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之森內的激戰持續了數日。


    那三化神期異獸無聲無息地躺倒在地, 腐爛的身上還縈繞著未消的寒冷劍,暗紅色的血液剛流出來便凝成了冰。


    不遠處,躺著兩個盾修和一個劍修。


    百空山腹部有道極其恐怖的傷口, 險把他整個人都撕成了兩半。


    他的眸子無力地低垂著,潑墨似的發濕漉漉的, 暗色的血從蒼白如雪的臉頰上滑過, 又侵染到玄色的衣袍中, 根本分不清是異獸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丹鼎宗掌門的彩色衣袍上都是髒汙的血漬,他挽著袖子麻利地給那兩個昏死過去的劍修搶救,而馬長老則專門給百空山處理傷勢。


    那傷勢的嚴重程度讓馬長老看得毛骨悚然,他都不知道百空山到底是為什麽還沒暴斃的, 這身素質未免太強悍了。


    馬長老在芥子囊中摸出諸多藥材來, 最後一口摸出兩粒五品靈丹就要往百空山的口中塞。


    “快, 把這兩粒療傷丹吃了!”


    百空山卻把頭別開,往日冷清的聲音難得有窘迫道:“我沒有靈石了。”


    “……”那一瞬間,馬長老開始反省以前自己賣藥給百空山時是不是開價太黑了。


    他咳嗽一聲,提醒:“咱們丹修不會收隊友的靈石!你吃便是了!”


    百空山這才張嘴把藥咽下去, 他垂著眸子慢慢地咀嚼著那療傷藥,苦澀味和酸辣味一起湧上來, 讓本就幹澀的嗓子很難受。


    他靠在巨木邊上, 默默地從芥子囊中拿出一個藥匣子, 從中取出了一粒小藥丸送入口中。


    桂花酒釀的香甜味瞬間湧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竟然把他身上的痛都消緩了許多。


    邊上正在給百空山包紮傷口的馬長老動作一頓, 他眉毛一抖:“這是小魚給你的?!”


    百空山低低地嗯了一聲,方才還死沉著的臉仿佛柔和了許。


    馬長老破口大罵:“這是她從老子這兒搶走的高級藥匣!還說必有迴禮,我琢磨著那小兔崽子是要給老子煉一匣子靈丹呢, 結拿來送你了?!給我看看她送的是什麽?”


    百空山很摳搜地取了一粒遞給馬長老,而後便把藥匣子收迴去了。


    馬長老拿著靈藥嗅了嗅,酸溜溜地嘀咕:“居然是加了止痛藥材的辟穀丹?聞著還挺香的,瞧著也挺圓的,好東西居然不拿來孝敬自己的師長,反而拿來孝敬其他宗的前輩……”


    百空山闔上,一句話也不答。


    東境防線岌岌可危,但因為有百空山大能擋在了前方將那化神期的異獸攔截,倒也勉強能支撐下來。


    一片血色之中,張浣月持劍迎上狂襲而來的一異獸,眸中帶著冷厲的殺意。


    在她下方,一麵盾同時出現,狠狠地擊打在那半腐爛的異獸腿骨處,紅琅與狂浪生錯身而過,雙手握緊大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前砍去一刀,刀磅礴似海。


    遠處的雀青微微眯,手中連弩發射出數十道箭矢,其餘個劍修從天而降,伴隨著那箭矢將後方的數十異獸部掃蕩。


    一聲嘶吼過後,那身上被砍了無數道傷口的元嬰期異獸轟然倒下,後方的金丹期異獸亦是倒了大半。


    與這群異獸激戰了許久的十三人小隊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啟南風和蘇意致將丹爐往前方一擋,衝到隊友前方開始給他們治療。


    “那邊的異獸有能用的嗎?”啟南風正在給張浣月包紮臂上的傷口。


    蘇意致將所有異獸血都收集了一瓶,做好記號後,又把那頭元嬰期異獸的屍收好,掃了那金丹期異獸搖頭道:“最近這異獸腐爛得太厲害了,沒什麽能用的。”


    聽到這樣的結後,張浣月勉力站起身。


    她的靈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勉強支撐著催動靈力釋放出一道衝天的火焰,將那堆異獸的屍焚燒成灰燼。


