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雅從大學的時候跟他相識,在那一次自己跟她在姑父家裏相遇之後,兩人就開始了非常的緣份。


    在蘇星暉的事業上,陸小雅給予了他許多幫助,而在兩人相愛之後,陸小雅又用她的大氣給予了蘇星暉巨大的支持。


    可以說,陸小雅從來沒有拖過蘇星暉的後腿,不管蘇星暉想要幹什麽,她總是全力支持,哪怕是蘇星暉獨自到寶州來工作,讓她在家裏照顧老人和孩子,她都沒有怨言。


    可是她心裏就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嗎?她同樣也有自己的工作,也需要丈夫的關心啊,她還曾經患過產後憂鬱症,她比一般的女人更加需要丈夫的陪伴。


    可是這一切的壓力,她都默默的承受了,就是為了不打擾蘇星暉的工作,雖然她讓蘇星暉經常迴去,或者她經常到寶州來,說是為了榨幹丈夫,可是蘇星暉知道,她這樣做倒是想用自己的溫柔來化解丈夫在工作中的壓力。


    越是想著陸小雅的點點滴滴的好,蘇星暉就越是心痛,他感覺到自己對不起陸小雅,他虧欠陸小雅的太多太多了,可是陸小雅現在病倒了,生死未卜,他卻連第一時間趕迴去看陸小雅都不行,在這一刻,他真恨不得不管不顧的趕迴京城去。


    良久之後,他拿起了電話話筒,輕巧的話筒,此時在他的手中不啻有千斤之重,他給陸正弘撥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是陸正弘的秘書杜誌謙,當杜誌謙聽到是蘇星暉的聲音時,他讓蘇星暉稍等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陸正弘的聲音傳了過來:“星暉嗎?”


    蘇星暉的聲音十分滯澀,他說:“爸,是我,對不起,小雅病了。”


    陸正弘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什麽病?”


    蘇星暉道:“小雅經常要去采訪那些第一線的醫護人員,她今天發起了燒,還咳嗽,已經被送進了隔離病房。”


    陸正弘沉默著,話筒裏沉默得可怕,甚至可以聽見陸正弘的唿吸聲,蘇星暉有一些擔心,陸正弘會不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可是這個消息他又不得不告訴陸正弘。


    蘇星暉道:“爸,對不起,我沒能陪著小雅,現在我甚至都不能迴到京城去。”


    陸正弘道:“星暉,你沒有做錯什麽,就算你陪在小雅身邊,她就不生病了?她能不去采訪嗎?你能離開寶州嗎?既然你是寶州副市長,你就要盡到你的職責,所以,你不能迴京城,你得留在寶州,這是你的職責,記住!”


    蘇星暉的聲音都哽咽了起來:“爸,對不起,我真的怕啊!”


    陸正弘的聲音裏同樣有了一些哽咽:“星暉,不要怕,小雅是我們的驕傲,她的意誌也很堅定,她一定能夠挺過來的。”


    蘇星暉道:“爸,若秋已經去了醫院,她會讓醫生用最好的藥的,有什麽情況,我再隨時給您打電話。”


    陸正弘當然知道,現在有什麽最好的藥呢?不過,有這句話,他的心裏畢竟會好受一些,他點頭道:“行,我知道了,星暉,我還有一個會,我不跟你說了。”


    在現在的局勢下,陸正弘每天都要開幾個會,蘇星暉知道,他並不是跟自己說假話,因為他自己每天也要開幾個會。


    一想到一位老人,肩膀上擔負著全省的所有事情,包括現在的重大疫情,可是還剛剛知道女兒病倒的事情,卻又要走進會議室,以飽滿的情緒麵對同僚,鼓舞起他們對抗非典的士氣,蘇星暉就覺得無比殘忍,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命運就是要這樣無情的捉弄。


    蘇星暉正在痛苦的沉思著,他的電話又響了,打電話來的是趙義臣的秘書,寶州市委的臨時常委會也要召開了。


    現在各地的疫情都是要一日一報,而且絕對不許隱瞞,所以所有的常委都要把自己負責的區域的情況向常委會通報,然後好統一口徑,向記者發布會發布,因此,現在常委會幾乎每天都要開,而其它的碰頭會就不計其數了。


    接了電話,蘇星暉站了起來,到休息室裏洗了把臉,在鏡子前照了一下鏡子,除了他的眼睛稍稍有一些紅腫之外,別無異狀,他精神抖擻的去了小會議室開會了。


    開完會之後,蘇星暉便接到了於若秋的電話,於若秋在電話裏說,小雅現在發著高燒,在隔離病房裏,她也見不到,不過她已經叮囑了醫院,讓他們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把小雅搶救過來。


    其實,蘇星暉平時是比較反感這樣的事情的,這不是耍特權嗎?如果這樣的事情換到了別人頭上,比如說是他的下屬這樣做,他一定會嚴厲批評下屬,為什麽最好的醫生都要給你家用?


