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渾圓的赤日當空而掛,藍色的天際無一片白雲飄拂,無情的烈日如火焰般毫無遮掩地噴吐著大地,廣績的沙漠被烘烤而蒸發著嫋嫋熱氣,氣流相連,片片熱浪,層層疊疊揮散不去。


    廣袤無垠的大漠,死寂酷熱的沙海。滾滾黃沙如浩瀚大海般波瀾壯闊,無邊無際,但不同於大海,沙漠更雄渾、靜穆,還透著一股幹澀的迷茫和枯燥的絕望。


    天是蔚藍的,地是金黃的,在兩色之間,任何的色彩顯得如此的蒼白像完全過濾掉一樣了無痕跡。就是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天地裏,一個微不可見的黑點在連綿起伏的沙丘中蠕動著,黑點在大漠浩淼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孤獨。


    漸漸放大的黑點原來是一個人,這個人身穿一襲辨不清顏色的長袍,長袍破碎不堪,他幹枯赤紅的肉體絕大部分裸露在外,此時這個人無論是長袍還是肉體都沾滿了黃色沙土,髒亂狼狽。黑點抬頭,這是一張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臉,滿臉一層沙土看不清容貌,他雙眸微睜眺望,遠處是一座座高低不平的沙丘,而近處是細軟無窮的沙粒,他本就渙散的雙眸中透著一絲絕望。


    沙漠處處熱浪襲人,男子仿佛被燃燒著的熊熊火焰完全包裹著。男子精神恍惚,他僅存的意念就是不斷的前行再前行。


    酷日當頭,照射的大地萬點光亮不斷的閃爍,男子寸步為艱,他每走一步要把一隻腳從厚厚沙子中拔出來,而另一隻腳立刻又陷入軟軟沙粒中,就這樣周而複始一個動作他不知過了多久才艱難爬上了一座高高的沙丘。


    男子站在頂處喘息著,龜裂的嘴唇不斷張閉著,他努力咽下吐沫,火辣辣的疼痛感撕心裂肺。良久,他才艱難抬頭,依然是無窮無盡的沙海,無邊無際的藍天,以及一輪火紅不知疲倦的太陽。男子無神的看著一切,突然他漆黑的瞳孔漸漸放大,一道淡藍色光芒若隱若現,在遠處黃沙與藍天相連處隱約間有一道黑線,沒錯!在地平線的盡頭的確有一道又長又細的黑線。


    男子還沒從驚喜中反應過來,一陣狂風突兀席卷而來,帶著灼氣與沙粒轉瞬而過,男子站立不穩被沙風吹倒沿著平滑的沙丘毫無遮擋的一路滾下。沙丘腳下,男子緩了一下便以幹枯的雙臂為支撐點要起身,可身體早已透支的他連續試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男子靜靜的趴在地上任憑風沙把他半掩起來,他的上下眼皮拚命的掙紮著,可一切努力還是白費,他最終緩緩閉上了雙眸。


    混沌的世界,第一縷光束出現時是怎樣的?刺耀、蒼白、還有一絲生機。


    “水,水……”一道微弱的聲音緩緩傳來。


    “給他一桶,讓他喝個夠,嘿嘿嘿嘿。”一道尖尖聲音說道,而後笑聲充滿著戲虐。


    尖尖聲音剛落下,一個高大強壯的身影提著滿滿的一桶水猛得揚向一處角落。


    “嘩嘩嘩……”的聲音帶著冰冷與無情響徹著。


    這是一處正方形的大房間,四壁無窗,依靠著四個角落的燭燈照明著,在昏暗的黃光下牆麵顯現著一塊塊的醜陋的斑駁痕跡。此時房間或坐或站著幾個人,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房間的東南角落,那裏豎立著一具高大破舊的十字鐵架,一個男子雙臂張開被鐵鏈牢牢的綁在鐵架上,被綁的男子低著頭披散的頭發遮擋著臉,他渾身赤裸不著片縷,肌膚顏色涇渭分明,紅褐色的上半身肌膚明顯是被蒸烤過似的。此刻男子周身被水完全打濕,水珠順著他的身體健碩的線條不斷滴落著。


