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老太太隨便找了張紙將蕭末的身份證號抄在紙上,然後一點兒也不含糊地收下男人的三個月租金錢外加一千塊定金,就直接走了——那腿腳利索的勁兒,年輕人都不一定比她行,看著老太太搓著手一邊喀拉喀拉嗑瓜子一邊頭也不迴下樓的背影,蕭末覺得特別無語——


    他搞不懂這老太太哪來的自信就這樣放心地讓一個對於她來說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和一個小姑娘關一屋裏。


    這要是遇見了拐賣兒童的壞人呢?


    小姑娘要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腎沒了那可多那什麽……一邊這麽想著,男人一邊迴頭看了眼沙發上的小姑娘,隨即男人發現現場和正常邏輯脫軌的不止是老太太還有小姑娘的本尊——完全沒被他們之前那些個動靜吵醒,姑娘這會兒正唿哧唿哧地睡得香。


    茶幾上,放著一杆鉛筆以及一本大概是學校發的寒假作業之類的東西,那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從哪個二手電器專賣店拎迴來的電暖爐正亮著光,蕭末走進了看了眼,然後歎了口氣,將那已經被電暖爐的熱量弄得燒黑了一頁書腳的作業本拿開,然後順手關了電暖爐。


    做完了一係列動作,蕭末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後發現,客廳裏除了被這小姑娘整個兒霸占了的沙發之外,連把最簡單的椅子都沒有,一張油膩膩的、破破爛爛大概是餐桌的東西擺在角落裏,遠遠看過去就能看見一層灰——也不知道這房間的主人有多久沒正兒八經地在上麵吃過飯了。


    蕭末走到他的房間裏看了一眼,果然隻看見了髒兮兮的、幾乎被當成了雜物間的空房間中,隻放了一個光禿禿的彈簧床,以及一張老舊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桌子,上麵放著一個大概是錄音機的東西——


    衝涼房是有的,雖然準確地來說那是用水泥糊著的一個隔間,小得大概抬腿就能碰到屁股,轉身就能撞到嘰嘰。


    廁所也是有的,不過不是馬桶,而是一個十分不講究的蹲坑,它在那兒給人所有的“我是廁所”的提示,僅限於那個比廁所的地麵稍稍挖進去了一些的坑——連訪華的瓷磚都沒有。


    以上全部,就是老太太口中的“高級套房”了。


    環境比他以前住的筒子樓更加糟糕——要不是已經交了兩千塊,蕭末恨不得現在就轉頭去快捷酒店住個十天半個月的。


    在沙發上的小姑娘睡得唿唿的時候,蕭末將房子裏轉了個遍,他在大概是小姑娘和他老爸住的房間中找到了掃帚和拖把,男人把自己那邊房的地掃了掃順便拖了幾道,這才勉強看出他那邊房地板上鋪著的地磚花色,扔了拖把,男人又打水將彈簧床以及那張破爛的桌子這兩件唯二的家具仔細擦洗了一遍,然後將錄音機扔掉——等到蕭末收拾完一切重新推開窗,讓窗外的自然光照射進來驅散掉房間中因為太久沒主人而產生的腐濁之氣時,這個房間看上去,才勉強像是人類可以住的地方。


    放下勞動工具,男人到附近的商場給自己買了一套臥具以及一個床墊,價格不貴,加起來一共隻花了伍佰元,為了獎勵自己足夠節省,蕭末又繞到了賣家具的地方,多訂了個五百塊的衣櫃,和一張兩百塊的書桌……牙膏牙刷內.衣內.褲等一係列生活用品是順便在超市買的,在蕭末拿起十元三條的內.褲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身上那條內.褲大概就是他最後一條名牌內.褲了,男人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懷著複雜的心情學著身邊同樣在挑內.褲的老大爺一樣,挑了三條拿出來,放進了自己的選購車裏。