    這還是當初俞幼悠在萬古之森時就給大夥兒養成的習慣,後來其他小隊多了,不知為何便傳出了“異獸腐屍有毒”的流言。


    更有甚至還傳出了“異獸屍之所有有毒,就是因為懸壺派給異獸投毒”之類的說法。


    以至於現在整個東境都知道高階的異獸屍拿去丹鼎宗,低階的部原地銷毀,以防傳毒。


    張浣月背對著那火光,疲憊地癱坐在地上。


    她朝著前方的萬古之森內圍看了一,目光稍安:“聽人說百小師叔和你們兩宗的前輩們將那三化神期異獸攔下了,想來這次東境不至於舍棄鎮東郡後撤了。”


    其他人臉上和身上也都是異獸的血,為了應付這波突如其來的異獸潮,衝在最前麵的他們連續激戰了十多天了。


    狂浪生攤平在地上虛弱地喘:“太狠了臥槽,怕是有十多波異獸潮湧來吧?”


    “咱們東境好歹算是抵擋住了。”蘇意致鬱鬱地給他處理傷口上的爛肉和碎骨,聲音有點低沉:“我爹先前給我傳訊,據說北境那邊已經有一半的疆域都被異獸侵占,死了近百萬凡人了,好多宗門和族都部覆滅。”


    雖然跟懸壺派的係不好,但是眾修聽到這消息,想起先前到的那個白雪蒼茫的遼闊北境,也不由得心中低落起來。


    待勉強恢複許力後,精疲力竭的眾修慢慢地挪迴了鎮東郡內。


    白寧儼然成了這的熟練工了,瞅到這群人後便撲棱著大翅膀飛來,領著眾人去丹鼎宗駐地躺著。


    他一邊架出一口藥鍋給眾修熬藥,一邊好奇道:“聽說現在局勢暫時穩住了,你們這年輕的傷員都要被送迴去養好傷來?”


    “是啊,我們現在都斷胳膊斷腿的,短時間內也沒法跟異獸打了。”狂浪生也有無力的,咳嗽了一聲便嘔出一大灘血。


    白寧盛了一碗藥遞給狂浪生,順口道:“那你們可別忘記叫上我一起迴,我還想去看看那個飛升成功的長啥樣呢。”


    “噗——飛升成功?”狂浪生口中的藥噴了出來。


    其他個癱軟的人也都爬了起來,鬼似的盯著白寧。


    “誰飛升成功了?!”


    白寧用鄙視的神看著他們:“瞧瞧,你們自己人族的事兒還沒我一個妖族清楚。就俞不滅啊,俞長安他爹飛升成功了,我這兩天在鎮東郡給人療傷,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於是躺著的雲華劍派個劍修被其他人緊緊盯著。


    張浣月亦是神迷茫,她才反應過來,拿出傳訊符看了看。


    麵有無數條訊息傳來,有內門的師弟師妹,也有外門的長老。


    她越是往後看,表情就越是驚愕。


    到最後,張浣月收起傳訊符,笑容苦澀道:“好像出了岔子,俞師叔似乎並未飛升成功。”


    其他個劍修也都有摸不著頭腦,那師弟師妹們的傳訊亂糟糟的,有人說飛升成功了,有人說飛升失敗了,他們這會兒也辨不出孰真孰假。


    狂浪生支起身子:“對了,薑淵和俞長安不就是不滅峰的人嗎?問問他們不就得了?”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才想起先一步進到萬古之森的薑淵和俞長安。


    因為有俞念柔的存在,所以薑淵和俞長安都沒怎麽和大敘舊,是遠遠地招唿了一下。


    白寧自告奮勇:“我在咱們丹鼎宗是專門給人安排床位的,知道那個叫薑淵的在什麽地方,我帶他來!”


    薑淵是被白寧連床帶人搬來這邊的。


    斷了腿的他躺在簡易的小床上動彈不得,直到狂浪生的大臉湊了上來,他才反應過來。


    薑淵一愣:“怎麽是你們?”


    狂浪生八卦兮兮地把自己的床挪著靠在薑淵邊上,單手撐著腦袋側躺在他旁邊,極好奇道:“薑道友,你不是不滅峰的大師兄嗎?你出門後就沒跟你師父和師娘們聯絡?”


