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蘇星暉接到了池擁軍的一個電話,池擁軍在電話裏沒有跟蘇星暉進行什麽寒暄,便壓低了聲音道:“星暉,你小心一點,這幾天似乎情況有一些不對,不少領導都收到了針對你的匿名舉報信。”


    蘇星暉道:“池兄,謝謝你了!”


    池擁軍道:“你就不想問一下舉報信裏寫了些什麽?”


    蘇星暉道:“沒必要,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問心無愧,無論什麽樣的舉報信,我都不怕。”


    池擁軍道:“行,多的話我就不說了,再說就違反紀律了,總之,你小心就行了。”


    隻是三言兩語之後,池擁軍便把電話掛了,留下蘇星暉在那裏沉思起來。


    看來,這就是程奐功的報複來了,不過,他這動作也太沒新意了一點吧?還是舉報信那一套?


    蘇星暉雖然參加工作還不到十年,但是他已經不知道經曆過多少大風大浪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寫過針對他的舉報信了,有幾次接受過組織上的調查,沒有被調查的舉報信就更是多如牛毛了,蘇星暉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說實話,這舉報信的伎倆老套是老套了一些,可還是挺有效的,所謂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一個幹部被人舉報的次數多了,總是會引起領導的疑慮的。


    這個幹部為什麽有這麽多人舉報他?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那他是不是不善於團結同誌?跟這麽多同誌的關係都搞得不好,這樣的人就不適合當領導嘛。


    其實這樣的想法沒什麽道理,但是在中國的官場上就是有這樣的慣例,當領導的人,就是要善於團結同誌,一個幹部如果跟很多同誌都搞不好關係,那沒問題也變得有問題了。


    程奐功的想法估計是這樣的,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完全沒有問題的幹部,蘇星暉年少得誌,也不可能沒有問題,搞個舉報信,對他進行一下調查,說不定就查出問題來了呢?就算查不出什麽問題,也算是給蘇星暉添點惡心,以後蘇星暉要提拔的時候,就可以把這事拿出來說一下。


    不要小看這種事情,就算沒有查出問題,到提拔的時候把這拿出來說,也能影響不少常委的看法,因為蘇星暉這種副廳級幹部,要提拔就必須要拿出來在常委會上討論的。


    所以,這一招很是用心險惡,能夠調查出什麽更好,調查不出什麽,也相當於給蘇星暉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程奐功怕光給紀委或者某個主要領導寄了舉報信,被人壓下來了,給很多領導都寄舉報信,那這事就壓不下來了,估計是非得派調查組下來了。


    蘇星暉經曆過幾次調查組的調查了,對此也是經驗豐富,那幾次調查,也是因為當時有像程奐功這樣的人力主調查,至於那些零散的舉報信,就基本上不成氣候,上級基本上不會對這樣的匿名舉報信展開調查。


    蘇星暉沉思了很久,他給辛靜打了個電話,問她在不在家裏,辛靜說她在家,蘇星暉說他現在想到辛靜家裏去,辛靜明顯的猶豫了一下,然後便說讓他過去。


    蘇星暉便去了辛靜家裏,辛靜在自己家裏,穿著一套睡衣,由於是夏天,所以睡衣是短袖的,不過樣式還算是比較保守的,但是晚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女人穿著睡衣,還是讓辛靜有一些羞澀的。


    辛靜給蘇星暉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麵前,便坐在了蘇星暉對麵的沙發上,問道:“怎麽了?星暉,有什麽事情嗎?”


    這段時間,蘇星暉基本上沒在晚上跟辛靜見過麵,這當然是為了避嫌,因為他知道了辛靜內心的那些想法,如果再在晚上跟辛靜見麵,那是自尋煩惱。


    辛靜似乎也有一些感覺,所以這段時間,她也沒在晚上請蘇星暉到自己家裏吃過飯,要跟蘇星暉談什麽事情,也都是白天到他的辦公室裏去談,這讓兩人的關係也變得更加自然一些。


    可是今天,蘇星暉卻是晚上到她家來了,辛靜覺得有一些不同尋常。


    蘇星暉道:“這幾天隻怕會有一些事情要發生,你做好心理準備。”


    辛靜看到蘇星暉的臉色十分凝重,她不由得問道:“會是什麽事情?”


