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是如此說的?說神官夫人毫無原因打了我家的仆婦?”


    周采元倒是驚奇了。


    她以為,遵照謝侯府和江謝雲的尿性,生怕得胡亂嚷嚷一氣,說她怎麽怎麽著不講道理,著手打人什麽的。


    沒想到居然會如此。


    燕晨曦道:“便是如此說的啊,莫非不是嗎?”


    雖說不曉得為什麽會如此公允,周采元必定不會否決:“便是如此的,隻是奇怪他們居然沒有歪曲我而。”


    燕晨曦露出八卦的模樣:“我聽二嬸娘她們說,是神官宮的人自己說的。”


    周采元一陣默然,又是謝漪瀾。


    他到底想要怎麽樣?


    “神官大人是個善人,雖說看著冷颼颼的不怎麽說話辦事,實際上有人求他,哪怕便是看日子這種小事,他也不會迴絕。


    朋友們都說,他是被神官夫人給連累了,是很惋惜,為什麽他要娶她呢?”


    燕晨曦露出了小女孩嘴碎愛說話的邊,細細訴說她有何等討厭江謝雲。


    “有一次,新年朝旦,太後娘娘同情我沒有爹娘心疼,命祖母帶我入宮。


    我還小,有些貪玩,避開祖母偷偷走出去玩,不當心撞到神官夫人。


    她像是心境不好,想要抓住我出氣,是神官大人救了我,他還送給我一袋鬆子糖,叫他部下的人送我去找祖母。


    而且,他囑咐部下別報告祖母是我頑皮,隻說我是不當心迷了路。”


    “你們不會信賴的吧?”


    燕晨曦眼裏閃著光:“我和家裏的姐妹,有其他朋友說起這件事,她們全都不信,說我白日發夢!”


    “我信賴你。”謝櫻毫不遲疑地選定站在她的朋友這邊。


    燕晨曦很高興:“我便曉得你們會信賴我。”


    周采元微微一笑,換了話題:“來,你們在這些東西裏商議著選一件禮物出來。”


    她並沒有向外人展現自己財富的習慣,說是讓兩個女孩子選,還是框定了一定局限的。


    拿出十樣東西,有玉雕,有各色金銀珠玉寶石金飾,有衣料毛皮,有古玩書畫。


    兩個女孩子全都摒棄了玉雕、古玩書畫之類的東西。


    便衣料毛皮、金銀珠玉寶石金飾,熱烈的談論起來。


    周采元並不插嘴,隻在一旁品茗聽著,周密鑽研燕易南決策的溫泉莊子圖紙。


    最終,兩個女孩子選定了禮物。


    一套小巧的累金絲鑲八寶金飾,主題是仙境王母請客圖。


    做工邃密,人物宛在麵前,線條流利細致,所用的材質俱是上乘。


    說不上很珍貴,卻很打眼,很符合壽宴的空氣。


    兩個女孩子睜著濕淋淋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周采元求獎賞:“姐姐,我們選得好不好?”


    周采元大力獎賞兩個女孩子,讓廚房給她們煲糖水喝。


    兩個女孩子高興極了,周采元便讓謝櫻帶著燕晨曦去看她的房間:“稀罕什麽都可以說,讓他們按著你稀罕的安插。”


    “感謝大姐姐!”燕晨曦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隨著謝櫻一起,一蹦一跳地去了。


    阿米道:“始終還是個小孩子呢,之前的四平八穩,都是逼出來的。”


    “燕老漢人把她修養得很好。”周采元將改好的溫泉莊子圖紙拿起,叫謝立進入。


    交托他便刻齊集人手開工,務需要在三九冷天之前把該做的都做好,力爭在這個冬天實驗一下溫泉莊子的蒔植能力。


    謝立接了圖紙,卻不走:“店主,下仆如果是走了,這裏的事其別人能支吾麽?”


    這話說得狂妄,阿米現場給了他一個白眼。


    謝立平心靜氣地道:“最近事多,下仆是擔憂其別人不得用,會誤了您的大事。”


    周采元倒是沒有嗬責謝立,隻道:“溫泉莊子也很重要,其別人我不安心便是。這裏的事,再不濟,有他呢。”


    她沒說起燕易南的名字,朋友們卻都曉得她是在說他。


    謝立眼光微暗:“下仆僭越了。”


    周采元擺擺手,讓他離開。


    而後叫了謝傑進入:“稍後你隨著神官府的人去謝家街,報告恆娘,讓她把氣出了。”


    謝傑這些日子連續隨著謝櫻,沒機會做這種事,早憋壞了,摩拳擦掌:“下仆這便去給恆娘找趁手的東西,再過去教她兩招。”


