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弘迴江城之後,張開山在上俊縣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其實之前就有不少人經常向他匯報工作,現在他在省裏的後台坐實了,來巴結他的人當然更多了。


    這些巴結張開山的人裏麵,有不少都是從前巴結單國智的,這可把單國智氣得夠嗆,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世態炎涼,無非如此。


    單國智不但氣憤,也十分恐懼,他知道自己做過多少壞事,以前是他在縣裏勢大,所以別人奈何不了他,可是如果讓紀濤和張開山他們得了勢,他會是什麽下場呢?


    這些天,單國智天天往地區跑,可是得到的消息卻不容樂觀,他天天都皺著個眉頭,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


    到三月份,峪林地區就要撤地建市了,可是現在的地區領導以後哪些能夠成為市領導,現在還沒有什麽定論,單國智在峪林地區本來有幾個巴結得比較好的領導,可是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在新的峪林市裏擔當什麽樣的角色。


    據說省裏為新的峪林市的領導班子,也是爭得不可開交呢。


    前景如此不明朗,讓單國智的心中有一些不祥的預感。


    在猛虎嶺鄉,陳宏富正式找萬興安談了話,萬興安也正式成為了鄉政府黨政辦的副主任,這讓他興奮得不行,他拉著蘇星暉要請他喝酒,不過蘇星暉婉言謝絕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如果去喝萬興安的酒,影響不太好。


    萬興安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也隻能把感激默默的放在心裏了。


    萬興安當上這個黨政辦副主任,最失落的人還是彭克洪,這段時間他對蘇星暉是巴結得很,他還提著禮物去找過陳宏富,不過陳宏富沒收,當時他就感覺不對,現在果然是萬興安當上副主任了。


    他不知道蘇星暉為什麽就這麽討厭他,他也不知道領導們為什麽就這麽不待見他?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啊,他論文化,論資曆都不比誰差,這個副主任去年給了蘇星暉也就罷了,現在蘇星暉提拔了,這個黨政辦副主任怎麽還沒輪到他?


    他心裏那個恨啊,現在他幾乎把鄉政府所有人都給恨上了,就算是不相幹的人對他笑一笑,他都覺得別人是在嘲笑他。


    他在心裏想著,他是一個農村出身的孩子,天生起點就比別人低,他想要出人頭地,改變自己的命運有什麽不對嗎?為什麽這麽多人都不待見他?


    像他這樣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做錯什麽,總是認為全世界都對不起他,這就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小人而已。


    這件事情,蘇星暉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正忙著工作呢,他當了副鄉長,要管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他也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去一趟江城,看能不能聯係幾家企業到猛虎嶺來看一看,看他們有沒有在這裏投資建廠的打算。


    就在他打算去江城的時候,他卻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鮑文霆打來的,他告訴蘇星暉,他們幾個老同學準備在這個星期六下午到猛虎嶺去看他,讓他這個星期天別迴家了。


    蘇星暉接了這個電話,自然十分高興,能夠有老同學來看他,這當然好了。


    在前世,他由於種種原因,與這些大學同學都慢慢疏遠了,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不小的遺憾,在這一世,他還是非常珍惜這段同學情誼的。


    不過這幾天,薛琴一直沒來找他,這倒讓他有些不習慣了,這天他吃完晚飯,便借著散步的機會,去了稅務所。


    到了稅務所,汪裕澤正在門口散步呢,他看到蘇星暉,臉上一下子堆起了笑容:“蘇鄉長,今天怎麽有空到我們稅務所來了?”


    蘇星暉笑道:“汪所長,你這是批評我吧?批評我來得少了。”


    汪裕澤連忙解釋道:“蘇鄉長,你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我還敢批評領導啊?我隻是歡迎你多來我們稅務所指導工作啊!”


    蘇星暉道:“汪所長,指導工作不敢當啊,稅務方麵的業務我也不懂,我就是來看看薛琴的。”


    汪裕澤道:“行,蘇鄉長你進去吧,薛琴正在房裏看書呢。”


    蘇星暉點了點頭,就往院子裏走,汪裕澤又壓低了聲音道:“蘇鄉長,什麽時候我請你吃個飯?”


    蘇星暉不置可否的笑道:“等有機會再說吧。”


    汪裕澤連忙道:“好的好的,有機會我去約你。”


    蘇星暉又點了點頭,便進了院子,隻見薛琴已經從自己房裏出來了,她笑盈盈的看著蘇星暉道:“你來了啊!”


