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到來,白崖躺著自己的小屋裏轉輾反側,難以入眠。


    這個任務跟抓捕花扇公子的任務不同,曾賢一家的性命都握在他手裏,偏偏白崖還不能跟官府和本地的仙武宗門求援。


    這幾天對曾府裏的情況了解越多,他就越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陷進了羅網的小蟲,無論怎麽使勁也擺脫不了沉淪的下場。


    跟別人玩心機謀算計,從來就不是白崖喜歡的事情。雖然他並不是個笨蛋,前世做營銷工作也能幹得井井有條,但怕麻煩的性格一直就難以改變。


    “嘿,我真是傻了,管那麽多幹嘛!”白崖忽然徑直從床上挺起身,喃喃自語道,“現在府裏的潛伏者分成了兩派,既有人想要殺掉曾賢,又有想要保護他的武者。


    孔慶今日來試探,無非就是想將我趕出局。我怕暴露了身份,後麵無法保護曾賢。但相比較之下,謀害曾賢的潛伏者隻會更怕身份曝光。”


    “況且,曾賢畢竟做了數年的閬中通判,應該也認識不少遊俠和江湖客。假如此事真的全爆出來,或許他能準備一些保護自己的手段。


    既然這樣,我還那麽小心謹慎幹嗎?幹脆將那四人全都試探一遍,查查他們的底細好了!”


    一念到此,白崖隻覺念頭通透,再無顧慮。


    是啊,他本身就是名門正派的嫡係弟子,雖說不能明著牽涉曾賢,可現在隻是試探一下曾府當中的武者,這又有什麽幹係?


    “選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行動!”


    白崖咧了咧嘴,從芥子袋裏取出控製銅屍的通靈牌,輸入了一絲意念,讓白彤立刻過來匯合。


    銅屍被他安排在曾府邊上的一處民居裏,一定範圍內都可以通過通靈牌感應到他的命令,不消片刻就能趕來助他。


    “那麽第一個目標選誰呢?”白崖有點興奮地舔了舔嘴唇,“老管家曾四在府中多年,身邊又有孫女曾慧,他會被敵人收買的幾率很低……


    書生孔慶、廚娘寧三姑敵我難辨,可以稍稍推遲一下試探的時間!看來就是你了……”白崖迴頭朝窗戶對麵的廂房看去,那是雜工程明的房間。


    白崖覺得跟他同一批進來的程明,最有可能是綠林殺手,誰讓他長得就不像個善類呢?


    白崖靜靜地等了一會,感覺到銅屍已經來到了府牆外,便在房中換上一身夜行衣,臉上蒙了一塊黑布,悄悄地推門出去。


    “啪!”白崖屈指一彈,程明房間的窗戶上就傳出了一記清脆的聲響,聽著像是有人在輕輕敲擊。


    “誰?”程明顯然還未睡覺,屋內立刻就響起了一聲問話。


    “果然警惕得很!”白崖默不作聲,伸指又是一彈,這迴更用力了一些,將木窗都擊打得微微一揚。


    程明屋內沒有再傳出問話,他要是不笨的話,應該已經知道有人在外麵故意撩撥他了。


    “吱呀~~”幾個唿吸之後,程明就推開了房門,一臉警惕地出來觀望。


    “嗯?”他剛一出門,就發現對麵人影一閃,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朝他勾了勾手指,然後一個縱躍翻牆而出。


    程明微一皺眉,臉色露出一絲獰色,毫不遲疑地飛奔上前,追著白崖翻牆出府。


    兩人一前一後,各自悶聲不響地沿著坊街飛奔,很快就在城北一處廢棄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閣下將某從曾府引來此處,現在該露個臉,親近一下了吧?”程明臉色平靜地看著相對而立的白崖。


    “嘿,本就沒打算瞞你!”白崖一把扯掉臉上的黑布,露出麵無表情的癱臉。


    “果然是你!”程明挑了挑眉,絲毫都沒感到意外。


    “你怎麽知道是我?”


    白崖的癱臉從痊愈以後,依然也做不出太多表情。不過,他現在依然習慣了用眼神說話,多數情況下,別人基本都能明白他在表達什麽情緒。


    “這需要問嗎,你又沒有改變體型?”程明的臉色有點奇怪,但依然很有耐心地迴答了他。


    “哦,原來如此!”白崖有些尷尬,頓時想起了當年那位落蓮堂的老乞丐,那人好像就練了一門可以改變提醒的縮骨功。


    “嗬嗬,崖哥兒,時辰不早了,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吧?”程明露齒一笑,捏了捏拳頭,渾身骨節猶如鞭炮般炸響。


    “也好,在府中幾天不動,身體都有點生鏽了!”白崖深吸一口氣,縮腹拱腰擺了個弓架,像是猛虎下山般竄了出去,一對虎爪帶著淩厲的勁風,向著程明肩膀抓落。


    “來得好!”程明眼睛一亮,白崖精湛的虎形拳讓他有點見獵心喜,頓時雙掌一錯,就硬碰硬地對了上去。


    “咯嘣~~”兩人爪掌相交,馬上就都渾身一震。


    “騰騰騰!”他們各自退後幾步,臉上都露出了一絲驚色。


    “硬功(硬功)!”