    可是現在,他說不出這樣的話了,一想到自己親愛的妻子正躺在醫院裏,生死未卜,他還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他對於若秋道:“若秋,謝謝你了,這一切就拜托你了!”


    於若秋道:“你跟我不用說這樣的話,小雅也是我的好姐妹,我會一直呆在醫院裏的,等著她醒來,我已經讓護士把手機帶進去了,她醒了之後,就會給你打電話的。”


    蘇星暉道:“若秋,你不用呆在醫院裏,那裏太危險了。”


    於若秋盡量用輕鬆的語調說:“沒事兒,我身體素質好,抵抗力強,什麽病都找不上我的。”


    於若秋的話,讓蘇星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不是個木頭,他當然知道,於若秋對自己一直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不過他從來都不去想,他也不能去想,而於若秋也從來不說,但是每次自己出了什麽事情,她都是最著急的一個。


    麵對這份沉甸甸的感情,蘇星暉能說什麽呢?


    良久之後,蘇星暉道:“若秋,謝謝你!”


    於若秋道:“跟你說了別說這個,你也要注意身體,注意休息,我可聽說你們現在工作忙得一天六個小時的睡眠都不能保證了,千萬不能病倒了啊!你還記不記得九八年那一次,差點兒沒把人嚇死。”


    蘇星暉很想說自己的身體素質也很好,不會出什麽事情的,可是於若秋說到了九八年那一次,他也無話可說了,那一次他就是因為太過勞累,加上聽到了翁國英的噩耗之後一時的情緒激蕩,而昏迷了過去。


    他隻能說:“我知道了,若秋,我會好好休息的。”


    跟於若秋說完電話,他的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是家裏打來的,他一接起來,便聽見郭素華的哭腔:“星暉啊,家裏這可塌了天了啊!”


    蘇星暉當然知道郭素華說的是什麽事情,估計現在於銳誌也到了蘇家了,這件事情瞞不住,因為陸小雅每天都要迴家的,如果她突然就不迴家了,那編什麽瞎話都不管用。


    哪有一個媽媽突然出遠門,丟下兒子不管的,而且連個電話都不打,還是在這樣的非常時期呢?


    如果不告訴家裏人,他們隻會無端猜疑,最後猜疑成什麽模樣都不好說了,所以,隻能是告訴他們實話。


    在家裏,可能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就是郭素華了,特別是這幾年,蘇家什麽都是一帆風順,沒有經受過什麽挫折,或者說有過什麽挫折也沒有告訴郭素華,比如前段時間蘇星暉遇到的槍擊案,她就不知道。


    正因為一直一帆風順,所以一遇到這樣的大事,她就覺得是天都要塌下來了。


    是啊,對於現在的蘇家來說,陸小雅也是一根頂梁柱,頂梁柱現在倒下來,那可不就是天要塌下來了嗎?


    蘇星暉道:“媽,您別著急,小雅會沒事的。”


    郭素華哭道:“怎麽會沒事啊?這可是非典啊!”


    蘇星暉道:“您別急,是不是非典還不知道呢,不是還沒確診嗎?也有可能不是啊!”


    郭素華哭道:“你什麽時候迴來?”


    蘇星暉艱難的說:“媽,我現在暫時還不能迴去。”


    郭素華哭罵道:“你這個死孩子,你為什麽不能迴來?難道小雅還不如你的工作重要嗎?”


    蘇星暉道:“媽,我們寶州也有非典疫情,也有幾百萬人,要是我們都在這個時候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寶州的老百姓怎麽辦?”


    郭素華哭道:“你對不起小雅啊,咱們家裏對不起小雅啊!”


    陸小雅嫁到蘇家已經七年了,這七年來,她孝敬公婆,愛護兒子,把這個家操持得井井有條,哪怕是最挑剔的公婆也挑不出她的毛病,郭素華更是已經把她看成了自己的親女兒。


    她是真的覺得蘇星暉對不起陸小雅,他們蘇家對不起陸小雅,蘇星暉為了他的工作,把陸小雅一個人丟在京城,現在陸小雅病了,他都不能迴京城。


    蘇星暉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幸好,現在他已經迴到了辦公室,沒人能夠看見一向堅毅睿智的蘇副市長也有這一麵,他很想嚎啕大哭一場,他何嚐不知道自己對不起陸小雅?可是這個時候,他是真的不能迴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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