    薑淵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惡心,奈何腿斷了挪不動,能冷著臉看著狂浪生:“沒有,自這次異獸潮起,我和師弟都跟峰上斷了聯絡。”


    眾人有點懵,“那俞長安去哪兒了?你們不是一起去找俞念柔了嗎?”


    薑淵也忍不住皺眉道:“師妹不知所蹤,萬古之森又太大,我和師弟能分頭尋找。結剛剛分開便遇到了這次異獸潮,我受傷後被另一群修士救下帶迴來了,然後就收到了師弟的傳訊。”


    狂浪生又往薑淵那邊挪:“他說什麽?”


    薑淵拚命地後縮,勉強迴答:“師弟說他找到師妹了,又說他會帶著師妹迴,讓我迴宗門著。”


    當時俞長安的語似乎有點不對勁,說完這句話後更是直接斷了傳訊符。


    薑淵當時腿也斷了,正疲於奔命,聽說他找到俞念柔後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狂浪生聽完後撓了撓頭,睛晶亮道:“他們都說你師父飛升了,我們這次要一起迴去養傷,你到時候把我們帶上不滅峰瞧瞧唄?”


    薑淵有點遲疑,他也不好說自己也聽說俞不滅飛升失敗了,但因為現在和師父師娘們都聯絡不上,不知具情況如何,也能含糊地應下了。


    兩日後,東境防線這場可怕的異獸潮暫時被鎮壓下去。


    各宗門的前輩們留守在鎮東郡,而那傷員們大多都選擇傳送迴各自宗門,待傷勢養好後來邊境鎮守。


    結他們想要傳送的時候才發現,乎所有修士傳送的目的地都是雲華郡……


    啟南風有點納悶了:“不是因為異獸潮的緣故所以每個郡都有傳送陣了嗎?怎麽現在大都來雲華郡的傳送陣?”


    蘇意致嘀咕道:“因為都想看看飛升大能長什麽樣,又想看看現在雲華劍派上麵是不是出現了一個被不滅劍神捅穿的大洞,洞口直通上界嘛。”


    “……”


    排了許久的隊後,眾修總算是通過傳送陣抵達了雲華郡。


    張浣月歉疚道:“下我們宗門的大陣已經封閉,有本宗弟子能直接傳送進宗門,卻是不能帶你們進去了。”


    狂浪生無所謂地揮揮手:“沒事沒事,你們先迴宗門,過兩天咱們來拜訪。”


    個劍修拱了拱手,便匆忙地往雲華劍派方向飛去了。


    啟南風人則在雲華郡中隨意找了個酒樓坐下。


    狂浪生瞅了一,發現整個雲華郡到處都是修士,一半是萬古之森撤下來的的熟麵孔,另一半則好像是從其他三境來的人。


    他嘀咕道:“雲華郡好像比往日熱鬧許多。”


    豈止是熱鬧許多,居然要比先前掌劍真人隕落時來的人還多了,估計大部分沒在萬古之森的修士都聚集在了此地。


    “畢竟有傳言說不滅劍神飛升成功了嘛,誰都想來看看。”蘇意致不客地叫了滿滿一桌的吃食,這會兒腮幫子都鼓滿了。


    眾人正說著話,就發現邊上居然有說書先生在抑揚頓挫地講起了書——


    “……卻說自千年前中州成為如今異獸肆虐的萬古之森起,四境便也不曾得飛升盛景,那妖都的妖皇倒曾妄圖飛升,最後也落得重傷閉的下場。”


    聽到這,個妖修以及啟南風蘇意致二人齊齊拍桌,怒道:“豈有此理,這人竟胡亂編排陛下!”


    狂浪生納悶地看向兩個丹修:“他們發脾就算了,你倆這麽幹嘛?”


    兩個丹修振振有詞:“我們在妖都白吃了人妖皇這麽多頓飯,聽不得別人說他壞話!”


    盾修們恍然,好像是那麽一點道理。


    好在那說書先生的重點明顯沒放在妖皇身上,他很快便切入正題——


    “而五日前,我們雲華郡出現了劫雲,上方更有天雷陣陣,金光紫電盡現,翻閱古籍,確定那就是飛升雷劫。後又有雲華劍派內部道友告知,不滅劍神已成功飛升!千年飛升一人,萬古之森之難將除也!”


