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裏間,說是賜膳,但其實真正能陪太後用膳的當然隻有皇後與皇長子朱祐樘這才有這樣的資格,皇後憐惜明月,便讓她不在陪伺,與其他宮婢一起去後麵的偏殿用飯。


    明月知道這裏規距多,陪著宮婢進了偏殿的裏間,本來打算與其他宮婢坐在一處,卻發現,人家都不願意與她同座,隻能聳聳肩膀,無耐的坐在一個偏僻的小角落裏。


    “明月姑娘,現在還不可以……”一個小小的聲音提醒了明月一聲,明月側過頭來,看見一個年約十四五大小的小宮婢一臉萌呆的看著她,雖是年歲上相差不大,但蘭心梅娘看起來就比她要老練心計的多。


    看見明月瞅著她,這小姑娘不由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低越下。


    明月挑了挑眉頭,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怎麽了!”


    小宮婢著急的看著明月,好半天才囁嚅道,“因為……因為夏公公還沒來。”


    “夏公公?”明月還是不明白,但心下也猜到可能是這裏主事的公公。


    思及此,明月笑了笑,挑眉說道:“那這位夏公公什麽時候才到呢。”


    “不……不知道。”小宮婢怯怯的,明月掃了一眼,看見這一屋的人果然都是端好了自己的份菜與例飯,可是卻沒有一個開動的,隻是沒人提醒她罷了,想到這裏明月心裏有些暗恨。


    不過她本就不是這宮裏的人,就算她真用了,想來那什麽夏公公也不敢與她為難,隻是從這裏也能看出這內宮裏的人有多少心計了,想到此處,明月不由挑了挑眉頭,看了一眼一側的小宮婢,然後溫和的說道:“夏公公是這裏的理事公公嘛?”


    “嗬嗬,他是父皇的老伴當,所以大家都會給他些顏色。”明月一聽這聲音,不由眼皮一跳。


    轉過臉去,看見果然是朱祐樘,不由輕唿了一聲,剛要起來行禮,已經讓朱祐樘按住。


    那小宮婢想來是從來沒見過朱祐樘,一時還有些萌呆,半晌才反映過來,朱祐樘已按住她說道:“不要引人注意,要不必重重的罰你。”


    話才出聲,小宮婢已經眼淚滾滾的下來,然後聲淚涕泣的說道:“婢……婢子不敢。”


    明月看在眼裏,不由生出幾分不忍與好笑道:“皇長子說笑呢,你且退在一側就是了,不要引人注目。”


    看著那小宮婢一臉如蒙大赦的樣子,明月心裏一動,這樣老實的孩子,以後留在身邊雖是笨些,但用著也放心啊,便看似無意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在那裏伺候的。”


    “婢子叫小如,是廚上人。”小宮婢聽到明月問話,先是嚇的抽了一口氣,這才怯怯的應了,然後退到了一側。


    因為明月本就坐在僻靜處,加上誰也沒曾想到朱祐樘會來這裏,兩人坐在拐角裏,倒也不引人注目。


    朱祐樘盯著明月的臉看了一會兒,一直看到明月心裏都有了幾分慌亂,才笑了笑。


    “我說……”明月實在有些讓他看的心裏發慌了,總歸是崩不住出了聲。


    “什麽?”朱祐樘說話時不自主的眯了眯眼眸,一雙長而慧狡的鳳眸此時一眯,更細如狡慧的九尾狐眼一般。


    “太後那裏有的是山珍海味,幹什麽跑到這裏來啊?何況也與禮不合,你不怕……”明月一邊說話,一邊十分鬱悶地起筷,夾了一口菜吃到嘴裏,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沒有它原來的味道了。


    朱祐樘也從一側拿起了筷子,就著在明月的例菜裏夾了片香菇,放進嘴裏咬嚼著,然後儀態極好的吃完了,又放下筷子。


    看著明月,還是微笑:“因為那裏沒有你,何況,你就要是我的女人,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和你吃飯了?”


    明月頓時啞口無言,驚訝地看著那個把自己說成是他女人的男人。


    迴頭一想,卻更覺得悲哀。


    朱祐樘若是把自己認定是他的女人,那麽,這樣的做法不是代表了他的霸道,而是泄露了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而且這樣的想法還是得到了皇後與太後的默許的。


    明月並不在意會為了在複仇的過程中自己會失去些什麽,左右不過隻是一個美女的畫皮而已,可是為什麽這個人要是朱祐樘?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希望這個人是朱祐樘,可是看著朱祐樘溫和清笑,再看著他衣襟上還綴著的香包……


    明月壓下心中的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憂煩,自顧著往嘴裏放著吃食,隻是那樣子,實在讓人看著沒什麽食欲。


    朱祐樘看出了明月的不對勁,沒有再次起筷,依舊望著明月看。


    “殿下還是快些用飯吧,吃好了就快迴去吧,也免得讓婢子為難。”明月垂下頭不去看他,隻是看著那香包上的茶花繪繡。


    其實隻有明月自己知道,那不是茶花,那是曼珠莎華——開於幽冥的彼岸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當時會在香包上繡上一個這樣的圖案,或許在她心裏也想朱祐樘能發現這個的不吉吧,但他終是隻記掛此物是她所賜終日隨身……


    本來應該慶幸自己計劃施行有效,可是此時看來,明月心裏卻酸酸的。


    “你不開心了?”朱祐樘的話語淡淡的,聽不出他的情緒,但他後麵半句的話卻叫明月釋懷了許多,“如果你覺得……”


    說到這裏朱祐樘笑了笑,接著說道:“我不會勉強你的。因為是你,我不會想有一絲一份的勉強。”


    明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吞下口中的飯,稍稍瞥了他一眼,看見他眼眸裏的溫柔如水,好似能把她完全溶在裏麵,一瞬間,隻覺得心如刀絞。


    “沒有,隻是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多吃點,浪費可恥……”明月隻能如此扯開話題。


    可是,那一片刻間,明月似乎瞥見朱祐樘的眼睛亮了亮,嘴角也有了一絲弧度,然後動了筷子……


    兩人坐的如此近,近的明月自己也能嗅到那香包裏的暗暗幽香,那香氣是那樣的清淡雅致。


    誰能想到那香氣,與檀香混合時,久傍人側,會是入骨的寒毒,便是日後可以解除,也會落下終身的頑疾。


    這便是她為了複仇所做的一個準備。


    明月不願意去想,自己現在是不是後悔了,隻是一直在心裏說服著自己,這便是她最終不得不為自己留下的護身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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