    蘇星暉微笑著點了點頭,跟著薛琴走進了她的房間,隻見她的書桌上正放著一本《會計原理》,這是她自考的書,她自考就是考的會計學專業,在稅務這一行,懂得會計知識是非常重要的。


    蘇星暉道:“怪不得這麽久沒來呢,原來在家裏學習啊,挺刻苦嘛。”


    薛琴眉眼裏都是笑意:“原來你還記得我啊,我以為你早就把我忘記了呢。”


    蘇星暉道:“我可不是專門來看你的啊,我就是飯後散步,散到你們稅務所門口了,就進來看看你。”


    蘇星暉的話,薛琴一點兒也不惱,她一直都在笑,隻要蘇星暉來看她了,她就高興。


    薛琴道:“對了,我看這書,老是有一些問題弄不懂,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蘇星暉拿起那本書,看了看,問道:“你什麽地方不懂?”


    薛琴問了幾個具體的問題,蘇星暉雖然不是會計專業的,不過他前世在統計局工作過幾年,所以對財務知識也懂得一些,他看了看,便給薛琴講了起來。


    說起來,這年頭的會計使用的還是收付記賬法,並不是後來的借貸記賬法,蘇星暉在統計局的時候,正經曆收付記賬法向借貸記賬法的轉變時期,所以對這兩種記賬法他倒是都很清楚,他給薛琴講得深入淺出,讓薛琴一下子就聽懂了。


    薛琴開心的道:“星暉,你可真厲害,你不是學中文的嗎?怎麽連會計你都懂?”


    蘇星暉笑道:“你明知道我是學中文的,你還問我會計原理?”


    薛琴不好意思的道:“我總覺得你什麽都懂似的。”


    蘇星暉道:“我現在不是管經濟的副鄉長嗎?不學點會計知識怎麽行?”


    薛琴點頭道:“那倒是,反正你講的我一聽就聽懂了。”


    蘇星暉道:“行,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就盡管問我,爭取早日把文憑考下來。”


    薛琴調皮的道:“那就謝謝蘇大鄉長了!”


    蘇星暉又坐了一下,便起身道:“薛琴,那我就先迴去了。”


    薛琴點了點頭道:“好吧。”


    蘇星暉離開了稅務所,薛琴關上了房門,支頤沉思起來。


    其實這幾天,薛琴沒有去找蘇星暉,是因為她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蘇星暉成為了副鄉長,這讓薛琴覺得,自己和蘇星暉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她不禁有些莫名的憂愁,自己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追得上蘇星暉的腳步了?


    這種想法確實很奇怪,不過女孩子的心思總是很奇怪的,當初她執著的要到猛虎嶺來工作,除了能夠跟蘇星暉離得近一些,也是因為她能夠提副所長,她可以拉近一些跟蘇星暉之間的距離。


    當初薛琴在高中一直喜歡蘇星暉,不過在蘇星暉考上江城大學,而她卻落榜之際,她在蘇星暉麵前一直有一種莫名的自卑,她覺得自己與蘇星暉的差距拉大了,因此她一直沒怎麽去找蘇星暉。


    她曾經以為這段感情就會無疾而終了,可是在那一次同學聚會上,當她再次看見蘇星暉時,她發覺自己一直被強行壓抑著的愛火複蘇了,在熊熊燃燒著,不可遏止。


    於是,她一直試圖拉近與蘇星暉之間的差距,無論是地域上的距離,還是其它方麵的距離,她都想要拉近。


    本來她提了副所長,跟蘇星暉級別就差不多了,誰知道蘇星暉突然一下子提拔成了副鄉長,又把她甩開了一大截。


    開始幾天,她光顧著替蘇星暉高興了,可是這幾天,她突然就有了這樣奇怪的想法,覺得自己跟蘇星暉的差距再次被拉大了,她對自己和蘇星暉之間的未來,突然有了一種濃濃的擔憂,她和蘇星暉之間還有未來嗎?


    這幾天,除了工作,薛琴都在自己的宿舍裏努力的看著書,努力的學習,她想著至少先把自考的文憑考到手,那樣的話,她跟蘇星暉之間至少有一項東西被拉近了。


    不過她並不是一個天資聰穎的人,要不然高考也就不會落榜了,她看起書來怎麽也不得要領,看不進去,學習效果並不是很好。


    沒想到今天蘇星暉主動來看她了,這讓薛琴十分高興,她頓時一下子覺得書都看得進去了,當然,一看到蘇星暉,她就又想起了兩人之間的差距,她心裏又有了那種淡淡的憂愁。


    沉思了一會兒之後,薛琴又拿起了那本書,多想無益,還是早點把自考文憑考到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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