    說罷,這個說書先生居然不說書了,而是兜售起連夜趕出的話本和畫冊。


    “諸位道友且來看看,這是在下在搜羅了內部消息後,編出的《不滅劍神恩仇錄》,若有對位夫人感興趣的,這還有《抱劍醉枕人膝》……”


    “話本要一塊下靈石就能拿走,畫冊三塊靈石,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啟南風探著腦袋瞅了瞅,最後抱迴了好冊話本。


    其他人默默地湊近,個腦袋擠在一起,一邊吃點心,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雲華郡和桐花郡不同,這兒本來就沒個凡人,修士們對於飛升心向往之,這會兒更是擠滿了來自四境的修士。


    大夥兒都想著去雲華劍派拜會飛升前輩,然而雲華劍派的宗門大陣卻緊緊閉合著,饒是丹鼎宗和天盾門這友宗修士都不得入。


    所以山門前擠滿了前來拜會的各宗修士,來自四境各個角落的說書先生們拿著傳訊符,就著山門開啟的那一瞬間。


    張浣月人一迴到雲華劍派,就看到了被天雷劈得恍若廢墟的內門諸峰。


    被叫來問話的內務長老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歎息道:“這還是我帶著那群外門弟子整理過後的結了。”


    張浣月將視線從那廢墟上移開,語嚴肅道:“俞師叔呢?他不是飛升……”


    內務長老表情越發艱澀,他搖頭歎息道:“飛升失敗了。”


    這話讓後方的薑淵如遭雷擊,他怔怔道:“可外麵的人都說師父飛升成功了,他們還在山門口著前來拜會呢!”


    內務長老的老臉快皺成了一團:“此事也是老朽失職,讓外門那群小崽子們亂傳了消息,後來倒是讓他們通通閉嘴了……”


    張浣月聽到這覺得臉上發燙,又羞又憤。


    後麵倒是閉嘴沒說俞不滅其飛升失敗的事了,結直接導致現在四境各大宗門都來雲華劍派山門前守著,著看“飛升成功”的俞不滅!


    飛升失敗不丟人,即便是妖皇,也沒人會嘲笑他飛升失敗。


    但是飛升失敗了卻對外宣稱飛升成功,這可連帶著整個宗門的臉都給丟沒了。


    張浣月無奈地按了按額角,能給自師父傳訊。


    “師尊,有件事可能需要您迴宗處理……”


    她低聲把當前雲華劍派的尷尬局麵道出。


    萬古之森內,剛剛殺完異獸出來的的紫雲峰主倏然握緊了手中的靈劍,陷入了沉默。


    掌劍真人可太難當了。


    薑淵一言不發奔去尋仍在昏迷的俞不滅了,當他看客院中躺著昏睡不醒,時不時驚懼嘶吼出聲的師尊時,膝下一軟,頓跪倒在地。


    他最先想去求雲華郡城中的兩個丹修出手相救,但是在看到俞不滅的傷勢後,心中便沉了下去,知道尋常的醫修是救不了師父了。


    薑淵早就到了金丹期,自然能看出俞不滅身上最嚴重的不是外傷,而是那五條斷裂的靈脈及上麵縈繞的殘餘天雷。


    俞不滅往日深不可測的修為竟有元嬰期了……


    而且看這趨勢,想來約莫半月,他就會變成凡人,屆時沒有了靈力護,那殘餘的天雷之力會立刻要了俞不滅的命!


    薑淵心亂如麻,他隱約記得有人曾提及,桐花郡黑市有一位極神秘的醫修可治愈受損的靈脈……


    那位大師叫什麽字來著?


    北境。


    雖然北境有超過半數的城池都被異獸侵占,但是修真世們遷徙的速度可比凡人快,他們早早地就避到了最後方。


    崔能兒麵色晦暗地踏出崔大門。


    自她說出俞不滅飛升失敗的事情後,原本熱情迎接她的崔親族們態度瞬間從天上跌到地底。


    他們的態度雖然依然客,但是竟然都在委婉打聽俞不滅是不是死在天雷之下了!


    更讓崔能兒心生絕望的是另一個消息。


    她從父母那兒得知,下北境諸多族和宗門都已經去雲華劍派山門口著拜會俞不滅了……


    和東境係不好的北境尚如此,那西境和南境呢?