    男人買了一箱泡麵,還有一些小孩子喜歡的零食,在經過熟食區的時候,從來不太喜歡吃肉類的男人卻停下了腳步,在考慮了三秒之後,他又買了一隻烤鴨。


    來來迴迴,走出商場的時候蕭末算了算,添置家具以及日常用品等一係列東西這方麵,他大概花了兩千塊錢。


    家具大概要晚一些商場才能送上門,所以男人直接迴了家等——當他用房東的鑰匙打開房門的時候,發現這個臨時的“家”裏居然什麽都沒有變,一切都如果他走的時候一樣,除了沙發上的小姑娘翻了個身,麵朝裏正睡得香。


    蕭末順手將手中的食品袋放到了桌子上,迴到自己的“房間”,在那空蕩蕩冰涼的彈簧床上坐下來,掏出手機,習慣性地想要看看有沒有未接來電或者是電話短息,卻在進入收件箱,看見那兩條早已被打開過,來信人是兩個長長的手機號碼的短信時,男人愣了愣,抓著手機的手指忽然有些發冷。


    蕭末站起來,關了窗。


    重新迴到彈簧床邊坐下,蕭末卻發現那股從彈簧床本身散發出的冰冷金屬寒意,從他的屁股一直傳遍了他的全身……沒來由的,男人開始想念家裏的沙發,在十幾個小時前,他還坐在那張沙發上,他不是一個人,身邊一左一右地坐著兩名英俊的年輕人,他們一個人拽著他的手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溫暖的手心,另一個人用過於強壯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間——


    那張沙發很大,可是三個大男人,卻偏偏能把它活生生地坐成了很擁擠的模樣。


    蕭末想思考一下人生。


    隻不過男人完全沒想到,他思考人生的第一個關鍵詞,居然是“空虛寂寞冷”。


    太操蛋了。


    一邊想著商場的床墊什麽時候能送來,男人一邊合上衣服躺在了彈簧床上——昨天晚上他在牛奶裏下得安眠藥並不多,為了防止意外其實男人今天早上起得很早,跑路的時候提心吊膽,幾乎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蕭末隻覺得自己就像是隨時要被貓待著的耗子似的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一個程度,再加上之前收拾房間也浪費了一些體力,這會兒,安安靜靜的獨自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彈簧床上,耳邊是窗外唿唿的風聲,神經漸漸地放鬆下來,沒多久,男人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倦意——


    蕭末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夢中,他夢見蕭家兩兄弟又找到了他,他們來到了這個筒子樓的跟前,為他們老爸的“離家出走”大發雷霆,他們踩著昂貴的皮鞋以及帥氣的警靴在房東老太太的指引下穿過了破舊的樓道,站在了蕭末的“新家”的門口,在門口,是蕭炎黑著臉接過了鑰匙,將門打開。


    他們闖了進來。


    進了蕭末的房間。


    他們的動靜很大,也不知道驚醒了外麵正在睡覺的小姑娘沒有——蕭末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或者跳起來逃跑,但是他發現他仿佛就像是被夢靨了一般,整個兒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閉著眼躺在冰涼的床上,感覺他的兩個兒子來到了他的床邊——


    他們在無聲地看著他。


    良久,蕭衍低下頭,指尖以很曖昧的方式從他的耳朵邊滑過,一路滑到了他的衣領內部,然後他停了下來,用他習慣的那種語氣問男人“為什麽”——蕭衍問得很簡單,然而蕭末知道,這是他在夢中,大兒子問他“為什麽要離開”。


    蕭炎沒說話,但是蕭末卻能感覺到小兒子也在看著他,


    夢中的蕭末想掙紮著醒來,但是他卻仿佛是陷入了一個黑色的沼澤,任憑他如何掙紮,都沒有辦法睜開眼或者移動哪怕自己一根手指——直到他感覺到,小兒子的手伸了過來,忽然以十分危險的姿態拽了拽他的腰帶……


