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王柳迴到了家裏,她莫名的就覺得心煩,看什麽都不順眼,她看到女兒的作業做錯了一題,就把她吼了一頓,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女兒委屈的哭了,弄得王柳心裏很不好受,連忙又向女兒道歉。


    吃完飯,王柳收拾完碗筷,讓女兒睡下之後,看到肖新林又坐在了電視機前玩起了遊戲,她又來了氣,對著肖新林又吼了一頓,肖新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也不說話,他以前不也是這樣嗎?她從來沒有發過脾氣啊,今天是怎麽了?


    肖新林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去玩他的遊戲了。


    王柳心中氣苦,她轉身就出了門,把門重重的關上了,肖新林根本沒有反應,繼續玩著他的遊戲。


    王柳的無名火,當然是因為她也聽見了那個傳言,市裏的調查組要來調查蘇星暉了,這讓她無比氣憤,在她心目中,蘇星暉絕對是個好縣長,他是不可能有什麽問題的,市裏派來調查組,肯定是有人要整他。


    王柳雖然不諳政治鬥爭,可是也知道有些調查不一定是被調查人犯了什麽錯誤,而是因為有人想要整他。


    王柳聽說了蘇星暉要被調查組調查之後,一天都是心慌慌的,工作起來都沒有狀態。


    在電視台裏,不少工作人員都在談論著這件事,有的人替蘇星暉打抱不平,不過也有人幸災樂禍,他們說蘇星暉天天開著一輛奔馳車,肯定不會很幹淨,他們還馬後炮的說,看看,現在市裏就要調查他了吧?


    他們已經忘了,前段時間蘇星暉到電視台來錄製節目的時候,大拍蘇星暉馬屁的也正是他們這些人。


    這些人對蘇星暉的詆毀,以及他們覺得被自己說中了,那副料事如神洋洋得意的嘴臉,讓王柳記起了魯迅先生的話,她覺得這些人就跟蒼蠅一樣,在勇士戰死之後,會圍在勇士的屍首旁嗡嗡嗡,洋洋自得,仿佛是他們殺死了勇士一樣。


    現在勇士還遠沒有戰死,蒼蠅已經開始嗡嗡嗡了,這副嘴臉,讓王柳覺得作嘔。


    王柳實在聽不下去一個人對蘇星暉的詆毀了,她跟那個人大吵了一頓,那個人說不過王柳,就氣急敗壞的說王柳肯定是跟蘇星暉有一腿,要不然怎麽可能這麽賣力的替蘇星暉說話?


    這事還沒了結,電視台的台長又把王柳找去了,他對王柳說,讓王柳把第一期《王柳訪問》延期播出,他沒說什麽理由,不過王柳當然知道是什麽原因。


    世間趨炎附勢的小人嘴臉,莫過於是了。


    本來還有幾天第一期節目就要播出了,這期節目讓王柳非常期待,可是現在被台長叫停了,她的心裏怎麽能好受呢?


    在家裏發了一頓無名火,王柳覺得心裏堵得慌,便出了家門,想著在大街上吹吹風,讓自己冷靜一下,可是在大街上轉了一會兒,她又無處可去,現在迴家她又不情願,一想到丈夫的冷漠,她便覺得家裏沒有任何溫暖。


    現在已經九點多鍾了,現在的昌山縣還沒有什麽夜生活,大街上的店麵都關門了,隻有昏暗的路燈光冷冷的照在了大街上,行道樹的影子被燈光拉得老長,像一隻隻怪獸,風吹過來,這些怪獸仿佛都活過來了一樣,這讓王柳有些害怕。


    她也發現自己出門的時候穿少了,風一吹,渾身涼颼颼的。


    她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用雙手抱著胳膊,她看到了前麵有一個ip電話機,便走到了電話機前麵,掏出ip卡,塞進電話機裏,鬼使神差的撥了一個唿機號。


    沒幾分鍾,電話就響了起來,王柳在第一時間就把話筒拿了起來,“喂”了一聲。


    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好聽的男聲,說的是標準的普通話:“你好!請問哪位打我的唿機。”


    王柳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天她就是給這個聲音的主人做訪談,做了將近兩個小時呢,全昌山縣沒有第二個男人的普通話比他還標準,她覺得他的聲音再xing感不過了。


    這個人當然就是蘇星暉了,他剛剛跟於銳誌分手,準備迴家休息,可是走在半路上,便收到了王柳打的唿機,他就近找了個電話機迴了電話。


    王柳在打唿機之前,覺得自己有一肚子話要跟蘇星暉說,可是話到嘴邊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了,蘇星暉是她什麽人呢?她憑什麽對他說這樣的話呢?


