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開!”


    “開…”


    一連幾把夏侯循都贏了,桌上的籌碼越堆越多。鳳瑾瑜並不喜歡這些,坐在椅子上犯困的打著哈欠。


    夏侯循見狀,不顧身邊急著跟隨押注的催促聲,側身看向鳳瑾瑜。


    “最後一把,買什麽?”


    鳳瑾瑜蹙眉,見夏侯循嘴角帶笑在等。


    瞧了一眼搖骰子的小廝臉色極差,再瞧瞧夏侯循麵前似小山高的籌碼,一時玩心大起。


    “豹子。”


    果然,此話一出,周全的賭徒都生出猶豫。今晚自開檔,這台賭桌就沒開過豹子。


    夏侯循自是看出鳳瑾瑜的刻意:“我女人說了,豹子!”起哄聲傳來,夏侯循笑意更甚,桌下的腳卻接受著鳳瑾瑜的狂踩。


    “買定離手,開!豹子……”


    耳中傳來興奮和痛唿,鳳瑾瑜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真是多此一舉,白白便宜了夏侯循。


    兌換好銀票,夏侯循這才收斂情緒,麵色嚴肅的牽著鳳瑾瑜立刻離開。剛行至來時的小院,一群打手便手持木棍將兩人團團圍住,為首的矮胖子更是麵露兇光。


    “哪來的過江客,這般不懂規矩,可知若連著賭贏十把,須得上繳一半兒的稅款!”


    過江客是北遼邊關一帶黑話,用來形容隻歇腳一晚的外來商賈。


    夏侯循聽來麵露冷笑:“私設賭場本就於法不容,你竟和爺談及稅款,真是可笑!”


    “這麽說,你是不打算給錢了?”


    “想要?自己來爺手中取。”


    “哼!不知死活,給我上。”


    見打手紛擁而上,夏侯循全無慌亂將鳳瑾瑜護在身後,這才隻身迎上去。夏侯循倒也沒虧了自己高大挺拔的身軀,三下五除二就將所有人放倒在地。鳳瑾瑜凝神,看著夏侯循寬厚的背脊因著發力以至衣料緊繃,暗歎這男人委實擔得起驍勇善戰四個字。


    兩人不做耽擱快步走出青樓正欲迴客棧,大街上突然湧出不少匪徒,手持長刀立刻堵住了兩人的去路。一個麵相兇悍的男人適時走出來,抽刀直指麵色深沉的夏侯循。


    “官家老爺說了,割下男人頭顱者,賞萬金!女人隨你們處置。”


    鳳瑾瑜瞧著眼前局麵,抬手吹響口哨,一匹駿馬從小巷跑出來。夏侯循眼疾手快,拉著鳳瑾瑜便策馬離去。沙盜頭目見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這才趕忙差人遞去消息。


    月黑風高黃沙刺臉,夏侯循看著坐在麵前手握韁繩的鳳瑾瑜,明明在逃命心情卻十分平靜。


    “馬哪來的?”


    “自是來到這後留給自己的退路,誰知道竟便宜了你。方才若頭腦冷靜,將你交給那些匪徒,奴婢就能立刻逃走,再也不迴你循王府!”鳳瑾瑜假意說來,夏侯循卻心情大好。


    “那可辜負了你特意尋來一匹好馬,眼下竟要隨我倆陪葬。”


    “想死自己去,我可還有大好年華。”


    不多時,身後有隊伍手舉火把策馬追來。夏侯循麵露冷笑迴頭去看:“漠西王竟有這等狼子野心,敢追來取本王性命,從前真是小瞧了他那副軟骨頭!”


    “那便護好小命,留著來日一並清算。駕!”


    “咻……!”


    刹那間,身後有無數亂箭極速射來,夏侯循不顧馬在狂奔,側身以右手持刀如數擋下。


    “走東邊!”


    夏侯循未曾猶豫的話惹得鳳瑾瑜凝眉:“東邊是密林,進去了豈不生死難料!”


    “漠西王既欲除掉本王,又怎會容本王輕易尋到生機!就算要死,本王也斷不會死在漠西王那等人手裏。駕!”


    一聲厲喝,馬蹄奔跑得愈發風馳電掣。


    隱藏在南北兩邊暗處的人馬,見夏侯循不留餘地直奔密林而去,明白金主讓提前埋伏的暗殺目的暴露,領頭人不做思量立刻釋放信號。頃刻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左右兩邊曠野燃起無數火把,宛若火龍延伸而去。


    鳳瑾瑜迴頭一看,隻見黃沙滾滾中,數百人馬立刻與身後追來的隊伍,呈三方圍剿之勢向這邊收攏,彷如暴雨的亂箭更是追擊不止。看來漠西王是決意不讓夏侯循活著迴去!前無退路後有擊殺,那不識真麵目的密林,今夜自己勢必要陪夏侯循走一遭了!