    腰帶。


    這一秒,蕭末卻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響了起來,然後毫無征兆地,男人睜開了眼。


    然而,在那雙瞬間恢複了清明的黑色瞳眸之中,倒影出來的卻並不是蕭家少爺們那英俊的年輕麵容,反而是一個胡子拉碴,眼角和唇角都掛著淤青的陌生中年男人的臉——蕭末猛地頓了頓,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與此同時,他也能感覺到自己忽然醒過來似乎也嚇到了這個正蹲在自己床頭的男人,他就像是被滾水燙到了似的整個人往後仰了仰,然後一下子沒控製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蕭末沉默著翻身坐起來,瞥了眼窗外,卻發現天已經快黑了,他的房門口,正擺放著他買的那些家具——不知道什麽時候送過來的,大概是在他睡著的時候,他的“室友”替他簽收的。


    “你剛才在做噩夢?”中年男人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似笑非笑地瞥了坐在床上白皙到極點,就連驚慌都顯得十分優雅的男人,他看過很多人,自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黑發男人不應該是會出現在他們這裏的人。


    蕭末嗯了一聲,從床邊站了起來,嗅了嗅鼻子隱約聞到了一絲絲香味兒,男人探頭往門口看了看,發現自己放在餐桌上的食品袋已經被人打開,那個之前還睡得很開心的小姑娘已經醒了過來,這會兒正坐在一張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破爛椅子上,一邊烤著火,一邊看上去很開心的抱著蕭末買的那隻烤鴨狂啃。


    那樣子,像是被餓了三百年了似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男人的目光,小姑娘轉過頭,呲牙咧嘴地衝著房間裏一臉沉默的漂亮叔叔笑了笑,小臉上全是油,牙齒縫隙裏也卡著鴨肉……蕭末這輩子沒見過這麽豪放的吃相,愣了愣之後,勉勉強強迴複了小姑娘一個不怎麽真誠的微笑。


    蕭末縮迴脖子,掃了一眼靠在自己房門邊的男人——這才發現,其實對方的臉色很不好看,蠟黃蠟黃的,眼底血絲也很重,像鬼。仿佛並不在乎男人打量的目光,後者隻是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拍了拍蕭末的那些立在牆邊的家具說:“看見你在睡覺,就替你簽收了咯,那隻烤鴨就當做謝禮好了。”


    “……”男人沒說話,站起來,用十分冷淡的目光掃了眼牆邊的中年男人,“一隻烤鴨還不夠吧,否則你怎麽會那麽自覺想從我腰包裏拿錢。”


    蕭末幾乎是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立刻知道之前那個在扯他腰帶的是什麽東西——準確地來說,是有什麽東西,在扯他的腰包。


    這個認識讓剛剛從夢靨之中清醒過來的男人更加心情差勁了些——再加上一天沒吃東西,這會兒低血糖,此時黑發男人看上去整個人懶洋洋地提不起勁兒。


    掀了掀眼皮,看了眼站在自己不遠處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又掃了眼門外客廳,坐在暖爐旁邊抱著烤鴨啃得一臉開心的小姑娘——父親和女兒臉上截然不同的對比,讓蕭末感覺到了一絲的諷刺。


    “你這麽孬,你女兒應該不知道吧?”用低低的聲音說著,蕭末跟靠在身邊的男人擦肩而過,也懶得再去看剛剛被揭穿了偷竊行為的男人是什麽樣的表情,來到沙發上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然後打開自己買的食品袋,從裏麵掏出一罐水果罐頭打開就吃了起來——


    幾塊罐頭水果下肚,胃部的不適應和低血壓的感覺終於驅散了一些,男人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小姑娘已經停止了瘋狂啃食烤鴨的舉動,她抬著頭,像是愣在了原地似的,一臉渴望地看著他手中的水果罐頭,蕭末愣了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罐頭,又抬起頭看了看這個滿嘴是油,在電暖爐橙黃色的光芒照射下顯得尤其油膩可怕的小姑娘,最後在沉默了三秒之後,從食品袋子裏翻出另外一把一次性叉子,叉了一塊黃桃,遞到那個小姑娘的嘴邊。


    後者毫不猶豫張口,就像惡狗搶食似的將那塊黃桃整個兒叼進嘴裏。


    “你很餓?”蕭末問。


    小姑娘抱著烤鴨,瘋狂的點頭——正當蕭末以為她會再跟自己討要一塊罐頭水果的時候,卻在這時,他看見那個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小姑娘轉過頭,看著始終站在牆邊一動不動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笑容後用歡快地聲音說:“老爸,快點過來,這個漂亮叔叔請我們吃東西!”


