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義福接著說:“現在我建議,對蔣誌清和唐朝信,就地撤職,聽候處理,對於經濟開發區的其他工作人員,也要讓他們停職,聽候處理,請大家舉手表決!”


    袁義福第一個舉起手來,吳正經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表示同意袁義福的意見。


    得罪了省委書記的秘書,如果不第一時間做出姿態的話,那他們以後的仕途就黯淡得很了。


    其他人倒沒這麽快,他們有一些猶豫,畢竟蔣誌清和唐朝信是蘇星暉的人,蘇星暉雖然在接受調查,可是目前看來,他並沒有什麽問題,要是他們這麽積極的舉手,被蘇星暉記在心裏,等他緩過勁了,他們也未必好過。


    而且,就算得罪了龐興傑,他也不至於遷怒於那些不相幹的常委吧?


    就在這些人一猶豫間,蘇星暉開口了:“袁書記,我能說幾句話嗎?”


    袁義福麵無表情的看著蘇星暉道:“縣長有什麽話,當然可以說。”


    這是常委會,不是他袁某人的一言堂,所以,他不可能阻止蘇星暉說話,而且他也認為,蘇星暉肯定也會對蔣誌清和唐朝信很惱火,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沒有政治智慧了。


    蘇星暉道:“同誌們,今天袁書記到現場隻去了幾分鍾,可能對事情的經過有一些誤解,而我在經濟開發區呆了半個多小時,對事情的經過進行了調查,我想我得到的情況,更加接近真實情況。”


    所有人又是一陣嘩然,蘇星暉這等於是當麵打袁義福的臉,說他說了假話,雖然他的話說得很婉轉,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誰聽不出來?今天這次常委會,還真是勁爆啊!


    袁義福臉色鐵青,在這種時刻,他再也沒有什麽笑麵虎的修養了,也沒有什麽矜持可言了,不過,他還不得不讓蘇星暉把話說完。


    “據我了解到的情況,龐興傑同誌今天在詢問調查的過程中,存在著對被調查人進行誘供的行為,在遭到拒絕之後,居然惱羞成怒,意欲毆打蔣誌清同誌,是被張處長攔住,才沒有得逞!”


    會場上第三次發出了嘩然的聲音,這事也太刺激了吧?龐興傑會動手打人?


    不過幾名跟龐興傑接觸比較多的常委倒是有些相信蘇星暉的話,因為龐興傑確實是一個囂張跋扈,素質很差的人,說他想打蔣誌清,一點兒也不稀奇,他在這些常委們麵前也是唿來喝去的,絲毫沒有尊重之意。


    再說了,如果不是他想打人,經濟開發區這些人吃飽了撐的?他們要去圍攻龐興傑?他們難道就不怕得罪了省委書記的秘書?


    蘇星暉道:“之後,蔣誌清同誌不堪受辱,想要找龐主任討個說法,這期間,唐朝信同誌出麵調解,他想息事寧人,就勸龐主任道歉了事,可是卻又遭到了龐主任的辱罵,甚至辱及了唐朝信的母親,並且一再挑釁唐朝信同誌,所以我認為,唐朝信同誌把龐主任銬起來,也是事出有因的。”


    常委們都快聽得呆滯了,今天這場常委會,簡直比聽評書還精彩啊,今天上午短短時間裏,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還都是這麽勁爆的事情。


    袁義福忍不住插口道:“蘇星暉同誌,那你的意思是,蔣誌清和唐朝信的行為都是對的了?”


    蘇星暉道:“袁書記,我想請問你一下,如果龐興傑同誌的身份是一個普通人,蔣誌清同誌和唐朝信同誌的做法有什麽問題嗎?”


    袁義福不禁啞然,如果龐興傑是個普通人,那蔣誌清和唐朝信的做法當然沒有問題,龐興傑意欲打人,還辱罵警察,這是典型的尋釁滋事,被拘留幾天一點兒也不冤枉。


    可問題是,龐興傑他不是普通人啊!


    但是這話袁義福還不能當眾說出來,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但是說出來就犯了忌諱,封建社會都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說,現在是新社會,反而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嗎?


    對於這個道理,其他常委們也是知道的,如果蘇星暉不指出來,他們舉手也就舉了,可是現在蘇星暉指出來了,他們要是再舉手,那就是個問題了。


    袁義福道:“蘇星暉同誌,你說的也隻不過是一麵之辭罷了,你能保證你說的就是對的?”