    崔能兒能將心中的煩悶通通壓下,以最快速度抵達了懸壺派的界域。


    懸壺派的氛很是凝重,山門中也尋不到多少弟子,多數都前去陷落的各城池應對異獸了。


    崔能兒極力保持平靜,在抵達懸壺派後報上身份,然被帶到了山門之中。


    然而整個懸壺派現今也有五長老還在山門內。


    五長老倒是客客地接待了崔能兒,是在聽說她的來意後卻愣在了原地,隨即便是無奈的苦笑。


    “俞夫人,並非我懸壺派不願出手替俞道友接靈脈,而是此秘法其有那被選做門派傳人的弟子可修習,即便是在下也不曾修習過。”


    聽到這話,崔能兒秀的臉上浮出傷戚之色,她匆匆追問道:“那蘇真人呢?蘇真人可願出手?”


    五長老搖頭歎息道:“真人的確會此道,但是也有數百年不曾出手了,畢竟此術極其兇險,俞道友又足有五條靈脈,稍有不慎……”


    聽到這,崔能兒心中一振,坐直身子鄭重道:“若是可治愈他的傷勢,自當有重謝。”


    頓了頓,崔能兒似乎做了決定,一字一句道:“一共五條靈脈,每接好一條靈脈,便以一件偽仙器為酬,另附增一千萬靈石!若能五條部治愈,屆時我和不滅會一起來西境替懸壺派斬殺異獸!”


    聽到這,五長老心中一動。


    說話,懸壺派自從賠了一大筆給妖都後,這兩年資源一直有緊缺,五件偽仙器和五千萬靈石……這麽大的手筆,也不知道俞不滅到底有多豪闊!


    不過最讓五長老心動的還是最後一點,俞不滅要是傷愈了,那可是渡劫境的大能,就算治好其中一條靈脈,也是化神期的高手。


    他若是願意替西境清繳異獸,那西境失去的城池和領土都能奪迴來了!


    五長老麵上露出笑容,對著崔能兒拱手道:“既然俞夫人這般有誠意,我定不能讓您失望。下真人正在萬古之森對付異獸,待防線事定歸來後,我定會將此事迴稟,同真人一道前往雲華劍派替俞道友療傷!”


    聽到這話,崔能兒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下。


    她陰沉了數日的臉總算露出笑容,起身對著五長老盈盈一拜,又遞上一個裝滿了靈石的芥子囊:“那便多謝五長老了。”


    五長老三保證不會出岔子,客客地將崔能兒送到了傳送陣處。


    ……


    懸壺派的傳送陣能傳到雲華郡城中。


    崔能兒剛從傳送陣踏出,便聽到邊上一個說書先生在隔壁的附近擺了個攤,悠哉坐著高談闊論,邊上已圍站了一群散修。


    她不由駐足在人後,心情複雜地留意著他們在說什麽。


    “諸位道友,想來大都知曉昨日雲華劍派新任掌劍真人——對,就是先前的紫雲峰主,她出麵請了在雲華劍派山門前的各宗門和族的修士入門一敘,倒是很妥帖地告知眾修,原來不滅劍神並未飛升成功,是門下弟子誤傳了,下劍神正在閉養傷,不能受擾……”


    這散修們最是天不怕地不怕,又愛湊熱鬧好事,人群中馬上有人嗤笑議論起來。


    “哈哈,我要是不滅劍神,這會兒也不好意思露麵了!”


    “先前還有人在說什麽千年飛升一人,這分明就是千年假飛一人嘛!”


    ……


    崔能兒的腦子一片空白,深吸了一口才忍住了怒意沒出手,匆匆地離開了此處。


    然而從雲華郡城到雲華派的這一路上,是各路修士對俞不滅飛升失敗的議論。


    崔能兒又想速速飛迴宗門內,又忍不住想知曉外人究竟如何評判此事,在這糾結羞惱的心情中,不知不覺便迴到了雲華劍派山門外。


    此刻山門外還停留了不少修士,這人都是出自各族和門派的門修士,他們不同於那沒識的散修,自是認出了這位劍神夫人。


    人群中有人衝著崔能兒拱手,切地問候著。


    崔能兒麵上帶著柔得的笑容,一一迴應著,但是她素來心思沉敏,自然能察覺到那問候帶著的許窺探和嘲弄。


    她麻木地一路走到山門口,那視線彷如芒刺在背。


    自從成為俞不滅的道侶以後,崔能兒便是修真界中讓人敬重討好的存在,她還從未驗到這種成為整個修真界笑柄的感覺。


    崔能兒匆匆踏入山門,在看到一個守山門的弟子後,便立在後者身前,嚴肅問:“山門大陣可曾開啟過?可否有人出去?”