    蘇星暉等了幾秒鍾都沒聽到有人說話,如果是信號問題的話,可是他靈敏的耳朵已經聽到了那邊有些沉重的唿吸聲,還有唿唿的風聲,於是,他又問了一句:“請問是哪位打我的唿機?”


    王柳道:“蘇縣長,是我,王柳。”


    蘇星暉頓時大惑不解,王柳這個時候怎麽打唿機給他了?而且聽她所處的背景,似乎是在外麵,風聲很大呢,都九點多了,對昌山縣來說,這已經算是很晚了,她這麽晚在街上幹什麽?


    蘇星暉問道:“王柳啊,你現在在哪裏?”


    王柳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對蘇星暉說了她現在的位置,蘇星暉沒有兩天多問什麽,他隻說了一句:“在那裏等我。”


    說完之後,蘇星暉便掛了電話,王柳愣了一下,才掛了電話,本來她以為還得等一會兒,可是沒想到隻過了一兩分鍾,蘇星暉就從前麵走了過來,原來,他迴電話的電話機離這裏隻有一個街口。


    看著蘇星暉大步走過來的偉岸身影,王柳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


    在王柳的幻想中,蘇星暉走過來的時候,她會一下子撲進蘇星暉溫暖的懷抱,痛哭失聲,不過,當蘇星暉真正走過來的時候,王柳的矜持卻戰勝了她的衝動,她叫了一聲:“蘇縣長。”


    蘇星暉疑惑的問道:“王柳,你這麽晚在這裏做什麽?”


    王柳一下子語塞,她這麽晚在這裏幹什麽?她能怎麽說呢?她能說她因為他的事跟別人吵了一架?她能說她因為他的事,心情不好,跟丈夫鬧了別扭?她什麽都不能說。


    蘇星暉看到王柳冷得瑟瑟發抖,他皺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圍,周圍的店麵沒有一家開門的,路上也沒有行人,他隻能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王柳道:“穿上吧。”


    王柳穿上了這件還帶著蘇星暉體溫的外套,一下子覺得渾身從內到外都溫暖了起來,她深深的嗅了一下,外套上還帶著蘇星暉身上那好聞的氣味,她看了看蘇星暉,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似乎剛才她那唿吸的動作被蘇星暉看透了。


    蘇星暉並沒有注意到王柳的異常,他指著路邊的一條長凳道:“去那裏坐一下吧?”


    王柳溫順的點了點頭,跟著蘇星暉一起到那條長凳上坐了下來,這條長凳附近的路燈正好壞了,兩人坐在了黑暗裏,這倒讓王柳有一些安心的感覺。


    她畢竟還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她並不希望她和蘇星暉在大庭廣眾之下坐在一起。


    雖然現在遠遠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可是如果有路燈照著他們,她總覺得是坐在了聚光燈下。


    蘇星暉能感覺到今天王柳有一些不對頭,他問道:“王柳,出什麽事情了?”


    王柳看向了蘇星暉,在暗處,她隻能勉強看到蘇星暉的臉部輪廓,看不清蘇星暉的表情,不過,她能看到蘇星暉的一對眸子閃閃發亮的看著她,她突然有一些羞怯了,她轉過頭,把頭低了下來道:“我們台長說第一期節目要先放著,現在不能播出了。”


    蘇星暉覺得自己明白了王柳的異常,原來是節目暫時不能播出了。


    他知道王柳為了這個節目付出了多少心血,傾注了多少期待,王柳已經告訴過他,說還有兩三天節目就要播出了,現在突然被叫停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也知道這個節目被叫停是因為什麽,那不就是因為這第一期節目請的嘉賓是他嗎?而他要被市裏的調查組調查了,所以電視台的台長就不能讓這一期節目播出了。


    電視台的台長是趨炎附勢嗎?其實也不能這麽說,這隻能說他的政治敏感性不錯吧,馬上市裏的調查組就要來了,在蘇星暉有沒有問題還沒有下結論之前,他如果就讓以蘇星暉為嘉賓的這期節目播出了,那弄不好就要犯政治錯誤了。


    誰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政治錯誤,這種錯誤一犯,以後想要再翻身就難了。


    萬一蘇星暉有問題,那你明知道他要被調查,還播出他的節目,這是為腐敗分子張目嗎?


    換了蘇星暉是這個電視台的台長的話,在這種時候隻怕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因此,蘇星暉並不怪台長。


    蘇星暉不怪台長,不過他能理解王柳的感受,她為這個節目準備了這麽久,這也是她從播音員轉型到主持人甚至製作人的開始,她寄予了多麽大的期盼啊,可是第一期節目就被叫停了,她的失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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