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就到了一月底,離春節不遠了,在北方傳統的小年之前,於銳誌讓燕紡集團的行政部門組織了一批魚、肉、水果、幹貨等物資,分發給所有的公司職工,當作他們的年貨。


    發年貨這個詞,在幾年前,燕紡集團的工人們是多麽熟悉啊?那個時候,他們的福利非常好,逢年過節都有發放物資的福利,特別是在計劃經濟時代,工人的一切都是工廠的,家裏吃的用的全都是由工廠發,年貨就更別提了。


    近幾年,發年貨這個詞就已經消失了,燕紡集團停產之後,連工資和生活費都發不出來了,更別提發年貨了。


    現在燕紡集團雖然搞股份製改造成功,馬上要重新恢複生產了,可是也沒多少工人認為今年會發年貨,畢竟來了幾個新股東,而且現在公司賬上的錢全都是他們帶來的,這些人是投資商,是要賺錢的,他們會發年貨?


    反正有一些在私營企業打過工的工人是知道的,私人老板會發年貨的是極少數的,就連工資獎金他們都經常克扣。


    誰知道,就在他們不抱希望的時候,公司裏卻給他們發了年貨,而且十分豐盛,這一下子就把他們的士氣鼓舞起來了,他們又重新對公司有了強烈的歸屬感和凝聚力。


    當大家都領到了年貨的時候,正好要過小年了,家家戶戶都是喜笑顏開的生起了爐子,烹製各種佳肴,過起了小年。


    這個小年,於銳誌他們迴京城去了,蘇星暉卻沒迴去,他準備在燕中市再呆兩天,然後就迴京城去過年了,今年的春節,蘇星暉準備把父母和姐姐一家都接到京城來過一個年。


    蘇星暉沒迴京城,這天一大早,殷德山便親自到公司裏來,請蘇星暉去他家過小年了,蘇星暉當然也是欣然答應了。


    殷德山很是高興,可是誰想到,他一來,不少人也到公司來了,他們也想請蘇星暉到自己家裏去過小年,這一下讓殷德山很是得意:“幸好我老頭子來得早,要不然就被你們搶先了,你們都迴去吧,蘇組長已經答應去我家過小年了。”


    秦和順有些懊惱的說:“我說早點來早點來,我家那口子硬說太早了,怕打擾蘇組長休息,結果被您給搶先了。”


    穀誌林也道:“是啊,我家老伴也是這麽說,這不就給弄晚了?”


    殷德山更加得意了:“誰讓你們起這麽晚的,今天可讓我老頭子占便宜了。”


    蘇星暉笑道:“您這怎麽算是占便宜呢?我可是很能吃的,您就不怕我把您家給吃窮了啊?”


    殷德山一揮手道:“沒事,你吃得越多,我越高興!”


    穀誌林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對夏鬆道:“這樣吧,小夏去我家過小年。”


    秦和順道:“那小林去我家吧。”


    蔡立業見狀也要拉郝澤波去自己家過小年去,他們工作組的四個人,一下子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了。


    最終,他們還是如願一人搶了一個迴去了。


    蘇星暉跟著殷德山去了他家,殷家今天可熱鬧了,殷德山的兩個兒子都帶著全家人迴來了,他家裏十幾口子人,把個不大的家裏擠得滿滿當當的。


    殷德山的兩個兒子也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他們也都是燕紡集團的職工,值得一提的是,殷德山自己當過廠長,可是他的兩個兒子都隻是普通的工人,他並沒有利用自己的職權,給兒子謀個一官半職的。


    殷德山兩個兒子看到蘇星暉來了,連忙讓他坐到炕上,熱情的要給他沏茶,蘇星暉連忙說:“兩位大叔,別搞得這麽客氣,我自己來。”


    殷德山的二兒子還是想給蘇星暉去沏茶,不過蘇星暉這麽講禮數的人,當然不能讓他去沏茶,最後,還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殷德山的小孫子去給蘇星暉沏了茶。


    殷德山和自己的兒孫們都在陪著蘇星暉坐著說話,而殷家的女人們,就在準備著今天小年的吃食了。


    北方的小年,各種食品還是很豐富的,今天殷家就熬了糖瓜,做了麻糖,炸了饊子,包了餃子,還有各種雞鴨魚肉也都在準備著。


    北方的習俗裏,小年的重要性甚至不比大年要差,因為傳說這一天是灶王爺上天向玉皇大帝述職的日子,所以這一天要做很多好吃的來封住灶王爺的嘴,讓他別說他們的壞話。


    而這一天最重要的食品就是糖瓜和麻糖了,用糖做的食物一來可以甜灶王爺的嘴,讓灶王爺上天言好事,二來可以粘住灶王爺的嘴,讓灶王爺即使想說壞話,也張不開嘴。


    這些當然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其真諦還是在這樣的日子裏,讓大家都能吃點好的,因為在過去,物資匱乏的時代,人們平時都沒有什麽好吃的東西,隻能把一年積攢下來的各種欲望,一次性的放到春節期間。


