,便是能不能再當大臣的保證也沒得一句,這讓本來先前答應站在新太子這邊的他們態度又模棱兩可了起來。


    徐閣老不得不找上宣仲安。


    而宣仲安也不得不找上寶絡,讓他再召見閣老們一次,把話說清楚。


    寶絡聞言冷笑,“他們之前的意思是,我這皇位得有他們,我才能登得上,全靠的他們!他們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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