    牆邊的人動了動,沒有立刻過來。


    蕭末沒說話——對於小姑娘說的話,又像是無聲的抗拒,又像是在默認。


    直到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麽久,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忽然笑了聲,沒帶多少情緒地慵懶道:“過來坐,以後就是同一屋簷下的鄰居,那麽客氣做什麽?”


    男人這麽說了,這才看見站在門後的人猶猶豫豫地站了出來,在走出來的同時,他還用警惕性的眼睛看了蕭末一眼——這一眼,卻讓蕭末當場愣在了原地。


    一般來說,人的麵容很容易叫人輕易忘記,但是如果一個人有一雙特別的眼睛,那麽或許反而能叫人印象深刻——而此時此刻,那個上一秒還妄想偷蕭末前的男人的這一眼,卻叫蕭末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對於他來說,幾乎算是生命中的路人甲的人。


    十一年前,他剛剛從元貞重生成蕭末,在夜舞的三層樓的拳擊台下,他買了一個相比之下已經過了黃金比賽周期的老拳手。


    蕭末記得,那場比賽他買贏了,贏了幾萬塊。


    而那個替他贏了幾萬塊的拳手,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麵前。


    那雙仿佛是一頭曆經滄桑,褪去了所有的銳氣的孤狼的眼睛,卻仿佛是一把記憶之鎖的鑰匙,再一次喚起了蕭末的記憶。


    “你……”


    “老爸,你過來坐——哎喲,你真的很討厭,我都提醒過你很多次了,為什麽不卸妝再坐下來陪我吃東西?”小姑娘歡快的聲音打斷了蕭末的話。


    卸妝?


    男人愣了愣,抬起頭,卻一眼看見了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臉上的淤青,正疑惑之間,就聽見了那個男人褪去了之前的警備眼神,看上去很溫和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老爸今天戲份很重,拍了很久的時間,所以這些妝已經融化在臉上不好卸去,接下來可能要幾天才能完全把它弄掉啦。”


    戲份很重?


    “什麽,”蕭末正努力在父女兩人的對話中捕捉信息,卻在這時看見,小姑娘用她那張啃烤鴨啃得做了個鬼臉說,“那很醜啊!”


    中年男人露出了個佯裝生氣的表情——雖然這個表情簡直不合適他這個年紀的人做:“臭丫頭,醜就不是你老爸了嗎?”


    “那也不是啦!”小姑娘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無論怎麽樣,你都是我老爸!”


    蕭末:“……”


    剛剛離家出走的本命年男人表示眼前的這一幕“父慈女孝”森森地刺瞎了他的狗眼——不輕不重地將罐頭放到了茶幾上——那聲響倒是成功地讓桌邊的兩個人將目光轉向了他,蕭末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做似的,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煙草叼在唇邊,男人斜睨了一眼看著自己的父女倆,想了想後從口袋中掏了一隻煙遞到“室友”的手邊,沒想到,在停頓了幾乎幾秒之後,對方卻很不識抬舉地擺了擺手,跟他笑著說:“我在努力戒煙了。”


    蕭末哦了聲低下頭——這個動作讓男人錯過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


    蕭末點燃煙草抽了兩口,這才淡淡道:“老兄,我看過你演的戲。”


    蕭末語落,滿意地看著對方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自己的樣子。


    “當年就覺得你過了黃金時期,大家都不肯賭你會‘紅’,不過我還是壓了你會‘紅’,結果果然小賺一筆。”蕭末嗤笑了聲,“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在演戲?”