    而從這個小年開始,就正式進入了春節了,從這一天開始,就要慢慢的準備春節年夜飯的那頓大餐了,小年這一天當然重要了。


    殷家在火炕上擺了一張小桌子,在桌子上,擺了糖瓜、麻糖、花生、瓜子、水果等吃食,殷德山笑著對蘇星暉道:“蘇組長,你是南方人,沒吃過北方的糖瓜吧,你吃一個試試。”


    蘇星暉便拿起了一個糖瓜,吃了起來,“糖瓜”是一種用黃米和麥芽熬製成的粘性很大的糖,熬好之後,拉製成扁圓形,跟瓜似的,因此而得名。


    糖瓜熬製完成之後,還要放到室外凍一段時間,由於北方的室外天氣十分寒冷,沒多久,這糖瓜就被凍得又硬又脆,裏麵還跟凍豆腐一樣有著一些氣泡,所以,這糖瓜吃起來又甜又脆又酥又粘,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蘇星暉還是第一次吃這糖瓜,他吃完這個糖瓜,笑著說:“怪不得說這糖瓜能夠粘住灶王爺的嘴呢,我的嘴都快被粘住了。”


    蘇星暉的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殷德山笑道:“這糖瓜我小時候可喜歡吃了,不過現在牙口不行,不能吃了,蘇組長你也不能多吃,你吃別的東西吧,這都是家裏做的,可香呐。”


    蘇星暉點了點頭,便一邊喝茶,一邊吃起這些零食來,倒也是很愜意。


    這花生、瓜子都是殷家自己炒的,確實非常香,那麻糖也是用的跟糖瓜一樣的原料麥芽糖熬製而成,不過跟糖瓜不一樣的是,麻糖被切成一段一段的,還沾了芝麻,酥脆香甜,跟糖瓜比起來,又是別有一番風味。


    而最讓蘇星暉感到新鮮的還是那些水果,這些水果都不是新鮮的,而全都是凍的,蘋果、梨、柿子全都凍得硬梆梆的,洗幹淨之後,擺在了盤子裏。


    凍水果是北方的一大特色,由於北方天氣寒冷,室外溫度低,而室內由於有暖氣,溫度又很高,水果想要保持新鮮難度很大,所以很多北方人幹脆把水果都放到室外,凍硬之後,吃凍水果。


    凍水果的特點也是脆,一口咬下去,嘎嘣脆,蘇星暉吃了一個凍梨,他前世倒是聽說過凍梨的名字,但是說到吃,還是這輩子第一次,說實話,味道還是不如新鮮梨,但是那脆脆涼涼的口感,還是挺有意思的。


    殷德山看蘇星暉吃什麽都覺得新鮮的樣子,他高興的笑道:“咱們北方的冬天,有意思吧?”


    蘇星暉笑道:“是啊,比南方的冬天有意思多了,南方沒這麽厚的雪,家裏也沒有暖氣,穿得再多,總也覺得寒氣逼人,北方的冬天雖然冷,但是到了屋裏跟春天一樣,這些吃食,也都跟南方不一樣,挺有意思的。”


    殷德山開心的笑道:“那你今天就多吃點兒,別跟我們家客氣啊!”


    蘇星暉道:“在您這裏,我不講客氣。”


    蘇星暉是真的覺得北方的冬天挺有意思的,一家人圍坐在火炕上,吃著零食,喝著茶,聊著天,感覺很有生活氣息,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接地氣,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盡享天倫之樂。


    在聊天裏,蘇星暉說到了這一層意思,殷德山感慨道:“唉,今年得虧是蘇組長你來了,把咱們廠子給救活了,要不然,哪有這麽熱鬧?哪有這麽寬裕?去年過小年的時候,家裏連暖氣都沒有,更別說這些年貨了,一家人淒淒惶惶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殷德山的大兒子道:“是啊,去年那簡直就跟解放前一樣,咱一家人過得可淒惶了,跟今年哪能比啊,今年全廠都跟過年一樣。”


    殷德山道:“我看你是糊塗了吧?今天可不就是過小年嗎?”


    殷德山的大兒子也是五十五六歲的人了,不過在殷德山麵前,他當然還是得規規矩矩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爸,我不就是那麽個意思嗎?今年比去年,那是強得太多了。”


    蘇星暉道:“讓你們過好年,那也是我們應盡的職責,你們都是為國家為人民做出了大貢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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