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色快下雨了,白哥兒,把門口的糧包扛裏麵來。”


    “好嘞!”


    一個滿臉黑灰,脖子上搭著一條幹毛巾的小夥從內堂跑出來,一手一個提著糧包就朝後院跑去。


    “人倒是勤快,就是不愛幹淨。”糧行的二掌櫃看著小夥的背影,砸吧砸吧嘴,咕噥著說道。


    “轟隆隆!”白哥兒剛將門口的糧包扛完,天色就陰暗了下來,一陣陣悶雷聲在眾人頭頂響起。


    雨水很快就像珠簾一樣從屋簷上掛了下來,白崖坐在後院的門檻上,目無焦距地望著雨霧蒙蒙的天空,想著自己的事情。


    他現在叫關白,是一個流浪的孤兒,四日前剛被這家五穀糧行雇為臨時工。當然,幹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兒。


    五穀糧行在蜀國屬於連鎖店性質,成都也有他們的分店,是一家實力很雄厚的糧行。白崖就知道青城采辦糧食時,基本都是從他們那裏進貨的。


    宗門武者所吃的糧食一共有兩種,一種跟普通人吃得五穀雜糧沒有區別,世麵上都采購得到,另一種則是宗門自家種出來的“仙糧”。


    這種“仙糧”是諸子百家中的農家弟子開發出來的特殊品種,飽含生命元氣,汙穢雜質極少,最適合修煉者食用。


    可惜“仙糧”三年一熟,成熟期很長,而且產量很低,一般隻提供給真正的宗門弟子。青城的外門武徒隻有每天早上一頓稀粥才是這種“仙糧”,午、晚、夜三頓都是普通的五穀雜糧。


    峨眉與青城差不多,大部分糧食要從山下城鎮采辦,而五穀糧行很可能就是固定的提供商之一。


    白崖來冠峨城,就是為了混進淩天閣去找武振,所以才會甘願屈身在糧行做一個扛包提貨的小廝。


    他知道淩天閣就在二峨山上,但這座山脈設有幻陣,就算沒有殺傷力,入陣後也會驚動峨眉弟子。最好的結果就是人家當他是山下的無知村民,打暈了送下山。


    當然,白崖現在剛進五穀糧行,沒可能加入去峨眉道觀的糧隊。不過,他也不必加入糧隊,他隻需要知道糧隊什麽時候啟程就行。


    隻是五穀糧行的生意很繁忙,每天都有糧車被送走,白崖本以為自己還需要潛伏很長時間,才能獲知哪支糧隊是前往峨眉道觀的。


    不過,他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麽快,大約半個月左右,糧行在準備一批糧食的時候,引起了白崖的注意。


