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怎麽說她都可以,可是,這句話,深深地紮透了她的心。


    在冰姑的腦海裏一直重複著母親的這句話。


    “當初就不該在神明麵前祈禱你健康出生。”


    “就不該在神明麵前祈禱你健康出生。”


    ……


    …


    字字珠璣,字字她的戳心。


    她的雙眼濕潤,模糊了燭光,模糊了畫麵。


    “娘親…”


    母親說完,又給她丟了一句狠話。


    “我不是你娘親,我沒有你這個女兒,被男人糟蹋了,丟進你爹的顏麵,嫁不出去的姑娘,我們家是不養不幹不淨的人,你走吧,別再迴來了。”


    母親的意思,是在說她已經不幹淨了,可這都是誤會,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身上的衣服扯破是為獅王包紮傷口,這麽晚才迴家,也事出有因。


    母親誤會她在外麵幹了什麽齷齪之事,她解釋:“娘親,我沒有,今天我扯破身上的衣物是為了救一個獅…”


    母親沒有任何給她解釋的機會,隨手把門一關,把冰姑關到了門外。


    父親想為冰姑說一句話的,母親正氣在頭上,那雙嚇人的眼,父親嚇得乖乖閉上了嘴。


    冰姑屈聲大哭,雙肘抬起,抹著眼淚,跑著離開了家。


    如今已是深夜,黑燈瞎火,百戶人家燭已熄,一個小姑娘家無地方可去,於是來到了信奉山,林深處的千年老樹下。


    她坐在千年老樹下埋頭痛哭,委屈到大哭,哭聲聽起來讓人心疼。


    她的哭聲把樹後正在打坐療傷的敖星辰給吵到。


    敖星辰隻要聽到女人的哭聲就心煩意亂,暫停療傷,氣衝衝走到冰姑的麵前。


    狠聲兇厲道:“大半夜的,你在這兒哭喪呢?”


    冰姑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居然還有人過來兇她,她哭著懟道:“這兒是你的地盤嗎?”


    “不是…”


    這兒的確不是他的家,是人界,凡人的地盤,他一個妖管這麽寬的確是過分了。


    冰姑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白天她救的那隻獅王,也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天太黑,也看不清他長什麽樣,聽聲音隻知道是個男性。


    她屈聲道:“這兒既然不是你的地盤,我為什麽不能哭,還有,咱倆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兇我?”


    說到這兒,她哭的更厲害了。


    “嗚嗚嗚~”


    …


    敖星辰想想也是,和她這個凡人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兇人家小姑娘的確是過分了。


    看她哭的這麽委屈,想必和自己一樣遇到了什麽困難。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聲音極輕道:“對不起…”


    “你說什麽?”


    從小到大,這時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平時都是她向別人說對不起,一時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敖星辰雖然說的不耐煩,但明白是自己的錯,還是把心裏的煩意壓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該兇你…”


    “我原諒你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得到了原諒?


    冰姑用手抹幹淨眼淚,便聽到敖星辰一聲歎息聲。


    不解問:“你為什麽唉聲歎氣?難道和我一樣,是被家裏的人趕出來的?”


    說到這兒,敖星辰心中嘲諷與她,就這小事還能哭成這個樣,他是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告知一個凡人女子,所以,說謊隨意應付一下。


    “對。”


    “沒想到,你是個男人,居然也會被家人在深夜趕出家門。”


    這麽一對比,她是個女人,女人身份本就低賤,高女人一等的男人都會被家人在這深夜間趕出來,她一個女人被母親趕出家門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麽一想,冰姑心裏一下子平衡了許多,想想心裏也就不那麽委屈了。


    她擺好心態,問:“你是什麽原因被家人趕出家門的?”


    敖星辰為了隱瞞自己雄獅妖王的身份,慌言道:“我…用石頭不小心砸壞了隔壁王大娘家的門。”


    她點頭:“王大娘,是那個無夫無兒的那個王大娘嗎?”


    信奉山林的小山村,村子很小,隻有百戶人家,村裏隻要有幾家發生了什麽事,這整個村子,很快就會家喻戶曉,把哪家發生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這麽說來,他的爹娘應該當時很生氣,怪不得要把他趕出家門。


    敖星辰隻是隨口胡編亂造的,誰知道,正巧,村裏有個王姓的大娘。


    他不多說,說多了怕露餡,隻能假裝沉默點頭。


    “嗯。”


    冰姑聽他如此唉聲歎氣不開心,心想他肯定是在為家人把他趕出家門而難過吧。


    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對敖星辰暖聲笑道:“用石頭打壞王大娘家的門肯定不是你故意為之吧?”


    “你怎麽知道?”


