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鬱,人群更加陰鬱。


    天馬市東郊陵園,人們在此送別本次戰鬥中離去的英雄。


    其他城市群的肅暗者遺體已由各自隊伍領走,天馬城市群的肅暗者則在此處陵園…


    “媽媽,爸爸還沒有迴來嗎?”


    壓抑的氛圍中,小女孩輕聲詢問母親。


    婦人穿著全套黑色衣裙,黑色的帽子垂下黑紗,她的手中捧著四四方方的盒子。


    眼中滿是悲愴,婦人露出堅強的微笑。


    “爸爸為了保護大家去了很遠的地方。”


    “什麽時候才迴來?”


    “不知道…可能…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那,等我長大了,我就去找爸爸。”


    咕嘟。


    不約而同的默契,周圍一些人忍不住咽下口中唾沫,強行克製情緒。


    婦人依舊雙手托著盒子。


    “如果你有一天追上爸爸的腳步,我會為你感到驕傲。”


    孩子聽不懂話語中深沉的含義,隻覺這是一句鼓勵,堅定地點點頭,眼中星光閃閃。


    高台上,麵色蒼白的許八方讀完手中資料,深深吸了口氣。


    “全員行禮…”


    警報響徹天穹,提示著每一份戰鬥勝利的喜悅、每一天安逸穩定的生活,背後是千千萬萬不屈的傲骨在支撐。


    隊伍末端,溫久同樣保持沉默。


    參加追悼會的僅有少量穿著標準的黑色服飾,溫久和同伴穿著戰鬥服,肅暗者們都穿著各自的戰鬥服。


    這才是送別戰友最標準的裝束。


    天空中的警報結束,卻久久在每個人心中迴蕩。


    會議散場,家屬可選擇將親人的遺物帶走,也可根據官方安排葬入陵園。


    溫久做著深唿吸,讓心情好受一些。


    解決天馬城市群大危機後理所應當有狂歡、有慶典,真希望大家都能來。


    肩膀被人輕輕拍著,溫久轉過頭。


    “雲翻,你也來了。”


    “我怎麽能不來?芭蕉那樣都來了。”


    芭蕉在戰鬥中腿骨骨折,是真的坐輪椅過來的,背後有梅子推著。


    “大家別太情緒化,我們必須昂首挺胸高歌猛進,才對得起兄弟們。”


    “誰情緒化了?”溫久拍著胸口,“我是來表達尊敬和惋惜的。”


    “我說的是梅子。”芭蕉帶著幾分嘲諷抬起下巴,“小姑娘哭的我整張輪椅都在抖。”


    “我哪有哭?!”


    “確實沒聲音,就是輪椅抖得厲害。”


    溫久感覺到一股危機,心中暗叫不好。


    芭蕉沒有和梅子打過真正的搭配,不知道這個挑染著粉色頭發的鄰家少女切開裏頭是純黑。


    “嗬?”


    輕巧的笑聲自耳邊飄來,芭蕉忽然覺得不對。


    輪椅下樓梯的時候應該走斜坡,而不是麵前正兒八經的台階。


    “我們走錯了,喂,喂——”


    堅硬的石階,芭蕉和輪椅一同向下栽去。


    溫久沒出手,雲翻也沒出手,二人知道以芭蕉的實力,哪怕腿上打著石膏也能應付,重點是讓他切切實實認識到梅子的可怕。


    單手撐地,芭蕉還算正常的一條腿勾住輪椅接連空翻,穩穩當當落在台階底下。


    “唿,差點也要當場埋進陵園裏。”


    “你這樣摔死,應該沒資格進陵園。”


    郊區野地路邊停了不少車,都是今天前來送行的人。


    雲翻非常節約,就開了個小電驢。


    “溫久,你怎麽迴市區?”


    “我騎羊…哦,騎陣心獸來的。”


    “坐我的車迴去吧。”


    芭蕉揮動著車鑰匙,難以想象他就隻有一條腿正常,怎麽開車的,而且是越野車。


    後備箱足夠大,雲翻將小電驢固定在其中,梅子和溫久共同上車。


    駕駛室裏頭,芭蕉還真就啟動引擎,順利使上道路。


    “你們住哪兒?”


    梅子報了個小區名字,她是天馬市本地人。


    溫久住策略院。


    雲翻則是在天馬市第一醫院附近的酒店。


    “那個…幾位。”


    雲翻憨厚的語調中略顯局促。


    經曆過生死大戰,溫久知道他很少擺出有求於人的模樣,多半遇上極為要緊的事情。


    另外兩位朋友也看得懂氣氛。


    “有話直說,我們的關係不用太客套。”


    “嗯…”


    雲翻暫時沉默,他嘴笨,需要一些時間思考如何表達。


    溫久心中有著一份猜測,雲翻的事情多半和女兒有關。


    作為一個任務積分超過六百的自由偵查員,實力不俗,且經驗豐富,之所以生活節儉,正是因為女兒患了怪病。


    年輕時的雲翻不懂表達親情與愛意,唯有癡情妻子多年守候,一心一意嫁給他。


    隻可惜雲翻仍是呆木頭的樣子,長時間在外執行任務,覺得自己情感方麵的不足隻能通過金錢彌補。


    想不到一次任務迴來,才發現自己所住的街區遭到邪物襲擊,妻子身死,女兒因為創傷染上難以治愈的怪病。


    隨後便有雲翻帶著女兒輾轉各處城市醫療的幾年。


    直到天馬城市群,一位專家認定繼續好好接受半年左右的治療,女兒能夠痊愈,雲翻才在這裏住下。


    溫久本想猜測雲翻手頭太緊,打算跟大家借點錢。


    仔細想想又不對,雅丹峽穀任務獎勵剛剛結算,對於前後兩個階段參加,立下功勞後活著迴來的自由偵查員,酬勞應該很豐厚。


    前排的梅子被吊著胃口,頗為好奇,時不時有轉頭過來的意思,又硬生生忍住。


    大家直到雲翻的情況,催不得,越催越結巴。


    終於,千唿萬喚始出來。


    雲翻從隨身小包中掏出三張門票模樣的長條形彩色蠟光紙。


    “我…我想請大家一起去遊樂園玩。”


    “啊?”


    “啊——”


    越野車短暫抖動後甩迴正軌,幸虧芭蕉是實力過硬的實力不俗的,否則差點在巨大的震驚下翻車。


    “你醞釀了好半天,就為了請我們去遊樂園?”


    先前顛簸過程中,梅子的粉色小眼鏡甩歪,此時才扶迴來,越想越覺得這個話題離譜。


    溫久心中倒是有幾分對應線索。


    黑塵瘟村任務結束後看過雲翻的美夢形象,是個打扮得體的中年男子帶著女兒逛遊樂園。


    這也是他和女兒的約定,等病養好,帶女兒去遊樂園玩。


    雲翻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句話。


    “我不太好意思跟女兒一起去遊樂園,所以請大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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