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敢講那些話,林楓就不怕被質疑。


    麵對怒氣衝衝的秦烈,林楓不燥不怯,仍以平常心對之。


    “秦叔叔說我為魔人站台,那您呢,何嚐又不是從人類的角度出發考慮?既在立場上便已偏駁,又何談公平與公正?如此,便已歪理邪說來反駁我,那不是悖論嗎?”


    “先不說您沒辦法證明魔人全是惡人,退一萬步講,人類就都是一心向善的嗎?我看不盡然吧。否則,嵐嵐又怎會被弗拉格設計,後又與我相遇呢?”


    在林楓的連聲質問下,秦烈竟是迴不了嘴。因為他發現對方所言全是事實,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但就此承認,不就相當於認同林楓了嗎?秦烈無法接受這一可怕後果,仍嘴硬道:“你這才是詭辯。魔人為惡,自古以來便是全人類的共識。即便其中有好人,但那又如何,僅憑一些個數便能為其洗白嗎?要不你做一個試試,我才會信你的話。”


    “……”


    林楓雖不清楚迷失大陸的曆史,但兩族紛爭,向來沒有哪一方是絕對無辜的。或是由一點小摩擦演變而來,又或是生存資源之爭,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但不論哪一種,都是由雙方共同作用形成的,絕不可能隻是某一方臨時起意突然挑起的戰爭。


    而秦烈,不過是生於這種家庭,思維受到了鉗製。是以,與之爭辯也毫無意義。


    見林楓沉默了下來,秦烈還以為戳到了對方的痛點,“無話可說了吧,你既做不到,便不要隨意空口妄言。隻說那些虛無縹緲之事,是永遠站不住腳的!”


    秦烈誌得意滿,自覺壓下林楓一頭後,連麵色都紅潤了許多。


    這時,一聲重重的拍桌音響徹了整個宴廳,眾人循聲而去,便看到了不怒自威的秦弈。


    “烈兒,夠了!”


    秦烈怔住了,完全想不通父親為何會發這麽大的脾氣。他與林楓也不過是爭論了幾句,即便父親再喜愛對方,也不至於如此吧?


    注意到秦烈眼中的疑惑後,秦弈又是一聲歎息。


    “早便讓你多讀些史料,你偏不聽。你可知,除骨靈魔域的那些亡靈外,大部分魔人祖上,其實都屬暗裔。照你這麽說,綰綰也是作惡多端的魔人了,那繼承由綰綰一半血統的你的女兒呢?你是不是也要與之為敵?”


    “什麽!”


    秦烈傻了,有那麽一瞬,他甚至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但又見冷目橫眉的女人直勾勾盯住了自己,他才確定剛才沒有出現幻聽。


    這會,秦烈也顧不得其他了,他趕忙起身跑到了烏綰綰身邊,又是抓耳,又是撓腮的,最後將將憋出這麽一句,“那個…綰綰,老婆大人,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你就當我是魔人好了,要殺要剮隨便你。我才不像你這個冷血動物一樣,翻臉無情。”烏綰綰才不理會秦烈,直接將頭偏向了一邊。


    秦烈緊接著追了過去,但迎接他的,仍舊是女人的後腦勺。


    成婚二十多年來,秦烈可從未見過如此冷漠的烏綰綰,平日又不懂女人心思的他,一時還真是有些慌了。


    “嵐嵐,你快幫為父勸勸你娘親啊,我真的錯了……”


    聽聞父親的求助聲,秦嵐冷哼了一聲,亦不與其對視。


    見女兒都鬧起了別扭,秦烈想死的心都有了。


    卻看說出那段秘辛的罪魁禍首,此時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還悠然自得的品茶呢。


    所謂急病亂投醫,秦烈又將目標對準了林楓。他此時也顧不得什麽顏麵了,一邊搓著手,一邊討好道:“好女婿,嶽父是沒什麽招了,你也不想這個家變得支離破碎吧。為了家庭和睦,就拜托小楓去勸勸你媳婦和你嶽母吧。”


    女婿?嶽父?


    林楓正想著魔人的事呢,忽聞這幾個字眼,差點被驚得掉下了椅子。


    坐正後,他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竟是辨起了秦烈的真偽。


    秦烈雖感不適,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再次露出諂媚的笑道:“好女婿,可全靠你了。”


    “……”


    雖然確定了眼前這人就是剛才與自己針鋒相對的秦烈,但如此劇烈的反差,還是讓林楓無法接受現實。


    就在林楓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迴應時,烏綰綰開口了。


    “行了,快給老娘滾迴來,別在那裏丟人現眼的。這不,女婿都被你嚇到了。”


    當秦烈去向林楓求助時,烏綰綰就已破了功。隻是秦烈的注意力不在那邊,也便沒看到烏綰綰偷笑。


    事實上,若烏綰綰真的生氣了,方才又哪會跟秦烈講那麽一堆。見男人拉下臉後,竟是這般的沒臉沒皮,她終是憋不住了。


    而秦烈,在聽到烏綰綰的唿喚後,早便將林楓拋下了,變臉之快,堪稱大陸之最。


    他屁顛屁顛跑迴了烏綰綰身側,又樂嗬嗬道:“娘子,你不生氣了?”