    “說,你來這裏幹什麽!”高大強壯的男子提著空桶大聲詢問著。


    被綁的男子置若罔聞,隻顧伸著舌頭貪婪的舔著嘴邊的水珠。半響,他緩過神後輕輕抬起頭,他濕透的黑發粘成一縷縷的緊貼在菱角分明的臉頰上,這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星眉劍目,鼻若懸膽,透著一股股英氣。男子麵露迷茫與不解的環顧著四周,大大的房間簡陋至極,除了一張裂紋的桌子再無其他東西,此時房間內四個高矮不一的男子目露兇光看著他。


    “快說,你是怎麽一個人穿過阿努比斯沙漠來到這的。”


    “一個人?阿努比斯?”被綁男子低頭沉思著。


    “看來,我需要給你幾鞭子幫你迴憶一下。”一個身材比先前潑水的壯漢還要大一圈的男子大步向前,他赤裸的後背上隆起的疤痕縱橫交錯,如一條條蚯蚓趴伏著讓人毛骨悚然。


    男子邊說邊拿起桌上一條黝黑色的鞭子,他來到鐵架前大手一揚,又長又粗的鞭子在男子手中猶如玩物一般飛起,唿唿掛風讓人生畏。


    男子獰笑看著被綁男子,眼中透著狠戾,誰都能看的出來這一鞭要打下來,必是皮綻肉展不死也絕對半殘。


    “大人!”那道尖尖聲音再次響起,一直坐在桌子上的人站了起來,他又瘦又矮在先前兩個壯漢麵前顯得那樣渺小,他綠豆般的小眼睛斜眯著鐵架上的男子然後向拿鞭子的人畢恭畢敬道,“龐托大人,這小子是我千辛萬苦從死寂沙海中帶迴來的。我還指望能賣點小錢,他現在身子骨這麽弱,大人如此威武,要是這一鞭給打死了,小的要賠死了。”


    “瘦猴!他能死在大人鞭下,是他的福分。”提桶的壯漢甕聲道。


    “是是是,說的對,可是……”被稱為瘦猴的男子頻頻點頭,但眼珠不停轉動。


    “可是什麽?”龐托不滿道:“你信不信我大哥讓你一個奴隸都賣不出去。”


    “信信……”瘦猴賠笑道,“龐威大將軍才高八鬥,大智大勇,魔武雙絕,未來必帶‘雙皇黑冠’,而將軍你未來會跟著前途無量。”


    龐托聽著瘦猴一堆馬屁之詞,滿臉橫肉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但是大人,我最近急需收集一大批奴隸可是為了要完成炎獄王尊的任務。”


    龐托聽到“炎獄王尊”四個字眉頭不禁一挑,莫名感覺後背冒著寒氣,他不禁咽了幾口吐沫。龐拖把鞭子收起來,雙手背後道:“王尊的事當然重要,不過這小子來路不明,你手中成奴隸成千上萬個還差這一個。”


    “我看這小子細皮嫩肉的,衣著雖然破爛不堪但卻是純真絲棉織成,也許是五洲帝國哪個貴族後裔,萬一真是條大魚呢?”房間中一直沒有說話男子開口道,他身材適中,樣貌普通,一雙眼睛放著精光。


    “常樂,是不是大魚和你沒任何關係。”瘦猴惡狠狠瞪著說話的男子。


    “哈哈,瘦猴你急什麽,就算是條大魚也可能是一條臭魚,說不定是哪個五洲帝國家族裏一無是處的頑固子弟呢?不過買賣奴隸就如賭博一樣看運氣的。龐托大人,我賭一下吧!五枚金幣買他。”


    瘦猴一聽感覺不對勁,明明是他在大漠中先發現的這個男子,怎麽瞬間變成了別人的物品。瘦猴和常樂都是奴隸主,兩者存在競爭關係,私下沒少相互擠兌,所以對於常樂現在所做他一點不吃驚。瘦猴斜瞄龐托一眼,龐托麵無表情看意思不準備說什麽。


