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麵色一沉,神色十分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片刻過後,才沉聲言道:“不長記性,日後不許再去,裴家這些年來早已平息其中恩怨,這已經足夠了。”他又看著自己弟弟半晌,沉聲道:“再沒有下次了,你我年紀也大了,我不想這個年紀了,還要教導兄弟。如若還敢,到時候可別以為二哥不當你是兄弟。”


    葉三爺被平南侯一瞪,忽由得有些膽顫,轉念又想,十餘載的時間,自己一直麵麵俱到,不會有餘留下來的線索,便不再焦慮。


    “那你兒子要怎麽辦?我們安兒要怎麽辦!”


    “你自己管教好,別讓他在惹事,就算是侍妾,那也是太子的人,將來的嬪妃,自己有能耐去惹事,也得有承擔後果的能力,都是自己作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言罷,平南侯越發心煩,拂袖離開。


    說是讓侯夫人自己管教,但畢竟是親兒子,不可能丟在一邊不過問,但這事需要慎重考慮,日後再說吧。


    若是皇上知道這事,絕對不會辜負侯府,為他們找迴麵子,但這樣,太子那邊又會遇上麻煩。一邊是亡妹之子,一邊是自己的親兒子,著實難以平衡啊。如何才能不辜負亡妹囑托,盡可能幫襯太子,並給平南侯府討要個說法,不讓自己兒子受這等委屈。


    侯夫人出神看著丈夫背影,隻覺得心寒,雖明白他不會不管兒子,但隻要一瞧見葉興皮開肉綻的身子,便止不住的流淚,差點昏過去,等到大夫來了,這眼淚才算是流完。


    京西,定安伯府。


    比起葉府的悲聲憫人,定安伯府的熱鬧是另外一種,府上從上到下幾乎都聚在裴之遠的房中,將他本就不大的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之遠,葉興當真被打的這麽慘?”


    “之遠,殿下還說意兒什麽了?”


    “外麵傳言果然不是假的啊,意兒是真的過得還不錯。”


    “意兒惹人喜歡,到哪都能過得好。”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讓裴之遠有些頭疼,還都是長輩,他們站著說話的時候,自己也不敢坐下,等到眾人議論結束了,資曆老的家仆也都散去了,裴之遠才尋到機會,坐到椅子上喝杯水。


    “爹,殿下還叫我與他用你我相稱,你聽沒聽過我剛剛跟你說的時,殿下還問了我你去求人時候的事,說是想辦法解決呢。”


    “你當你爹多大年紀,都聽見了,這不是知道意兒受寵覺得開心麽。”定安伯夫人言道。


    “這麽久見不到意兒,她在宮裏吃的怎麽樣?睡得好不好?都想多知道些她的事,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麽不多問問。”陳氏歎氣道。


    而裴知意的爹,裴二爺則是死盯著他,似乎他還有什麽關於自己女兒的事情遺漏了,沒說出來。


    定安伯也看著他,問道:“你沒問問意兒近況?”


    裴之遠有些發蒙,他遇見的是太子,不是意兒,要是遇見妹妹問問這些還好,那可是太子啊,旁邊還有兩位世子在場,實在是沒想起來問。更何況,在撫桐坊的時候他以一人之力與葉興和他的家仆友人打鬥,也很辛苦的,怎麽不多問問他怎麽樣了。


    頗有些哀怨的眼神望向四位長輩,裴知意默默喝著茶,對於這一連串的問話一聲不吭。


    “之遠啊,你這次做的很對,那個葉興太囂張了,早就應該好好收拾一頓,裴家的女兒哪容得他人如此詆毀,往後遇見了,也要像今天一樣。”定安伯夫人看著自己兒子的神情,輕咳了兩聲,問起了他身子如何。