    “因為故意做壞事的人,事後是不會唉聲歎氣,也不會像你這樣心裏不開心,因為壞人是沒有心的,做壞事的人根本就不會往心裏去,更不會考慮受傷的人心裏好受還是不好受。”


    敖星辰聽她一番見解,沒想到,一個凡人女子也會有如此的見解。


    天太黑,無一絲光亮,雖看不清彼此的容貌,但是他已經對這個凡人女子刮目相看。


    “像你這麽說,我是有心了?”


    冰姑點頭笑道:“嗯,當然了,你有心,說明還有救,迴家向爹娘說聲對不起,向王大娘賠個不是,你就可以迴家了。”


    冰姑對他的一番用心勸解,敖星辰突然來了一句。


    “那你呢?”


    這句話把她問住,並狠狠讓她想起今日痛苦。


    她低著頭,聲音低了下來。


    垂頭喪氣道:“不可能了,娘親…不會讓我進家門了。”


    被母親誤會自己在外麵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可能讓迴去了。


    敖星辰真心勸道:“迴去吧,世上哪有做父母的不愛自己的孩子,你一個小姑娘家這麽晚出來,也許,你的娘親正在家擔心的睡不著覺。”


    他說的這些,冰姑不由得心中苦笑,因為他說的這些不可能,娘親這麽討厭她,恨不得她死在外麵,怎麽可能會擔心她的死活,又怎麽可能一夜擔心她而睡不著覺。


    冰姑搖搖頭,苦笑道:“不會的,她的心裏從始至終就隻有她的親生兒子,我這個女兒是死是活,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敖星辰聽後,安慰道:“你和我的情況一樣,不是自己娘親心裏最重要的那個孩子,你看我都要迴去和娘親認錯了,難道,你就永遠在外麵不迴家?”


    她怎麽可能永遠在外麵,他這是在用激將法勸冰姑迴家。


    冰姑是個聰明的女子,自然聽得出來是激將法。


    她被敖星辰逗笑。


    “那我們是天涯苦命淪落人,從現在開始,我們一起?”


    敖星辰起身,笑道:“各迴各家”


    她嗤笑道:“一起。”


    一起離開千年老樹,走迴信奉山林村子。


    敖星辰對冰姑說了謊,為了不讓謊言揭穿,繼續陪她演下去,也就當憐香惜玉,在這夜間,一路護送她迴家。


    已經走到村莊,敖星辰與她告別。


    “迴去吧。”


    “嗯。”


    當她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幾步便停住了腳步。


    她很想知道他的名字,一個女孩子家家又害羞,不敢開口去問。


    當敖星辰要邁步離開時,冰姑的雙拳緊握,鼓足心中的勇氣問了出來。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停住腳步,彼此遠距離背著著,一陣風刮來,將敖星辰的發絲吹到腦後,將冰姑的滿頭長黑發絲吹到麵前。


    冰姑的心跳砰砰砰的快速跳動著,雖看不清身後男人的麵容,但隻聽聲音便讓她這個花季少女情竇初開,不由得自己。


    他低沉著頭道:“敖星辰,你呢?”


    “冰…冰姑。”


    她口吃的說著自己的名字,臉上的紅暈紅的滾燙。


    極其害羞的她捂著羞紅的臉往家的方向跑。


    敖星辰見她走後,便可以放鬆自己,不用演戲,離開村莊,原路返迴,迴了信奉山林裏的千年老樹下繼續打坐療傷。


    信奉山林。


    村莊裏。


    敲門聲,還有冰姑的喊聲。


    “娘親,我知道你沒有睡著,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這麽晚迴家了,請娘親開門讓我進家好不好?”


    敲了一會兒,母親來開了門。


    一臉的煩意。


    “大半夜的,敲什麽敲,把街坊鄰裏的人吵醒了,你是想讓村裏的人都知道你的齷齪事嗎?”


    冰姑低著頭,不敢大聲,低著頭解釋:“娘親,你誤會了,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


    她想解釋的,母親聽得已經不耐煩,兇道:“還不趕緊進來!?”


    “是。”


    她趕緊走進家門,一臉笑容的看著母親,隻見母親好像很討厭她的這張笑臉,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吵她就走迴屋睡覺去了。


    冰姑迴了自己的房間,躺在那個破舊木床上,麵朝破爛房頂,開心的笑著,對自己講話?


    “原來他說的沒有錯,世上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娘親把我趕出家門後,想必娘親這麽晚擔心我睡不著覺,剛才在外麵敲門,娘親才沒有再吵我。”


    她看向屋頂,屋頂破了一個洞,看這個破掉的洞可以看到天上的夜空。


    今夜,天上漫天繁星點點,星光一閃一閃,很美很美。


    看著星空,累了一天的她在床上平躺著睡著了,天空一顆流星劃過。


    冰姑眯著雙眼,一會兒蠕動著嘴唇,一會兒嘴角一勾。


    陷入沉睡的她傻笑般去喊一個人的名字。


    “敖星辰。”


    “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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