    瘦猴狠狠咬了下嘴唇,然後一笑道:“常兄說的對,這小子也許就是命好,無意間穿過阿努比斯沙漠,是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不過既然是我在大漠中‘第一個’發現他的,說明與我有緣分。”


    瘦猴頓了一下笑嘻嘻補充道:“大人平時日理萬機,這點小事還親自審問這麽長時間一定很累了,我這有十枚金幣請大人休息一會喝杯茶。”


    瘦猴邊說邊中懷中掏出十枚大小一致黃燦燦的金幣。


    常樂在旁邊陰謀得逞般笑著。


    龐托背著手繞著鐵架走了一圈,他看著鐵架上被綁的男子不知為何有一絲不安感,他沉思一下,大步走向鐵門道:“再說吧,先把他關入鐵牢。”他走出房間時也隨便取走了瘦猴手中的金幣。


    被綁男子聽著他們一言一語,除了迷茫還是迷茫,他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他意識模糊中感覺被人像商品一樣買賣著,十枚金幣?他一條命值十枚金幣,似乎很值錢又似乎是對他莫大的侮辱。半響,他被人架起來拖走接著就徹底昏迷過去了。


    黑暗中,一雙黑色的眼睛緩緩睜開,一抹似藍似紅的光芒一閃而過。


    “咳咳……”一陣輕微咳嗽聲打破著幽暗的平靜,男子再次清醒,雖然不知道昏迷多久,但他的眼睛無需適應光亮因為這裏足夠暗,暗到一米之外看清任何東西。男子勉強的站起身摸索著四周,這裏很小,三麵為牆,牆麵凹凸不平,一麵為鐵欄,破舊掉漆的鐵柱如守衛般牢牢豎立著。


    牢房非常潮濕並且有一股股刺鼻的難聞氣息彌漫著,男子雙臂緊抱在一起取暖,他來到鐵欄前,地上放著兩個碗分別盛著水和食物,由於這裏太暗根本看清楚是什麽食物。


    “咕嚕咕嚕……”尷尬的聲音傳來,男子便不管不顧端起水碗大口喝著,由於喝著太急,他被嗆得劇烈咳嗽著。解決了口渴,他席地而坐端起飯碗,立刻一股飯餿味飄來,他寬而粗的眉毛都擰成一股,他張著嘴湊到碗邊便立刻閉著嘴縮迴了脖子,就這樣他不斷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在拚命掙紮著,可饑餓難耐,他終於認命把心一橫狠狠吞了一大口碗中的食物。僅僅是一秒,他腹中翻江倒海喉嚨一陣發緊,本能把吞入的食物全嘔了出來。


    男子一手撐地,另一隻手捶打著胸口劇烈咳嗽著,他緩和後便無力依靠在冰冷潮濕的牆麵,他黑眸黯淡無光,不知是不是剛才咳嗽導致他的眼角掛著淚珠,淚珠不受控製順著他消瘦臉頰滑落,每一滴滾熱卻寒心。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起,男子立刻丟掉飯碗,雙手緊握鐵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僅有的力量喊道:“有人嗎?來人啊!”


    腳步聲轉瞬即近,一個身著黑色盔甲的士兵手持火把大步而來,人還沒走近,洪亮嗬斥聲先傳來:“喊什麽?”


    “這位大哥,這裏是哪裏?到底怎麽迴事?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男子迫不及待把一連串的問題拋出。


    “這裏是哪裏!小子,聽清楚了!這裏就是赫赫有名的磐岩城,別說人了,連鬼都懼怕得地方。”


    “磐岩城?”男子低頭拚命在腦海中尋找這個名字。他像瘋子一樣自語著:“磐岩城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到底發生了什麽?”


    士兵斜眯了一眼他,像看傻子一樣冷笑了一下便徑直走開了。


    男子在抬頭時士兵早已不見,四周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他無力的靠在牆上喃喃著:“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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