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意外很快便傳開,冷卉因此失去了陶冉冉手術的主刀權,雖然有些遺憾,但她深知醫院這樣安排是為了患者考慮,以她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參與手術。醫院給她調休,讓她迴家休息。


    換上便裝,正欲離開辦公室的冷卉與急衝衝趕來的艾琳撞上了。體內殘留的電流與艾琳身上所帶的靜電相遇,嗖的一下,指尖一陣刺痛。


    可一心隻擔心著冷卉的身體的艾琳絲毫沒察覺冷卉的不適,扣著冷卉的脈搏檢查脈搏的搏動,見搏動正常,這才鬆了口氣。


    “那小姑娘怎麽這麽急躁,你要是有事三長兩短我看她怎麽辦,這是醫療事故!”


    看著憤憤的艾琳,冷卉替楊怡說話,“那是意外。”意外這事,任何人都無法預防和與之對抗。


    “算了,你都不計較,我計較個啥。這次可是陳逸城把你從死神的手裏搶了迴來,那從今往後你可得兒對你的救命恩人態度好點,別整天冷著張臉一副不待見他的樣子。”


    這陳逸城可是艾琳看中的男人,而冷卉又是她的好友,要是日後她將陳逸城搞定,那她就得處理好她男人和好友的關係,所以得抓住機會,改變冷卉和陳逸城的關係。


    “救死扶傷是他的職責,沒必要謝他。”


    淡漠的態度、淡漠的神色,卻有些口是心非。


    艾琳無法從冷卉的眼裏看到一絲絲的感激。


    計劃失敗。


    可失敗是成功之母,艾琳正打算孜孜不倦地對冷卉進行一番義正言辭的教育,而冷卉已經側身走出了辦公室。


    “我走了。”


    “唉……我話還沒說完呢!”


    可冷卉隻留給艾琳一個清瘦的背影。


    離開醫院,冷卉踩著平整的瀝青地麵緩緩地前行著,如今已是九月末,而a城的秋天和其他城市比起來要涼些。上天的情緒總是變幻莫測的,原本蔚藍的天空突然間變得陰沉沉的,氣溫突然下降,秋風夾著著寒氣襲卷而來,激得冷卉一個寒顫。這怕是要下雨了。


    伸手攏了攏衣領,冷卉加快了步子,這樣的天氣最好迴家窩著,可她現在要去見一個人。


    唯有握著著他的手,她才能確定她真的活著。


    住院部四樓。


    身穿手術服的陳逸城立在窗邊,視線鎖住樓下那孤獨前行著的身影,眸光複雜。一想起她死死攥著他褲腳的那一幕,那股名叫心疼的情愫便無限的放大。今天的她很脆弱,需要人的保護。他很想跟在她的身後,但是不能,陶冉冉的手術他必須參與,假如不那樣的話,她會怨恨她的吧,畢竟……她對陶冉冉是極其在乎的。


    不,應該說,她對每個孩子都很在乎。


    戀戀不舍的迴身,他與她背道而馳。


    一向以電動車和公車代步的冷卉此刻奢侈了一迴,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康城精神病院。”


    “好咧。”車子發動,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坐在後座的冷卉,她清冷的雙眼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景物,一言不發。


    車廂內散發著淡漠和疏離的氣息,或許覺得氣氛過於壓抑,司機開口,“你這是要去探望親友吧?哎,這人啊就怕生病,一旦生病,什麽福分都享受不了了,你說對吧。”


    迴答司機的隻有沉默,冷卉依舊看著窗外。


    見她不搭腔,司機隻好閉嘴,既然人家不願理會,那他也就不自討沒趣了。


    半小時後,出租車停下,冷卉瞥了眼計價器:46。加上1.5元的燃油附加費一共是47.5元。打開錢包取出一張50元的錢遞了過去。


    司機伸手接過,從腰間的錢袋力摸出兩張一塊的遞了過去,“你慢走。”


    可冷卉並未下車,“你少找了5毛。”


    乍一聽,司機還以為他幻聽,迴頭看著後座紋絲不動的冷卉,一臉不可思議,這年頭還有這樣摳門的人,就連5毛錢也要斤斤計較。


    小氣!