    “是啊之遠,伯母要好好謝謝你才是。”陳氏也連忙點頭,與定安伯夫人一同問起裴之遠的身體。


    方才的落差立即消失,裴之遠覺得也沒什麽了,畢竟裴知意第一次離開這麽久,而且將會是永遠無法迴來,想念都是正常的。


    他們商議了一番太子的承諾後,覺得這事是真的有可能成了,便滿意的散去。


    撫桐坊的鬧劇在第二日便傳遍京城各處,對此有所耳聞的人反應都差不多,一部分說葉興就該好好教訓下,一部分說可惜不是自己出手教訓,被別人搶了先,葉興在人們口中的風評太差,就算有交好的友人,此時也不敢替他出聲。


    而位高一些的人則是在看平南侯的戲,親外甥讓人教訓了親兒子,外甥是死去的妹妹留下來的孩子,又是當今太子,兒子是家中小輩裏惟一的男丁,平南侯又是個極為重視手足情誼的人,對他來說,這實在是兩難的選擇啊。


    裴知意集太子萬千寵愛於一身,也在京城裏被人廣為流傳,有的心想怎麽當初沒選上自己家的女兒,但也就是想想,畢竟沒被選上。對此更為重視的是其他的也被封了位分的人家,原本隻當太子是一時玩玩,現在不由得有些緊張。殿下獨寵裴昭訓,此事或許有些不妥。


    一些與於奉儀之父——於員外關係不錯的大臣,早早想好了說辭,準備找機會與皇上反應一下太子這個情況,將來裴昭訓與太子待久了,指不定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宮外的消息傳不到裴知意耳邊,她現在要做的隻有一件事,便是將多寫幾頁字。昨晚殿下問了她最近字練得怎麽樣,可裴知意根本就沒練,隻能臨時找補了。然後這臨陣磨槍,不快啊。


    “這可怎麽辦啊,才寫了這麽幾頁,真讓人煩惱啊。”裴知意委屈道。


    正在打掃書房的綠蟻驚訝的看向裴知意,似乎是不相信那個每天都高高興興的主子會說出這個話,往常也不見她因為什麽事而心煩,如今隻是寫字,就這麽讓她覺得煩?


    “殿下的話果真是一針見血的。”綠蟻言道。


    “一針見血?”裴知意隨口問道。


    “說主子胸無點墨,隻想做個閑散人,每日吃吃喝喝,然後就睡。”綠蟻竊笑著答道。


    裴知意不悅的看了她一眼,威脅道:“往後我自己去做閑散人,你別跟著我一起吃吃喝喝。”


    “奴婢當是什麽事,近些日跟著主子吃喝,奴婢原先的宮裙都變小了。”綠蟻豪不在意道。


    裴知意惱怒,綠蟻對她越來越放肆了,尋到機會便要與她鬥嘴。


    “大好的日子,寫什麽字帖,沒心情了!”裴知意撂下筆,準備遠離這個書房。


    “別啊主子,一會殿下迴來,這幾篇字可不夠交差啊。”綠蟻連忙攔住她。


    “說不寫就是不寫了!你傷到你主子的心了,我要去告訴殿下,綠蟻拿他的話笑我,不想寫了。”裴知意說完,感覺這個理由當解釋也不錯。


    但綠蟻並不覺得,連忙求她放過自己,好主子別生氣了,如果裴知意把這話說給殿下聽,綠蟻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主子,說好的我是最好的丫鬟呢?


    她們正在這裏嬉笑拉扯著,門外紅泥和喜兒有些踟躕不定的走了過來。


    “為何這幅表情?有人說你什麽了?”見紅泥神色異常,裴知意問道。


    紅泥道了聲不是,而後不再言語,那些人說的不是她,而是主子你啊。


    “那是為何?你倒是說啊,你不說,我也猜不到啊。”


    紅泥哪都好,就是總是把事情憋在心裏,不說出來,讓人心焦。


    見她有些著急,紅泥咬了咬嘴唇,開口道:“主子,您好像被禮部員外郎與其他幾位大臣連本啟奏了。”


    “連本啟奏?”裴知意不解道,她身上有什麽事值得啟奏的,更何況上朝時不應該討論正經事麽,她做了什麽值得大臣關心的事麽?


    “是的,主子,數位大臣向皇上彈劾,似乎是昨日殿下在宮外所做之事。”喜兒補充道。


    “殿下在宮外做了什麽?他不是與世子殿下一起出去的,他倒是遇見了我二哥,可有提起二哥?可有彈劾殿下?”裴知意更加疑惑,殿下在外麵能做什麽?讓大臣這麽不滿?