    男人很上道地,將拳擊的戲碼全部換成了“演戲”——無論此時此刻坐在他對麵的男人出於什麽原因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知道自己打拳的事情,那是別人的事情,蕭末不想管,他沒有忘記自己住進這個髒亂差得大概連豬都不想住的地方是因為什麽——


    男人抬起長腿,隔著茶幾踹了踹傻坐在對麵的中年男人:“你帶我一起去‘演戲’怎麽樣?”


    中年男人看上去很吃驚:“你會?”


    “很會。”蕭末咬著煙屁股笑了,“簡直演技一流。”


    “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演戲?”


    “人不可貌相嘛,”蕭末微微眯起眼,刮了刮自己白皙的下顎,“人重要吃飯的,為了混口飯吃,無論是想要做的還是不想做的,什麽事情都敢做得出來。”


    “當年你在哪裏看我‘演戲’?”


    “夜舞。”


    “我現在已經不在那裏‘演戲’了。”


    “為什麽?”


    “那裏是‘好萊塢’,不收‘過氣明星’。”中年男人笑著,並沒有多少情緒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拿在手中把玩著,一邊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正埋頭吃東西的女兒的腦袋,“更何況,那裏的‘特技表演’太多,我不想那麽早,小童就沒有了老爸。”


    “你女兒叫小童?”


    “不好聽嗎?”


    “挺好聽的,很可愛。”蕭末說,“我也有兩個兒子。”


    “哦,死了嗎?不用跟我說,我才不會同情地把女兒借給你展示父愛。”


    對方那十分順口的語氣讓蕭末的額角青筋跳了跳:“沒死,活蹦亂跳的。”


    “那你是被‘活蹦亂跳’的兒子掃地出門咯?”中年男人笑著,就著女兒的手啃了一口已經被咬得亂七八糟的烤鴨,還不等男人迴答,他就從茶幾邊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看在你請我們吃飯的份上,幫你這個幫——是一直跟我一樣‘跑龍套’,還是走進‘好萊塢’,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蕭末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心情有些複雜。


    他看著站在桌邊開始舒筋活骨的中年男人,有些莫名地問:“你這是要去幹嘛?”


    “你不會以為,我就早上跑跑龍套就完事了吧?”被問到的人笑了笑,“今晚堂口有活動,老大說每一個人都必須到齊,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可以把你順便介紹給他——如果到時候你能放倒一兩個,搞不好‘相親’行動會更加順利一點。”


    蕭末:“……”


    這是邀請他去砍架?


    ……………………搞什麽。


    是隨便一個通信兵跑到皇帝前麵邀請皇帝“禦駕親征”的節奏嗎?


    男人一臉無語地跟著站起來,卻在這個時候,他看見站在自己對麵的人忽然臉色變了變,那蠟黃蠟黃的臉忽然變得有些難看,蕭末皺起眉,看著那個上一秒還滿臉掛著漫不經心笑容的男人猛地陰沉下了臉,簡直顯得有些粗暴地抓起扔在茶幾上的抽紙擤了下鼻涕,然後他扔開那團紙,走到廁所裏——


    沒一會兒,蕭末就聽見了廁所裏傳來水龍頭的聲音。


    “你老爸搞什麽?”男人問身邊仿佛對此早已司空見慣的小丫頭。


    “能搞什麽,”小丫頭笑嘻嘻地聳聳肩,“煙癮犯了咯!”


    男人的眉皺得更緊了些,正想多問一些什麽,卻在這時,那個人已經重新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他的臉正濕噠噠地往下滴水——眼角通紅就好像剛才哭過,與此同時,他唇角邊還叼著一枚已經點燃了的,燃著星星點點火光的煙管,他的兩隻手插.在口袋之中,遠遠地看著蕭末,那張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臉被隱藏在了煙霧繚繞之間:“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元貞。”


    “好名字——曾經有個很紅的‘好萊塢演員’也叫這個名字,隻不過在演出的過程中出了意外,死得早。”男人嗤笑了一聲,“我姓張,他們都叫我‘閑人張’,你也跟著叫好了,不用客氣。”