    蘇星暉平靜的說:“袁書記,現場人有很多,張處長也在現場,此事可以對質,想要弄清楚是很容易的事情,再說了,蔣誌清同誌和唐朝信同誌難道不知道龐興傑同誌的身份嗎?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牆角,他們為什麽要去得罪龐興傑同誌,這不符合常理嘛。”


    袁義福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蘇星暉說的這樣,事實上,張處長向他報信的時候所說的情況跟蘇星暉說的並沒有什麽太大出入。


    他之所以召開這個緊急常委會,想要嚴厲處分當事人,隻不過是為了向龐興傑獻媚,好開脫自己罷了。


    他沒想到會受到蘇星暉的強力反擊,現在他一下子騎虎難下了。


    蘇星暉掃視了一下全場道:“同誌們,當我們的同誌人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脅,當一名工作兢兢業業的人民警察的母親都被惡毒辱罵的時候,他們這樣做,有錯嗎?確實,我是受到了調查,但是問題的性質還沒有定論,其他同誌不應該受到我的牽連。”


    蘇星暉的眼神炯炯有神,吳正經被他的眼神一掃,頓時覺得心虛,他把頭低了下來。


    蘇星暉最後道:“所以我的意見是,蔣誌清同誌和唐朝信同誌,不應該受到任何處分,其他同誌,更不應該受到處分,我的話說完了!”


    賀建鵬道:“如果是縣長說的這種情況,蔣誌清同誌和唐朝信同誌確實不應該受到處分,其他同誌也不應該受到處分,如果對他們進行了處分,會讓全縣的幹部都心寒的!”


    接下來發言的居然是很少在常委會上發言的武裝部長費濤,他說:“我也不同意處分這些同誌,打人罵人還有理了?”


    費濤當兵出身,他跟唐朝信雖然不是一個部隊的,但是都是崇津縣的人,都是當兵的,自然也有一些交情。


    更重要的是,唐朝信被龐興傑辱罵,這激起了他的同仇敵愾之心,所以,他出來支持了唐朝信一把。


    其他常委大都棄權了,不過有了蘇星暉、賀建鵬和費濤的這三票,袁義福發起的處分蔣誌清等人的提議就沒有通過。


    袁義福臉色鐵青,簡直就跟家裏死了人一樣難看,不過常委會的結果就是這樣,他也無法改變,他悶悶的宣布了一聲散會,便急匆匆的走了,他還要想辦法消除龐興傑對自己的看法呢。


    蘇星暉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門外,他就聽到自己辦公室的電話在響,他連忙快步走了進去,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柯誌方打來的,他當然也是詢問龐興傑被抓的這件事情的,他擔心這是蘇星暉按捺不住而授意手下人做出來的,那就授人以柄了,會變得相當被動的。


    蘇星暉向柯誌方解釋了事情的經過,柯誌方這才釋然,蘇星暉說的經過才符合常理,而且有那麽多人證,這件事情他不可能說假話。


    不過,就算如此,這件事情也非常棘手。


    在崇津縣委召開緊急常委會的同時,江右省委同樣也召開了緊急常委會,在省委常委會上,蔣方平雷霆震怒,他甚至拍著桌子問崇津縣還是不是共產黨的天下了,居然連省委派出的調查組的組長都敢抓。


    他說崇津縣的行為是對省委的蔑視,是對黨紀國法的踐踏,總之,他把事情的性質說得非常嚴重,似乎蔣誌清和唐朝信已經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罪大惡極之人了。


    事實上,這件事情也確實很駭人聽聞,龐興傑是省委書記的秘書,更是省委派出的調查組的組長,可以說他就代表著省委,崇津縣居然敢抓他?這是不是公然對抗省委的調查呢?


    幸好,柯誌方的頭腦還是很冷靜,他提出了幾個疑點,他認為這件事情有一些不合常理,崇津縣委一向還是很穩重的,不會無端發生這樣的事情的,他提議要對這件事情進行進一步的調查之後,確定事實的真相,再決定處理結果。


    省委副書記鄭彥鈞也附和了柯誌方的意見,他認為這件事情也有疑點,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兩位省委副書記都發表了同樣的意見,這讓蔣方平的洶洶氣勢為之一滯,蔣方平在江右省委常委會上本來就遠遠談不上全盤掌控局麵,江右省的本地勢力很強,但是派係也多,蔣方平在十三名常委裏也隻能掌握三四票而已。


    既然現在事有蹊蹺,其他常委當然也不會貿然支持哪一方,相比之下,進一步調查事實真相倒是老成持重的做法了,因此,大部分常委都同意了柯誌方的意見,最終,常委會通過了再派一個調查組的決議。


    蔣方平同誌也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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