    心有定論,鳳瑾瑜不做耽擱,在夏侯循的指引下,驅馬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暫做躲避。


    ……


    本就夜色正濃,林子裏還瘴氣叢生,兩人下馬抹黑走了許久,才在一處山嶺尋到個避風口稍作歇息。不知是出於畏懼還是地形不熟,漠西王確實沒敢帶著人馬追進來。得以喘息,鳳瑾瑜這才發現幽州因著地處大漠,眼下雖值寒冬時節,但和易水相比,氣候倒也算不上嚴寒加身。


    夏侯循全無劫後餘生之感,靠在巨石上嗤笑:“想不到本王生平第一次落魄,竟是同你一起。”


    “王爺生平第一次落魄,不應該是當年受我長姐算計嗎?”


    此情此景鳳瑾瑜竟還能拿自己打趣,夏侯循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不說,本王都快忘了。說來本王當年也算不得落魄,正好你長姐出手,便順勢暫避風頭罷了。”


    鳳瑾瑜不解挑眉:“王爺既不喜參與黨爭,又為何要對付漠西王?”


    “並非本王記恨容不得他,他本是太後林瀟雲的族親,靠著裙帶受襲一路封王。這些年在京師已是隻手遮天殘害忠良。我雖不願攪和,但身為北遼皇家血脈,自是要將其除之。”


    懶得思量夏侯循的為民之心,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鳳瑾瑜索性緊裹披風沉沉睡去。


    ……


    天際漸漸泛白,鳳瑾瑜轉醒,見靠在身邊的夏侯循竟還在睡。凝眉伸手去推,才發現夏侯循整個人竟燙得厲害,且唿吸沉重陷入昏迷。鳳瑾瑜收迴探脈的右手,心中已經有了結論。


    瞧著雙眼緊閉神情不適的夏侯循,鳳瑾瑜麵無波瀾,手指不自覺摸索著腰跡隱藏的銀針。


    隻需一招,便能要了夏侯循的命!


    你我本無怨。怪隻怪你百般折我辱我,多番發難設局試探。還一再阻攔本小姐離開去為鳳氏雪恨!來日下到閻王殿,得知自己死在本小姐手中,想來也不會辱沒了你堂堂北遼戰神的威名。


    鳳瑾瑜心緒冷嘲。卻在拔出銀針的那一瞬,腦海中夏侯循那雙深邃的眉眼,讓她生生克製住了動手的念頭。


    駐守易水三年身心並未一落千丈,同囂張跋扈的漠西王對上也不曾露怯,就連太後林瀟雲的賜酒試探都全無懼意。如此一個看似無害卻滿腹詭詐的北遼戰神,怎會被區區密林瘴氣所擊倒。


    心中有根弦被拽緊,鳳瑾瑜心驚自己差點功虧一簣。收斂心緒,這才刻意伸出手去試探夏侯循的額頭。


    “瘴氣有毒。”


    明明閉眼假寐的夏侯循,在額頭被掌心觸碰之際,卻嗓音篤定說來。隨即循緩緩睜開眼,目光深邃的盯著鳳瑾瑜。


    那根弦在心裏崩斷。鳳瑾瑜情緒不顯之際,暗自慶幸自己猜對了!


    這果然是夏侯循的又一次試探。從自己有先見之明的在南幽備下馬匹,再全無懼意的隨他逃命到此,這男人試探的目的便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會武功!


    果然!再如何歇息打盹的狐狸,終是心存狡詐。


    鳳瑾瑜很快調整心態,卻思量起同在密林,自己為何沒有中毒跡象。可隨即又反應過來。落虹毒性霸道且自己中毒已久,這瘴氣雖厲害,但存在物性相克。夏侯循身為皇家弟子,雖不懂藥理,但怎會連最基本的禦毒之物都不曾攜帶?


    難道……


    “別多想。這次並非本王試探,昨夜逃亡途中藥囊掉了。”


    見自己的心思被夏侯循戳破,鳳瑾瑜輕咳一聲:“還能走嗎?”


    “當然!”


    說著,夏侯循緩緩站起,談不上哪疼,就是渾身無力。


    鳳瑾瑜環視晨霧漂泊的周遭許久,這才看向山嶺下方奔騰而去的洶湧河流。


    “原路返迴的話,你定會再受林中瘴氣侵襲,唯有沿著山嶺尋路下去,才是最安全之法。”


    夏侯循一聽並無質疑帶頭起身。隻是沒容他走出幾步,腳步虛浮身形不穩便墜向崖邊,好在他眼疾手快攀住了邊緣。


    事發突然兩人同時四目相看。利弊顯而易見。


    夏侯循抬頭看著上方的鳳瑾瑜,見她緩緩蹲下,卻並沒出手搭救的意思,不由氣息厚重目光冰冷。


    鳳瑾瑜麵無表情緊盯下方。凝神注視許久,忽然視線聚焦,抬手拔下發簪不做猶豫便狠狠紮向夏侯循攀岩的手背。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夏侯循麵露震驚,咬牙支撐許久,終於是體力耗盡,滿眼恨意中任由身體墜下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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