    打了人,光是賠錢道歉是不夠的。


    務必把氣出掉。


    周采元是主人,不適用出手。


    謝傑等人也晦氣便協助,最女人便是恆娘自己著手。


    打了也便打了,誰也不能太計算。


    周采元垂眸樂意。


    神官府的人被晾了一天之後,又冷又餓,在黃昏時候被送到了謝家街。


    江謝雲部下的幾個仆婦因為遭到恆娘的暴打,鼻青臉腫地哭著迴來,傳為臨時笑談。


    三遙遠。


    木樨嬤嬤發喪。


    謝家街的一般族人自發送了她最後一程。


    根寶給她捧靈摔盆,行了孝子賢孫之禮。


    她不是謝氏族人,不能葬入謝氏祖墳。


    但周采元自入京伊始,便給她計劃了背風朝陽的墳場,以及上好的棺木。


    故而全部葬禮都很順當。


    周采元沒有親身列入葬禮,隻在半道上設了供奉,灑下素酒半壇,目送木樨嬤嬤走遠。


    至今她沒有查明外婆和自己埋在何處,但她想,如果是將來有找到遺骨的那一天,便拿到這個地方,和木樨嬤嬤埋在一起。


    如此,相依相偎,也算是有個伴了。


    迴到城裏,江家有人過來請她和謝櫻,說是之前做的衣服得了,讓她們去嚐嚐。


    承恩侯夫人的壽宴便在次日,依江老漢人的意圖,便好穿著這個去赴宴。


    因此繡娘做得特別經心,分歧適的還要及早改。


    謝櫻並不介入第二天的壽宴,試過之後便跑去陪江老漢人說話了,種種耍寶逗笑,把江老漢人逗得最高興。


    周采元的卻是要改,因著木樨嬤嬤的事,她比量尺寸之時瘦了些。


    劼四批示著繡娘:“把腰那邊收一收,那邊也收一收,要留餘地,過些日子胖了還能改迴來,這會兒又要看不出來悛改。。”


    周采元笑道:“時間太緊,不必改了,拿針線隨便縫幾針便好。”


    後果遭到了劼四和繡娘的同等教訓:“怎麽能隨便呢?都是先敬羅衣再敬人的。”


    “您要是穿得精打細算,比她們都好,她們也便是酸幾句。如果是穿得有一點不穩健,她們能笑您好幾年。”


    周采元閉緊了嘴,好吧,既然有人替她操心這個,那她便不管了。


    折騰好久,好不容易弄好了衣服,劼四又叫出兩個婦人,要給她試妝。


    光是種種顏色的胭脂水粉,便有十餘種。


    婦人還拿了畫在紙上的種種妝容給她挑,問她稀罕類。


    周采元沒性格了。


    雖說她也在京中生活過那麽多年,始終觸碰有限。


    曆來不曉得,京中貴婦姑娘們的生活如此精致講求。


    每天把這麽多時間花在這上頭,是很閑啊。


    劼四見她一臉忍受,不由笑道:“這算什麽,將來你出嫁,比這個還要困擾十倍呢。”


    周采元硬生生打了個寒噤,由衷地道:“你們過得也不容易啊。”


    劼四一愣,隨便大笑起來:“是啊,朋友們都不容易。”


    又折騰了近一個時候,才算定了下來。


    劼四滿意地道:“去給老漢人看看。”


    江七姑娘、江九姑娘都在江老漢人房裏陪著謝櫻說笑,見周采元走進去,全都緘默下來,鴉默雀靜。


    周采元有些不自在:“不好看嗎?”


    江老漢人大笑:“好看,其實是很好看!看呆了我!是……”


    她半吐半吞,把話題轉過去了。


    周采元心知有異,小姑娘們出去了,才輕聲問她道:“是有不妥之處嗎?”


    “通常不覺得,這一裝扮,像極你外祖母!”


    江老漢人不堪感慨。


    周采元好一下子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昔時的賢郡王妃,謝二娘子的親娘。


    她垂著眼小聲道:“我記不得了。”


    江老漢人勾起苦衷,要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摟著她輕聲道:“當時候你還小呢,怎麽會記得。


    但你外祖母,是很疼你。她要去了,臨走前還讓你母親把你送過去給她看,我其時在場。”


    江老漢人學著賢郡王妃的模樣,溫柔地摸著周采元的額發道:“願這孩子平安喜樂,平生無憂。”


    “其時誰也沒想到她會那麽做,第二天早上,我聽說她吞金尋短見的信息,險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江老漢人重重地歎了口:“你總不能連續在外頭飄著,此時的景遇雖說比較解放,行事始終未便,光是這層身份,便會讓你落空許多機會,平白生許多閑氣。”


    周采元早便周密想過這件事了。


    為什麽蔣家如此毫無所懼,江周采元此雲張牙舞爪?


    便是因為她除了是藥膳堂的主人之外,什麽都不是。


    光是一個江家幹女兒的身份,隻夠她在中層混跡,再往上便不夠看了。


    不平等的身份地位,意味著更多的壓迫和愈加艱辛的掙紮。


    周采元微微一笑:“義母是有放置了吧?我聽您的。”


    江老漢人便笑:“你怎麽曉得我有放置了?”


    周采元道:“這麽一樁盛事,沒身份的人完全進不去,進去了也沒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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