    白崖還真沒想到今天的對手,居然跟自己一樣都修煉了某種硬功。


    “好麻煩,要不要用上狴犴錦手呢?”


    他目光閃爍,兩個同境界的硬功武者碰到一起,往往就是比拚身體功底,沒什麽花巧可言。但如果有狴犴錦手的輔助,那麽氣境武者的護體硬功又不足為慮了。


    “哼,等等再看吧!我的硬功是董鳴從佛門高僧處所得。雖然比不了少林正宗,但在普世的鐵布衫功裏麵,可算得上是一流的變種功法。”


    白崖撇嘴尋思到,“先看看這小子的硬功,能不能跟我的混元鐵布衫相提並論!“


    對麵的程明同樣眉頭緊鎖,感覺到了棘手。


    不過,白崖有狴犴錦手打底,卻比程明迴神得更快,雙手化爪為掌,狠狠地朝對方拍去。在剛才的交手中,他已經發現虎形拳威力不夠,現在手上功夫換成了金剛大手印。


    他以前考入振武道場的時候,曾經跟一位硬功武者交過手,江陽陳木!


    白崖當時能快速擊敗陳木,正是借助了金剛大手印的掌力。


    時至今日,他自己的混元鐵布衫已經邁過了硬皮、實肉、強筋、鍛骨、換血,到了第六層洗髓階段,但金剛大手印的掌力依然很難硬扛。


    既然他扛不住,那也就不認為程明能扛住。


    就在他換招之際,對麵的程明同樣也做出了改變。隻是白崖以掌換爪,而程明卻是反著來,手勢從掌換成了爪。


    “擒拿手?”兩人以猛打快,遞了幾招之後,白崖發現自己居然落到了下風。


    他的金剛大手印落在程明身上,往往都能將對方打得呲牙咧嘴。但程明的擒拿手按過白崖的脈門和穴位,同樣也讓他會感受到一絲絲酸麻。


    與金剛大手印的硬傷疼痛不同,擒拿手帶來的酸麻感卻慢慢沉積了下來。


    僅僅隻是片刻之後,白崖就感覺到了不妙,他的動作變遲緩了。


    “是不是讓白彤出手!”


    白崖有些遲疑,銅屍就在左近,隻要一個意念招唿,就能趕來幫他。隻是他心裏實在有些不情願,與以往的戰鬥不同,這一次的對手其實沒比他強多少,完全是靠臨機應變贏了他。


    這時候,讓銅屍加入戰鬥,就等於是他認輸了。何況,銅屍一出現,程明肯定會跑,他就沒辦法抓住對方審問消息了。


    白崖引程明出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幹掉對方。他更需要對方口中的消息,以便找出幕後主事者,從而釜底抽薪,力圖盡快解決這件事。


    否則,幹掉一個程明,還會有千千萬萬個程明,這場戰鬥的意義就沒有了。


    想到這裏,白崖還是覺得應該等一等,或者先換上狴犴錦手也行。


    不過,白崖這番胡思亂想,首先卻給了程明一個機會。


    “喝!”見到敵人莫名其妙地在戰鬥中失神,程明眼中寒光暴漲。


    “金蛇纏絲手!”


    他的右臂像蛇一樣軟如無骨般纏上了白崖的左臂,手指按住對方的左肩鎖骨,左腳插到身後,發力一甩,居然想將白崖掀翻在地。


    “糟了!”白崖猛地迴神,知道自己犯錯了。


    他要真的被程明掀翻在地,那就完全失去了平衡。硬功武者要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敵人馬上會毫不猶疑地朝罩門下手,這時候恐怕連銅屍都來不及救他。


    “沒這麽容易!”


    “呔~”白崖猛一瞪眼,舌綻春雷,震得程明身形一滯。


    借著轉瞬即逝的機會,白崖狠狠一跺腳,扭胯提臀,姿勢極為難看地將屁股一擺,撞在程明的腰部。


    正是虎形拳的三大式之一,虎胯掀撞!


    他們一觸即分,程明魁梧的身軀一下子就被白崖給撞飛了出去。


    兩人心中各自大叫可惜,程明是沒提防這一撞,導致功敗垂成。而白崖是被金蛇纏絲手弄麻了身體,沒能連上虎胯掀撞的後招。


    白崖心中懊悔,趁著程明遠離,立刻取出狴犴錦手戴上。隻是他剛想再撲過去,卻見對麵的程明擺了擺手,示意不打了。


    “崖哥兒,某觀你武功路數,像是有高人指點過,你應該不是綠林中人吧?”程明謹慎地注視著白崖,遲疑著問道。


    白崖一愣,想起程明剛才與自己的交手,也迴過味來。


    程明的武功一套套的,雖然看著有點雜,但信手拈來十分自然,似乎有點係統性,這可跟自學成才的綠林高手有很大不同。


    “你是宗門武者?”白崖目光一閃,試探著問道。


    “蟠龍派陳明,不過是耳東陳的陳,不知崖哥兒是……”陳明笑著抱拳為禮,摸出一個銅牌丟了過來。


    “……青城白崖!”白崖不由苦笑,對方如果能確認是宗門武者,那麽潛伏在曾府的目的估計跟自己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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