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長寧城皇宮紫薇殿。


    檀香幽幽,沒有大臣圍住的殿閣。顓皇朱鶴思都是最喜歡的。今日卻不得不被兩個人圍堵在這裏。


    能是誰呢?自然是眾臣之首的那兩位,左相付函埕和右相梁署津。議題正是雲巍門召開的武林大會。


    “你們這麽著急出現。就為了武林大會?”朱鶴思撚了撚小豪的筆尖。大宦官角安拿著朱砂給他研墨。平安跪坐在一邊奉茶。


    “稟陛下,此次的武林大會已經是雲巍門辦的第三次。這雲巍門儼然已成了江湖裏麵的第一字號。行事作風越發恣意妄為。此次還狠狠的打了關南道駐軍的臉。實屬對朝廷的大不敬。此番梁相還提出,朝廷派人參加此次大會,甚至給予雲巍門賞賜。莫不是要朝廷以後都要借助江湖的力量管理?”付函埕的口氣著實憤怒,甚至有大不敬的意味。


    朱鶴思似乎正在看梁署津關於此事的奏折,很是用心的點了幾筆。“梁相,你倒是對雲巍門的評價頗高。說來,雲巍門自從由千若山掌管後,一直和朝廷關係交好,都是你的功勞啊。”朱鶴思的話說的漫不經心,但是對於梁署津的作為倒是頗為肯定。


    梁署津也不客氣,抱手承接。“謝陛下肯定。雲巍門在江湖的地位穩定,其實對朝廷也是一件好事。千若山這五年的武林盟主對我朝幫助良多。亦是對蜀中道和越中道具有一定的威懾力。此番還配合朱家營剿匪,實屬對我朝的極大助力。付相分明是誣陷雲巍門的忠貞之心。如果能為我朝所用,不僅不會造成江湖勢力的躁動,還能集結江湖的有誌之士為我朝出力。”


    “哼!幫助朱家營剿匪?”付函埕冷笑一聲。“我可是聽說,當初南王軍並未派兵出麵剿匪。又如何出現朱家營襲擊南王軍?”


    “付相,你問我嗎?”梁署津狡黠的一笑。似乎對付函埕這問題並不意外。“此事不該是龔大將軍調查的嗎?怎麽,付相覺得我未卜先知?”


    “哦~梁相之意是那日的折子確實是您的失誤?”朱鶴思放下了折子,有些意外的問。


    “是。的確是臣的失誤。”梁署津深施一禮,卻是不卑不亢。“當初收到消息唯恐引起更大的問題。故而連夜寫了急奏奉上。亦是臣下的不是之舉。還請陛下責罰。”


    “我看過龔大將軍的消息。已經確有實地的做了調查。想必梁相是收到了南圩國細作的迷惑……”


    “陛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關南道該是南王屬地。梁相是如何有如此確切的即時消息。”


    啪!朱鶴思重重的把小豪拍在桌子上,和煦的臉一下子就猙獰與型。“付函埕,你的意思是關南道就不能有監督,有孤的意誌了嗎?”


    付函埕被朱鶴思的怒氣震得後退了一大步。連忙抱手俯身道歉,“陛下息怒,臣下並非此意。”


    “不是此意。那就是說梁相為孤分憂是錯嗎?”朱鶴思的口氣冷冽,紮得付函埕不敢言語,連頭都不敢抬。“付相,這麽多年,梁相為孤分憂不少。自從登基以來,大小事都是梁相多多輔佐。你們也是梁相一點一點帶出來的。難道梁相幫孤看著關南道還有錯嗎?”


    毫無顧忌的偏袒,明耳人都聽出來了。可是朱鶴思是顓皇,是大顓國的主人。付函埕咬著牙,不願意承認,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梁某感謝陛下的信任。不過,付相這樣想也不是沒道理。畢竟南王是他的妹夫,南王府要是出了事,對付相可是株連九族的大事。”說著說著,梁署津走到付函埕的麵前停了下來。用毫無遮掩的挑釁眼神看著他。


    付函埕抬起頭,直直的盯著梁署津。“陛下,付某用項上人頭保證,南王絕對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嗬~”朱鶴思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你保證。南王乃孤的弟弟,我都不敢保證的事情。你們付家沒資格。梁相,這事我準了。你且去辦吧。”


    ——————


    付函埕氣唿唿的迴到了相府,元芳湛和胡桂然卻早早就在相府等他。


    一見麵,付函埕就罵了起來。“咱們這個陛下真的是越來越喜怒無常。說我偏袒南王。我就偏袒了怎麽了?”


    “對,怎麽了?”元芳湛丟了塊糕餅在嘴裏,高聲附和著。


    胡桂然笑著,給付函埕倒了杯茶。“付相,你可小聲點。被陛下聽去了,你不怕陛下罰你嗎?”


    “罰就罰,大不了這個左相我不做了。”付函埕抓著茶,一口灌下,差點撒了滿身。


    “哈哈哈。”元芳湛看到這一幕,特別的開心。仿佛付函埕是自己的快樂源泉。


    “你看我生氣很開心啊。不好好待在戶部,來找我幹嘛?”


    元芳湛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往前靠在桌子上,說,“無聊啊。就看看你有沒有被欺負?”