    “裴二公子沒什麽事,主要是殿下,奴婢是聽旁人說的。殿下在宮外遇見了另一位世子,是平南侯之子,他正與旁人詆毀你,殿下氣不過,便賞了他杖刑,那些官員認為罪不至此,猜測是你迷了殿下心智,於是乎......”紅泥解釋道。


    可這些除了她被人詆毀以外,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裴知意不滿,更在意別的事,便繼續詢問:“殿下怎麽樣了?皇上怎麽解決的?會不會是要把我拉出午門問斬?!”


    迴憶起過去在話本上看的那些故事,裴知意便覺得欲哭無淚,焦急的看著紅泥,生怕自己現在就被拖走。


    “殿下也在奏本裏,一起被承給了聖上,怕聖上看得晚,當場就念了出來。”紅泥就知道這些了,已經全部說完了。


    殿下乃是未來的國君,那些人竟然膽敢做出這種明目張膽的事,若是殿下也沒辦法了,甚至自身難保怎麽辦,若是他覺得自己不會被處責,認為皇上會首先處責她,便不去自救怎麽辦。


    裴知意麵色慘白,淚水立馬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主子莫著急,殿下必然會解決這件事的,畢竟現如今皇上也無法支配整個朝廷。”喜兒見她落淚,連忙與她耳語道,他說的雖有理,但卻有些無法無天了,若是被旁人聽了,就真的要完了。


    裴知意對此倒是很受用,覺得有些放心了,再迴憶起殿下往日不怒自威的模樣,許是能做到保全他們二人的。


    “唉,明明我連門都沒出過,為何禮部的人會盯上我呢。”裴知意無奈歎氣。


    喜兒默聲片刻,低聲道“奴才覺得,許是因為殿下獨寵主子一人。”


    裴知意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其中關聯,而喜兒左右望了望,迴身關上了書房的門後,才接著說道:“主子,且不說宮外還有數人未進東宮,就連這東宮裏麵還有兩位,殿下都沒留那兒歇息過的呢,隻有受寵的主子,將來根基才會穩,家裏才會隨著自己而水漲船高,這其中的利益主子無需細想,也能想的明白。再說子嗣,不管是嫡子庶子,能有一子傍身就算不受寵也有穩定的前路,但畢竟也要殿下留在那過夜了才能有子嗣不是,如今太子妃還未入宮,不許庶子出生,在這之前,是最好打壓寵妃的時候。”


    主子性子天真活潑,與這宮牆裏的一切都不相容,如今東宮內女眷隻有三位,撼動不了什麽,但往後宮外的都陸續進來了,必然會掀起猛浪,受寵有利有弊,追雲閣早早準備著,將來不求順風順水,隻求不會缺減人員。


    裴昭訓雖天真,但並不傻,聽著喜兒的話,當即便理解了話中含義。她有些難過,又有些茫然,將來的事情多變,誰也無法預料,總之節外生枝之事必定常有,想到這些,便沉聲不語。


    綠蟻和紅泥也不言語,過去她們未思考過這麽深,畢竟入宮尚晚,也接觸不到嬪妃,雖然有所耳聞,但未真正的親身經曆過,來了追雲閣之後每日都是高高興興的,這類事情早已拋在腦後。


    她們握緊拳頭,想著日後要多與喜兒交談這些,為主子與追雲閣的未來做準備,有備無患,才能更好地服侍主子。


    “喜兒,你繼續去探聽這事的結果,皇上可說過要如何處理,心裏好有個底兒。”裴知意蹙眉,當下最要緊的事是保住自身,以後的事情心裏也有數了,便先往後放。


    “紅泥去給喜兒準備些銀兩,方便他打聽消息,不用省著,若是沒了盡管迴來說。”


    喜兒點頭,轉身出去準備著。


    待喜兒懷揣銀兩離開,書房內便靜了下來,都在保佑著這事能安穩解決,往後遇見困難也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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