    閑人張說著,卻發現此時此刻名叫“元貞”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一言不發地皺著眉看著自己——下意識地摘下了唇角邊叼著的煙,轉過頭讓小童自己在家乖乖寫作業,然後他拍了拍蕭末的肩,然後一言不發地拉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蕭末跟在他身後。


    兩人很快就到了北區和西區交界的某個街區——當他們到那裏的時候,那裏已經層層疊疊地站著百來號人,最外層的幾個人看見了閑人張,似乎還跟他挺熟地打了個招唿,也沒有人問蕭末是誰,他們本來就是從不同的堂口抽調過來的人,有一兩個不認識的很正常。


    閑人張笑了笑,像個老流氓似的吹了聲口哨:“你有福了,阿貞,這陣式——真的是好萊塢大片哦,《變形金剛》級別的那種——嘖嘖,老大怎麽有一股要把西區直接在這裏滅掉的架勢。”


    蕭末抽了抽唇角,聽了這話忽然覺得異常的不安了起來——卻在這時,他看見一輛黑色的車子無聲地從街角開了出來——男人下意識地往人群中躲了躲,果不其然,他看見那輛黑色車子在人群旁邊停了下來,然後從車子裏麵,率先彎著腰走出來的,是一個擁有深酒紅色頭發,五官及其漂亮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顯得很冷漠,從車子裏走出來的時候,他就像是明星環視自己的粉絲似的,冰冷的目光沒有一絲漣漪——盡管在上大多數人,都因為他的出現變得有些興奮。


    “你有福了。”蕭末聽見閑人張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就看見堂口老大——很年輕對不對,臉也長得好,這種人生來就是給其他普通人類感受造物主的惡意的。”


    蕭末沒說話,隻是不動聲色地,在李堂的目光往他們這邊掃過來的時候,往身邊那個膘肥膀壯的兄弟身後移動了下——然後在人群聳動的縫隙之中,他又看見,從那輛黑色的車子的另一邊,又下來了另外一個人。


    黑色的頭發。


    琥珀色的瞳眸。


    不輸給李堂半絲的英俊麵容,薄薄的唇正抿成一個冰冷的直線——這仿佛是在預示著,此時,擁有琥珀色瞳眸的英俊年輕人的心情很不好。


    “西區的人今晚死定了,”在人群越來越躁動的氣氛當中,閑人張轉過頭來跟自己這個沉默得有點兒過頭的“含蓄新室友”說,“看見‘暴君’了沒有——好吧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他,嘖嘖,就是那氣勢實在是沒辦法不認出他來——聽說他很能打,想不到今晚他居然也會出現——哦對了,‘暴君’你知道嗎——蕭家家主的大兒子,聽說手段夠狠,做事也夠陰,‘暴君’這麽中二的名字,也是我們下麵的人給他取的,我倒是覺得很稱他。”


    蕭末:“……………………”


    “喂,阿貞?”閑人張轉過頭來,看著沉默不語,隔著人群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們“頂頭上司”看的黑發男人,有些好笑地嗤笑了聲,“我說你,看‘暴君’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會是他媽的喜歡男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想了想,虐的劇情還是放以後吧,這章就含蓄地埋幾個伏筆好了,不知道大家看出來了沒有,看出來的話真的是很(。


    大過年的放攻君出來耍耍帥=3=


    今天早早更,祝大家新年快樂喲,麽麽噠~~~~~~~


    那個,大年初二,也就是二月一日,丫鬟會選擇當天更新章節的前一百名讀者贈送紅包=3=~算是圖個吉利這樣……以及不喜歡留言的姑娘們,請把過年也不斷更當做我滿滿的愛意~蹭蹭大家,這似乎是一起跟大家過的第四個年頭了,時間過得真快,希望在新的一年裏大家也能一如既往地繼續疼愛萌萌的作者~~~~~


    萌萌的作者在這給大家拜年啦~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合家團圓,平平安安,心想事成,新年快樂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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