    五穀糧行的糧食既有陳糧,也有新糧,兩者價格是不一樣的。如果買家要的數量太大,那麽糧行必定會在新糧中摻雜陳糧,以達到利潤最大化。


    可這批糧食卻不是這樣,五穀糧行絲毫都沒有動手腳,不僅全部給的新糧,而且還特意開包篩選了一遍,就差一粒粒米挑過了。


    白崖立刻心中有數,這批糧食十有八九就是峨眉要的,隻是還不知道淩天閣在不在其中。


    等到糧隊啟程,白崖立刻找掌櫃托辭請假,緊跟上了糧隊。


    糧隊出城走了半日後,便進了二峨山一座叫做清心觀的道觀。等糧行眾人走後,清心觀便有十餘個年輕的道士接管了糧隊,趕著糧車開始進山。


    白崖一路尾隨他們進了二峨山的一處峽穀,從他所在的山崖望去,此時峽穀內已經滿是糧車。站在糧車旁的人大多是道士,此外也有一些穿著僧袍的年輕僧人。


    從清心觀派出的人手來看,這裏聚集的道士和僧侶,應該有十來家。


    白崖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他終於找到混進淩天閣的機會了。


    這些道士和僧侶暫時還沒有出發的跡象,他們可能還要繼續等人。白崖不再猶豫,從芥子袋裏取出一套道袍,開始裝扮起來。


    他先抹幹淨了自己臉上的黑灰,用清水清洗了一遍,從臉上揭下一層淡淡的油膜。隨著這層油膜被揭下,他的外貌頓時就有了很大變化。


    這門易容術是青城那位藥堂前輩教給他的,這種油膜叫做易容膏,塗在臉上等幹了以後就跟膚色渾然一體,絲毫都沒有破綻。


    當然,在調配油膜的時候,他還需要加入一些色劑,模仿不同的膚色。等油膜發幹之前,還要粘上眉毛、眼睫、胡須等等。


    不過,這門易容術博大精深,白崖現在不過隻學了一點皮毛,僅僅會換寥寥幾種外貌,而且破綻很多,所以他才會每天將自己弄得滿臉黑灰。


    半晌之後,白崖變成了一個麵容稚嫩的少年人,換上一身道袍,就跟十五六歲的小道士沒區別了。


    白崖拿出琉璃鏡比劃了一下,咧了咧嘴,感覺十分滿意。


    隨著日頭偏西,峽穀裏又多了兩批糧車,不過,他們也沒辦法上路了,天色已經有點昏暗了下來。


    白崖目光一閃,從藏身處站起,慢慢朝著峽穀摸去。


    第二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峽穀裏的道觀弟子就開始收拾帳篷,打算啟程出發了。


    一個正要爬上糧車的青年道士忽然隻覺腳踝一麻,頓時一腳踩空,從糧車上摔了下來。


    “不好!”青年道士心中大叫倒黴,峽穀地麵滿是碎石,這摔下來估計夠嗆。


    不過,他顯然白擔心了,就在他失去平衡之際,背後卻有一雙大手托住了他。


    “師兄,你沒事吧?”青年道士驚魂未定,迴頭望去,隻見自己身後正有一個濃眉大眼,麵容稚嫩的小道士扶住了自己。


    “哦,沒事沒事!”青年道士摸了摸腳踝,發現並沒有扭傷,頓時一臉感激地說道,“謝謝師弟了!”


    “不打緊!”對麵的小道士咧嘴一笑,指了指糧車問道,“師兄,我可能上車坐坐?”


    “好吧!”青年道士遲疑了一下,便點頭應下,心中有些疑惑這位小師弟幹嘛不跟著自家的道觀隊伍。


    “這位……師弟,你是哪家道觀的弟子?”糧隊上路後,青年道士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疑惑。


    “哼,不告訴你,告訴你就該趕我走了。清心觀的師兄都嫌我力氣小,不讓我幫忙了。”小道士滿臉沮喪地說道。


    青年道士暗自忍住笑,還不告訴我呢,這不都已經露底了嗎?


    “那你就在我們梅嶺觀這邊待著吧,什麽時候要迴去了,就跟我說一聲。”


    “好嘞!”小道士一臉憨笑,使勁眨了眨眼睛。


    小道士在糧車上沒待多久,很快就去了清心觀那邊,還跟清心觀的弟子們指了指青年道士這邊。青年道士見狀,頓時笑著朝清心觀那邊作了個揖。


    清心觀的弟子們也各自還禮,那個小道士總是坐不住,屁股底下像是長了螺釘,時不時跑跑這邊又跑跑那邊,引得眾人發笑,都以為對方道觀出了個不能安生的小師弟。


    白崖心裏卻沒有想笑的感覺,他這麽賣力表演是有原因的。


    糧隊送糧上山,最後必須通過傳送陣。把守傳送陣的武者必定會檢查道觀弟子的身份牌,清心觀的身份牌他已經偷到手裏,但他不能混在清心觀的隊伍裏通過傳送陣,那樣就被認出來了。


    因此,他必須在梅嶺觀隊伍裏,用清心觀的身份牌混過去。


    這樣清心觀以為他是梅嶺觀弟子,而梅嶺觀也不會質疑他的身份,無形中就幫他做了身份證明。


    即便如此,當白崖真正通過山腰處的傳送陣時,依然暗中捏了把汗。


    幸運的是他的表演很成功,把守傳送陣的武者果然沒有起疑。或許這些人根本就沒想到有人敢冒名頂替,混入峨眉腹地。


    糧隊依次送糧去各個峰頭,首先是一個叫做麻戴殿的峨眉小宗門,後麵是伏虎寺分院和清音閣的一處外堂,淩天閣排在第四位。


    途經清音閣時,白崖很想留下來見見盧清,但他最終還是克製住了。


    他的機會隻有一次,如果這次不能找到武振,查清盧氏兄妹遇難的真相,下一次就不可能再混進二峨山了。


    路過淩天閣的外堂分院時,白崖假扮的小道士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糧隊。清心觀和梅嶺觀的弟子雖然都有些疑惑,但他們也沒有在意,很快就淡忘了此事。


    白崖站在峰頭一處無人的懸崖上,目送糧隊遠去,眼中慢慢露出了一絲寒光,半晌之後,身形消失在群山之中。


    淩天閣有多處外堂分院,白崖現在需要找到武振和盧遠所在的山頭。他以前聽盧遠說過,那個外堂分院在靜雀峰上麵,跟他現在所在的藍楓崖還隔著一個山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黑暗慢慢爬上二峨山的諸多山峰。當天邊最後一絲霞光退去時,白崖終於見到了靜雀峰頂的那片樓宇廊閣。


    白崖沒有馬上潛入靜雀峰,淩天閣這處外堂分院與清都觀的劍指峰布局大同小異,山上至少有數百名武者。


    除了少部分氣境武者,其他大多都是意境以上的武者,他現在摸進去完全是找死行為,不太可能碰巧找到武振。


    白崖趁著天黑,找了一處與演武場相對的山崖,從芥子袋裏取出毛毯和食物。


    反正他這趟來得很順利,五穀糧行少了一個臨時雇工,最多就是報官,絕對想不到他會混進峨眉,他有大把的時間來找到武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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