    蘇星暉道:“隻怕有人寫了針對咱們的匿名舉報信。”


    雖然池擁軍隻說了這舉報信是針對蘇星暉的,但是蘇星暉稍稍一想就想得到,這舉報信肯定跟辛靜也脫不了幹係,他到寶州之後,做的一些事情都是跟辛靜一起做的,兩人有著親密的盟友關係,無論如何,這舉報信都不可能不帶上辛靜。


    辛靜一向與世無爭,所以針對她的舉報信不算多,她也沒有經曆過上級的調查,沒有什麽經驗,蘇星暉怕她陡然經曆這種場麵,會慌張,所以今天才來給辛靜提個醒。


    辛靜雖然沒被調查過,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當然知道,這一次的匿名舉報信隻怕是不同尋常了。


    她問道:“後麵有人整我們的黑材料?”


    蘇星暉點頭道:“應該是的。”


    辛靜道:“你覺得會說些什麽事情?”


    蘇星暉沉吟道:“我估計無非就是在經濟和作風兩方麵,這些你都要做好心理準備,省裏隻怕很快就要派調查組來了。”


    辛靜的俏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天太熱還是羞澀。


    蘇星暉說的作風問題,辛靜當然想得出來是什麽事情,那自然就是她跟蘇星暉的事情了,她跟蘇星暉有什麽事情呢?其實沒什麽事情,但是要說完全沒事,那也不對。


    至少她辛靜就是心中有鬼,她心中對蘇星暉有著一份別樣的情感,這讓她有時候都不敢直麵蘇星暉。


    辛靜無法想象,如果省裏真派調查組來了,一問起她跟蘇星暉的關係,她在猝不及防之下,會不會也是麵紅耳赤,一看就是心中有愧的樣子,那樣沒事也變成有事了,倒是把蘇星暉給害了。


    不過,現在蘇星暉已經給她提了醒,她有了心理準備,就不會再這樣了,畢竟她也是一位副市長,並非常人,她的心理素質也是相當不錯的。


    辛靜也明白了,為什麽蘇星暉會在今天晚上來找自己了,看來事情已經比較緊急了。


    辛靜深吸了一口氣,她端起自己麵前的一杯涼開水,咕嘟嘟喝了下去,喝正下這杯水之後,她的臉色慢慢恢複了自然,她問道:“經濟上的問題,你估計會說咱們的什麽問題?”


    辛靜沒有問作風問題,這證明她心中有數,蘇星暉自然也不會再說這個問題,點到為止就是最好的了。


    蘇星暉道:“我估計有幾個方麵,一是國有企業股份製改造的問題,這個問題這幾年國內出事的不少,這一次國有企業股份製改造的工作,主要是在你手上完成的,那些投資商又主要是我的朋友,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


    辛靜點著頭,國有企業股份製改造這個領域,是這幾年腐敗的重災區,不少領導幹部都在這上麵栽過跟頭,說實話,在國有企業股份製改造上麵,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也確實非常嚴重。


    這一次寶州市有不少國有企業都進行了股份製改造,估計沒人相信她辛靜在這上麵是一塵不染的,不過辛靜對這個是心裏有數,她是問心無愧的,所以她不太在意的問道:“還有呢?”


    蘇星暉道:“第二就是礦山的問題了,礦山收歸國有的過程當中,你有沒有得到什麽好處,這估計也是可以做一些文章的。”


    對這個,辛靜同樣也是問心無愧的,她說:“第三個就是工程了吧?”


    蘇星暉點頭道:“對,今年寶州市上馬的工程項目太多了,特別是舊城改造工程,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不知道可以收受多少好處,那些接工程的公司,有不少也是我的朋友,這其中有沒有利益關係,肯定也是讓人懷疑的。”


    跟蘇星暉相處了近一年的時間,辛靜對蘇星暉再了解不過了,他從來沒有插手過這些工程的歸屬問題,全部都是按照正常的招投標程序來決定的,這也是她對蘇星暉非常敬重的地方。


    而她自己當然也沒有收受過一分錢的好處,所以,對這個問題她同樣是心中有數的,她點頭道:“讓他們懷疑去吧,我是問心無愧的,如果省裏真派調查組過來,就讓他們調查吧。”


    蘇星暉道:“你心裏有數就行了,不過這樣也好,經過了這樣的調查,也就證明了你的清白,以後組織上對你一定是更加信任了,對你今後的前途是有好處的。”


    辛靜點了點頭,她說:“那你也要小心。”


    蘇星暉灑然一笑道:“我都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調查了,也算是老運動員了,我的經驗豐富得很,不會有事的。”


    辛靜看著蘇星暉瀟灑的笑容,她的心弦顫動著,她點頭道:“謝謝你,星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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