    那弟子連忙搖頭:“迴稟前輩,山門大陣早在三月前就閉了,門中亦不曾有外人進出。”


    崔能兒繼續追問:“天雷降下那日,可有人過一巨狼逃出?”


    那弟子愣了愣:“好像沒……但是那日不是弟子值守,所以也不確定。”


    崔能兒中閃過一絲恨意。


    下整個不滅峰都成了笑柄,想要挽迴聲望,能將那頭銀狼出現的事道明,把飛升失敗的原因扣在妖族身上才。


    她不能確定那頭銀狼到底是誰,但是下卻有一個現成的懷疑對象。


    崔能兒從山門口悄無聲息地飛到一處荒院中。


    這個院子曾經藏過一個半妖孩子,而此時,院中又藏了一個凡人老婆子,正是昔日帶著那孩子離開的張婆子。


    張婆子並不知曉外麵發生了什麽,她忐忑地待在荒院中不敢亂走,在看到崔能兒的身影後,立刻興奮又恭敬地迎了上去。


    “夫人!”


    崔能兒微不可查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這個肮髒的老婆子。


    張婆子跪在地上,又是興奮又是慌張道:“夫人,我句句說的是話,我按您交代的,什麽都沒管那小雜種,也沒告訴她任何事……”


    崔能兒垂眸,淡淡問:“好了,別這麽緊張。你先前說,你年前折返了桐花郡,卻沒發現屍……”


    張婆子一邊磕頭一邊老道:“我身上帶著的銀子用完了,想著桐花郡的院子底下還埋了兩銀子便迴去了,結發現院中沒有那丫頭的屍,而隔壁的那個惡婦了我也不罵,我便料想那小雜種應該沒死,可惜那惡婦和其他人死活不說那丫頭去了哪兒……”


    這都是先前張婆子向崔能兒交代過的了,她身患了重病無藥可醫,無路可走之下能跑來雲華劍派求昔日舊主,想著能不能求得仙藥活命。


    然而崔能兒聽完那事後,便把她囚在這兒了。


    崔能兒溫和笑道:“你確定她什麽都不知道?”


    張婆子舉手賭誓:“奴婢發誓,我在一次酒醉後說過她姓俞不姓張,別的什麽都沒說過!這天下姓俞的可多了,咱們那巷子都有好個,她可不知道!”


    崔能兒淡淡地聽完張婆子的一次敘述,確定這老婆子沒有什麽隱瞞後,便微笑地對著她頷首:“這年倒是辛苦你了。”


    張婆子心中暗喜,正著後者賜藥時,脖子卻傳來一絲隱痛和涼意。


    強勢的靈力從張婆子的頭頂襲去,不多時便讓那個老婆子變成了一灘爛肉。


    崔能兒提起裙擺,優雅地離開此地。


    她腦中隱約浮起那次到俞幼悠的場景。


    那是四境大會剛結束不久,俞幼悠前來給柔兒診病,當時崔能兒便瞥了那個少女。


    她的那雙睛極,又極澄澈無辜,似最高貴又最純真的野獸,是匆匆的一對視,便讓崔能兒驀然想起了妖族的那位公主。


    當時崔能兒還沒有多想,畢竟她也在妖族待過多年,知曉半妖都長不大,也從來沒把那半妖孽種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張婆子找上門,說了那孩子可能未死的事後,她瞬間想起了丹鼎宗的那個年輕丹修,於是私下遣了人去探查俞幼悠的身世。


    不其然,俞幼悠就是那個半妖孽種。


    當然,下掌劍真人已死,張婆子也沒了,除了她和俞不滅,也無人知曉這半妖的父母是誰,怕是俞幼悠自己都不知道。


    俞幼悠沒道理拚上性命害俞不滅,那個孱弱的丹修也沒能力。


    所以那頭銀狼應當不是她,大概是天狼一族其他人。


    崔能兒的眉很快舒展開來。


    管它是誰,先將這口黑鍋扣在俞幼悠身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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