    司機拉開錢包一陣不悅的翻找後,將錢遞給冷卉。冷卉忽視他眼裏的鄙夷,開門下車。


    5毛也是錢。


    冷卉可以為拖鞋買價錢不便宜的貓糧,她可以讓她爸住a城最好的精神病院、為他請200元每天的特級看護來照看他,但她對自己卻不舍得花錢。就算她每月有三萬的月薪,扣除她爸那昂貴的住院費、看護費,再加上她平日裏的日常開銷,那些錢到最後所剩不多,為了將來考慮,所以,能省則省。


    試問哪個女人不向往閃亮耀眼的飾品?哪個女人不向往奢侈的高檔衣物?哪個女人不向往享受夜間的放鬆及刺激、閑暇時做作美容、泡泡腳什麽的?冷卉不是不向往,而是沒錢。


    出租車絕塵而去,冷卉迎著冷風走進康城精神病院,登記,進門。


    精神病患者或許常常受到眾人的歧視,被冠上瘋子的稱號,可與常人相比,在冷卉看來,他們顯得是那麽的單純和天真。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陰謀算計。


    每周六,冷卉都迴到這裏來看望她爸,那是慣例。可上周六為了搬家的事耽擱了。


    天氣冷了,寬敞的前院稀稀疏疏地走遊蕩這幾名患者,冷卉輕車熟路地繞過花圃直奔後|庭,那是她爸最喜歡呆的地方。


    到了後院,遠遠地,一個年過五旬的男人坐在不算高的假山上,身著一件厚實保暖秋衣的他翹著二郎腿,滿是褶皺的左手搭在額前,滄桑卻又帶著一絲謹慎的雙眼四處眺望著,不一會兒,一個縱身一跳而下。那一刻,冷卉倏地伸手,隻覺心髒嗖地提到的嗓子眼兒,心律不穩,她真怕她爸一個不小心摔折了腿。見他安穩的站定後,這才鬆氣,看著自己停頓在半空的手臂,指尖隱隱發顫。心底竄出苦澀,她離得這麽遠,即使想接也接不住,有些悲劇即使你在身邊,但也可能來不及阻止。


    “師傅,老孫察覺此處妖氣彌漫,老孫這久去滅了那妖精以保師傅周全。”


    說這話的便是冷卉的父親冷安然,說著一口地道的雲南偏遠地區的方言。


    自打他精神失常後便自認他是降妖除魔的孫悟空。


    “悟空,先吃個橘子再去好了。”


    師傅?她爸又和哪位患者在玩?可那位師傅說的卻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從容中帶著一絲溫和。冷卉隻覺那聲音極其耳熟。


    順著冷安然的視線看了過去,下一秒,冷卉滿眼驚詫——付一文!


    他為什麽迴在這裏?為什麽成了她爸的師傅?


    她和付一文在一起三年,卻從未告知過他,她的家庭情況,就像她對他的家庭一無所知。


    答案隻有一個,他曾跟蹤過她。


    胸腔內暈開一絲怒氣,冷卉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算計。


    冷安然竄到了付一文旁,接著跳上了石椅上蹲著,橙黃的橘子皮被一片一片的剝離,露出了飽滿多汁的果肉,等將果肉上的白蘘取幹淨,付一文這才遞到了冷安然的手裏。


    “謝謝師傅。”


    冷安然接過,眼角彎起,眼角周圍的紋路深陷,笑的極為舒心,粗魯地塞進嘴裏虎狼吞咽,橙黃的汁水自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流下,打濕了衣領。


    冷安然認定他自己是孫悟空,而孫悟空是隻猴子,猴子能有多優雅的吃相。


    這樣的人,除了冷卉,別人都會嫌棄吧。


    可付一文不嫌棄。


    付一文攔下了冷安然欲以袖子抹嘴的手,抽出紙巾先擦去冷安然嘴角四周的果汁,再擦幹淨濕了的衣領。認真,專注。


    在冷卉的記憶裏,父親很少與人親近,認為這醫院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妖精,包括她自己,每次來,父親都將她視作妖怪,吵著嚷著要打死她。看著付一文和父親親昵的摸樣,隻覺心中某個地方莫名的一軟。付一文似乎是第一個能讓父親高興的人。


    “冷小姐,你來了。”


    冷卉聞聲迴頭,看著站在身後的護工王潔。這是冷卉為父親請的兩高級護工中的其中一名,每天輪著班24小時照看著父親。


    冷卉問:“那男的你見過沒?”


    王潔順著冷卉的視線看了過去,“見過,那先生常來,算下來也有三年了,他和你父親的關係特別好。”


    “你怎麽沒和我提過。”


    “那先生不讓說。”


    “我爸最近怎樣?病情有起色沒?”她爸的病冷卉心裏清楚,他這一生可能都要住在醫院了,可即使如此,作為兒女的她,心裏總是抱著那麽一絲期望。


    王潔搖頭,無奈道:“沒有,每天變著花樣要騰雲駕霧,昨晚,他躲到了廁所,害得我到處找,後來看到他跑上了陽台,嚇得我急急將他拽住,這才阻止了他跳樓飛天。”


    聽完,冷卉淡漠的雙眼裏閃動著感激,是王潔阻止了悲劇的發生,“辛苦你了,我爸就拜托你和張姐了。”


    “這是我們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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