    “噫……”烏綰綰一臉嫌棄,“你還正常點吧,這肉麻的話,真真不適合你。”


    秦烈撓撓頭,還以為表現得挺不錯,聽得女人這樣講了,他輕咳了兩聲,又恢複了威嚴的樣子。


    倒是林楓,被自己這位毫無底線的老丈人搞得哭笑不得,他本還想問問關於魔人的事,但當下的場合或有些不合適,也便放棄了。


    雖說魔人祖上皆為暗裔,但萬千年的演變,又令其自成一族。可總歸與幽暗城的暗裔有所瓜葛,是以,便被當成禁忌之秘,少被人提及了。


    或是為了轉移話題,烏綰綰道:“乖女兒啊,你和女婿今天都做了些什麽,怎得這麽晚才迴來?”


    聽得烏綰綰問起了白天的事,秦嵐先是望了眼林楓,見男人無所表示後,才大致說明了一下情況。


    倒是關於人魚族的事暫時隱下了,畢竟,她也搞不懂父親是個什麽態度,究竟會不會允許那麽兩個實力強大的“定時炸彈”留在城中。


    一筆帶過了洛風洛雨,秦嵐著重說了下遭遇王百萬的事。


    又聽林楓不吐髒字的將王百萬損了一通,還順帶坑了對方一筆,烏綰綰頓時眉開眼笑道:“幹得漂亮!”


    林楓笑而不語,隻是搖頭,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但秦烈卻是不服了,這小子,擺明了不就是裝b嗎?


    於是,他撇嘴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是小輩間的爭端罷了,還平白招惹了錢多多商會的仇恨,意氣之爭。”


    林楓當然明白秦烈對自己還有意見,便選擇了一笑置之。


    但烏綰綰卻是不樂意,聽著男人酸溜溜的語氣,她立身叉腰道:“看把你能耐的,也沒見你在王大富身上占過什麽便宜,有本事,你把這個錢多多商會解決了。還有,我申請增加零花錢,也不多,從原來的二十個金幣變成魔晶幣就好。”


    二十個魔晶幣?


    秦烈吐血,徹底蔫了。若有這閑錢,他還何須每日苦思冥想,想方設法的節省軍備開支。


    不曾想,秦嵐也因父親剛才的話生出些不快,她接著補刀,“林楓今日還撿漏了不少藥草,價值的話,少說也抵得上暴風衛全軍一年的開支吧。當然,若是做成藥劑,所值還要翻倍,不知父親大人如何看待這件事呢?”


    “什麽!”秦烈還未有表示,秦弈卻驚得茶杯都掉了,“嵐嵐,你說得可是真的?”


    “呃……”


    看自家老爺子差點摔到了桌子底下,秦嵐一時竟愣住了。


    方才所言,更多是為了嗆聲她的父親,雖知變異龍血草和落淚水晶價值不菲,但真要估個具體的價,秦嵐還真說不上來。


    就在秦嵐為難之際,林楓點頭道:“嵐嵐所言或有些誇大,但總體而言應該差不多吧。等我將那藥劑做好後,您可以評估一下,到時不就清楚了。”


    “好!好!好!”


    連道了三聲“好”字,秦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至於烏綰綰,就更不必說了,聽得林楓這般有本事,臉上更是樂開了花。


    因為先前有所鋪墊,這兩人的表現倒也在預料之中。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是讓所有人都眼鏡大跌。


    隻見秦烈快步跑到了林楓身前,親切的握起了對方的手,又一臉熱切道:“女婿,我的親女婿啊,不知這藥劑何時能做好?需要什麽材料盡管和嶽父說,對了,今晚你也別迴旅館住了,以後就住在這城主府吧,我這就叫人將西廂房收拾出來。”


    林楓:“(⊙o⊙)”


    秦嵐:“( ̄ー ̄*|||”


    林瓏:“φ(゜▽゜*)?”


    秦弈:“≡(▔﹏▔)≡”


    眾人表情各異,齊齊楞在了原地。


    唯獨烏綰綰左手掩目,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過去揪起秦烈的耳朵,氣唿唿就往門外走,“丟人現眼的東西,跟老娘迴去!”


    “別啊,綰綰,我還要跟女婿談正事呢。”秦烈一麵做討好狀,一邊趁機抱住了立柱。


    任憑烏綰綰怎麽使勁,秦烈就好像是狗皮藥膏一般,貼上去不下來了。


    如此巨大的反差令所有人都不忍直視,或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林楓拿出鴉羽留下的那枚雙麵紋章,借機問向了秦弈。


    “老爺子,您可認得此物?”


    前身黑色飄羽,後身猙獰蛇頭,秦弈端詳了一會,表示從未見過。


    林楓不由有些詫異,竟連見聞廣博的秦弈都不知曉,那鴉羽所在的組織,該有多神秘。


    正當林楓這樣想著時,秦烈出聲了,就聽得他抱著立柱大喊道:“女婿,我見過那個圖案,就在麗人街紅葉坊的招牌上!”


    麗人街?紅葉坊?


    林楓稍一疑慮,正要開口詢問,忽覺周身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接著,便見秦嵐、烏綰綰的目光直接鎖死了秦烈,林楓似有所悟,大概也明白了這紅葉坊是一個怎樣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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