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年道:“我倒是聽人講過一個故事。”


    黃巍然道:“什麽故事,你說來聽聽。”


    江大年道:“有一個縣,也是選縣長,等額選舉,為了保證全票通過啊,他們想了個辦法,那就是投讚成票的就不用改選票,投空白的就行,如果投反對票就要在選票上畫個x,結果,那一次投票就全票通過了。”


    江大年一說,幾人就都明白了原因了,現在投選票的方式是在選票上畫個o就是讚成,畫個x就是反對,這樣的話,不管投讚成還是反對都要動筆,誰畫的什麽也看不出來。


    但是江大年說的這種方法就不一樣了,投讚成票的不用動筆,投反對票的才需要動筆,誰動筆誰就投了反對票,一目了然。


    這些想投反對票的人,誰也不敢公開說自己投了反對票,用了這種方法,就算他們想投反對票也不敢動筆了,動筆之後,他們難道就不怕上級給他們穿小鞋?


    所以,到時候肯定是所有代表都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等待著把選票投進票箱的那一刻。


    這種場麵自然很滑稽,不過這種辦法也確實是一種有效的辦法。


    袁義福點頭道:“這種方法不錯。”


    袁義福的意思,當然是巴不得蘇星暉落選了,在年前,他還攛掇著那些對蘇星暉有意見的縣領導去搞串聯,讓人不投蘇星暉的票呢。


    就算蘇星暉當選,至少也讓他少得點選票,讓他丟點麵子嘛。


    可是這一次,市裏的領導下了死命令,蘇星暉不能全票通過的話,他就得負責任,他這個老滑頭,當然不願意承擔責任,他也隻能是一起想辦法來完成這個任務了。


    江大年說的辦法,他是真的覺得不錯。


    市人大主任傅克儉緩緩搖頭道:“這個辦法原來確實有不少地方用過,不過現在最好別用了,上級人大已經注意到了這種辦法,規定一定要正規選票。”


    傅克儉這麽一說,這個好辦法就被否決了。


    市委副書記莊原道:“能不能把選票上做一些標記,這樣,是誰投的反對票一眼就看出來了。”


    傅克儉還是搖頭道:“這都是不規範的選票,是不被上級人大認可的。”


    幾人出了幾個主意,都沒有得到認可。


    不過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這些領導在這種事情上的原因同樣是無窮的,他們最終還是商量出了一個好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把所有的人大代表打散,每一個可能投反對票的不安定分子旁邊都安排兩個信得過的人,這算是互相監督了吧,另外,再準備一些已經劃好了o的選票,時刻準備替換那些劃了x的選票。


    以往這樣的選舉都是按照每個鄉鎮和不同的單位來分成不同的代表團的,但是那樣就不好控製了,現在這種方法就好控製多了。


    這個方法當然也有弊端,如果那些投了反對票的人出來鬧,這件事情就有可能變成一個醜聞,甚至在座的這些人都得承擔責任。


    不過,誰會鬧呢,都是體製裏的人,誰會豁出去一切去鬧呢?這一鬧就等於拋棄了自己的一切啊!


    何況,鬧也未必鬧得出什麽結果,畫個o或者畫個x也鑒定不出什麽筆跡,誰知道他說的話是不是瘋話呢?也許他鬧不出什麽結果,反而被送進精神病院了。


    所以,就算出現了這種事情,那些投了反對票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默默的把這件事情給吞了下去,什麽也不說。


    幾人在密室裏商定了這件事情的章程,黃巍然便讓袁義福馬上迴崇津縣去,把這件事情安排好,務必不能出任何岔子,這件事情要作為政治任務來完成。


    江大年也決定在選舉的那一天親自去崇津縣坐鎮,保證選舉能夠順利進行,勝利實現組織意圖。


    袁義福迴到崇津縣之後,立刻找來了相關的領導,以及各鄉鎮的人大主席,對他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證這一次的選舉順利圓滿的完成。


    不少幹部對袁義福這一舉動頗有微辭,他們對於投蘇星暉全票很有意見,不過袁義福嚴肅的說了,誰敢出什麽妖蛾子,就等著下課吧,就算是他們代表團的代表出的妖蛾子,代表團的主席都是要負責任的。


    袁義福的話讓大家一下子不敢有意見了,雖然現在有著新的財務製度限製,讓大家都是牢騷滿腹,說什麽不想當幹部之類的怪話,可是畢竟當幹部還是要比其它的職業要舒服得多了,再說了,現在蘇星暉還是給幹部們增加了不少福利的。


    不當幹部,難道去當農民修地球嗎?