    “喏,看到了。”付函埕也抖了抖自己的衣袖。“gun~”


    看這樣子真的是被氣得不輕。胡桂然和元芳湛對視一眼,真的站起身抖了抖衣袖準備走。這一不混吃,二不賴喝的樣子反倒讓付函埕迴過神來。“你們兩個賴皮狗這樣就走了?”


    “那不走。還等著你真把我們當做賴皮狗啊。”元芳湛把手往袖子裏麵一收,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付函埕。“桂然,走。相爺的飯咱們以後不吃了。你現在這麽有錢,請師父綽綽有餘。”


    “啥?!”付函埕被說的哭笑不得。這哪跟哪啊。


    胡桂然掩嘴偷笑,走過去拉起付函埕。“付相,我不僅請得起師父,您我也請得起。走,咱們去寧江。”說著,三人已經走了出去。


    寧江飯館是渡雲館在長寧城的總店。坐落在西市雲蘿坊的蘿卜街上。店麵比起雲江可是小了不少。但是裏麵依舊是雲台小院小二樓一樣不少。還有一些掛樓雅間,好像金絲雀的鳥籠子。


    掌櫃魚娘是個四十歲的娘子。身處市儈之地,卻儀容有禮,清雅有度。據說做得一手極好的魚,精通生熟,片幾刀法。


    “付相,元侍郎,大掌櫃。”魚娘出了櫃台,親自迎接。


    “魚娘啊。今日吹得什麽風?怎麽半個人都沒有?”付函埕奇怪的問。


    “迴付相,今日大掌櫃包場子。”魚娘欠身,帶著幾人往小二樓走。


    “看,我家徒弟有心吧。為了請你搞這麽大的場麵。”元芳湛自豪的走在前麵,好像付函埕都是因為他才能來似的。


    “我說,那個做師父的,能不能不要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行不行?桂然能有今天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付函埕也高昂著頭,拚著和他走在一起。


    魚娘和胡桂然亦是見怪不怪。隻是一前一後護著這兩人走到了玳瑁間停下,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沒想到裏麵已經有人了。隻見一老一少正拿著鹵黃豆,一邊吃一邊喝茶。


    “呦。我還說隻請了我呢。”付函埕看到二人,不由得佯裝生氣。走過去搶了其中一人的黃豆,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我說請,又沒說隻請你啊。”元芳湛也走了過去。年輕的那人讓出了位子,讓這三人坐在一起。


    “付先生,元先生。”年輕人和兩個老家夥打招唿。走到胡桂然身邊,遞給胡桂然一把黃豆,一起分享。“你兩見麵就抬杠。這麽多年了,不累啊?”


    “林塵,你不懂。這是關係好的表現。我就不和他們抬。”剩下那一老正是祖義理。吃著黃豆,他毫不介意坐在兩個火藥桶中間。而這個年輕人正是肖林塵。


    “誒,你兩站著幹嘛?”付函埕看著胡桂然和肖林塵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著問。


    “這是禮貌。來來,坐吧。魚娘上菜。”元芳湛招手。胡桂然和肖林塵這才坐下來。魚娘欠身走了出去,關好門。


    “禮貌。你這渡雲館啥時候需要禮貌了。”付函埕嘟囔著。不料引來元芳湛和肖林塵的注目禮。四雙眼珠子指著同一個方向給付函埕示意。隨著目光,付函埕看向自己的後方。


    剛轉過頭,身後的門扉被打開。一道屏風映入眼簾,一個少年走了出來。看到此人,付函埕瞪了幾人一眼。連忙起身,拜手。“不知道上先生來了。在下失禮!”


    “沒關係。付先生說的也是實話。”屏風後麵的人伸手一抬,算是給予付函埕極大的寬容。此人的聲音略微沙啞,和胡桂然有點相似,又有些不同。其中隱隱有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儀。


    “既然是和上先生見麵。怎麽不早說?”付函埕小聲埋怨,狠狠地瞪了元芳湛一眼。幾人都起身挪了個位子,坐到正對著屏風的那一邊。


    聽到這話,胡桂然主動起身。衝著屏風先拜了手,才對著幾個長輩拜手。“今日請各位長輩來。一是桂然剛從下南道接到新消息,二是上南道發生了令人意外地事情。三是梁署津來找我,希望我和他們能合作。”


    “什麽?!”付函埕一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他找你合作?怎麽可能?不殺了你,找你合作。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你別忘了桂然是掮客,不是南王和朱家任何一方的人。渡雲館一直都是一個中立的存在。他看到了桂然的本事,來找他很奇怪嗎?”元芳湛說著,喝了口茶。


    “所以,才說奇怪啊。雖然渡雲館是中立,可是這幾年一直是對著梁署津幹的。收集的情報也都是來對付他的。他為什麽要收攏一個對手?”


    “因為他幹不掉桂然啊?桂然,給他說說。梁署津找人刺殺了你多少次?”元芳湛毫無廉恥的點了點胡桂然。怎們都覺得他把自己徒弟的生死當做了成就一樣。


    “迴付相,自從我接管渡雲館的七年來不下百次。就這次攤牌到現在也已經發生了三次。”胡桂然倒也不在乎,直言不諱。“最近一次就在昨日。他似乎很著急於與我合作。所以,這一次是決心不殺我,也要給我足夠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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