    這一切蘇星暉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市裏縣裏為了他選舉的事情是操碎了心,當然,選舉的一些內幕他大概也清楚,但是現在他還無力改變這一切,這樣的改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因此,他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開春之後,縣裏的各項工作又重新走上了正軌,長江大橋正式立項成功了,正在準備籌建招標,崇津縣到洪州的路也開始修了,經濟開發區的那些企業廠房也正在緊鑼密鼓的建造當中,新區的建設也是日新月異。


    最讓蘇星暉高興的是,崇津縣的堤防整治工程進行得非常順利,從開工到現在,崇津縣的雨水都不多,並沒有耽誤多少工期,預計到四月份,堤防整治工程就能夠全部完工了,到那個時候,崇津縣的江堤湖堤就比原來要牢固得多了。


    當然,堤防牢固了也不代表就高枕無憂了,今年的洪水襲來的時候,還是要靠崇津縣廣大幹部職工共同努力,要不然,再牢固的堤防,也有垮塌的一天。


    還有一件事情,是讓蘇星暉非常揪心的,這件事情就是崇津縣的春耕生產,還得照樣進行。


    崇津縣的農作物以糧食作物為主,糧食作物又主要是水稻,而水稻絕大部分都是雙季稻,也就是一早一晚兩季水稻。


    除了水稻之外,崇津縣還有一部分農民還種植玉米,像這早稻和玉米,都是在三月底就開始播種了,現在快到三月了,聶鑫這個分管農業的副縣長,也要開始準備指導全縣的春耕生產了。


    蘇星暉也跟著聶鑫一起到各鄉鎮察看了一下今年春耕生產的準備情況,崇津縣的土地是非常肥沃的,特別是那些圍湖造田造出來的土地,那土都是湖底千萬年積起來的淤泥,肥沃得用手一捏就滋滋冒油。


    這土真是好土啊,種子撒下去,隻要風調雨順,都不用怎麽施肥,就能夠豐收,這樣的土地千萬年來,養育了無數崇津縣的老百姓。


    崇津縣的農業機械還並不普及,大部分農民還是要用牛耕,有的家裏沒牛的,甚至用人來耕,就是這樣艱苦的勞作,這些農民們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因為縣裏取消了農業稅和提留統籌啊,縣裏還專門派了人到各鄉各村宣傳,說是隻要還有人找農民收錢,隻要是任何形式的收費,都可以到縣裏找縣長舉報,這個意思就是說,以後沒人能夠再找農民收錢了。


    沒人找農民收錢了,以後他們種地的收成就真正成了他們的財富了,他們能不開心嗎?他們計算著自己家那十多畝地,到了夏天能夠收多少糧食,再種一季晚稻,又能收多少糧食,不用交錢了,這些糧食能夠換多少錢,又能給自家的孩子置辦幾套衣服了。


    他們的臉上,都是對未來生活的希望啊!


    這些農民看到蘇星暉來了,他們都會開心的喊一聲“蘇縣長”,他們對蘇星暉的愛戴是寫在臉上的,他們心中的開心同樣也是寫在臉上的。


    可是這樣開心的笑容,讓蘇星暉看了越發覺得心裏揪心,今年的那場大洪水,讓這些農民們現在的勞作都變成了無用功,崇津縣的土地大部分地勢都非常低,等暴雨洪水一來,這些土地都會澇,這一澇,這些農作物肯定是大麵積減產,有的地方甚至會絕收。


    蘇星暉的心裏藏著這樣一個巨大的秘密,他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他有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明知道會發生這樣一場洪水卻不能說出來,隻能眼看著這些農民們開開心心的做無用功。


    他有時候衝動之下,想要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但是他的理智還是阻止了他,他知道,自己說出這個秘密對事情也是於事無補,反而會把他自己給搭進去,會給跟他有關係的所有人都帶來一場災難。


    他現在能做的隻是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爭取能夠讓洪水帶來的損失小一些,爭取能夠讓災後重建工作能夠進行得快一些,讓崇津縣的老百姓能夠早日把家園重建起來。


    不管他心裏多麽揪心,他也隻能埋藏在自己心裏,默默的獨自承受,這樣的感覺不足為外人道,不過,也正是這樣的感覺,讓他更加努力的工作,這是他努力工作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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