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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戲如人生


    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小姑娘遲遲疑疑的看了錦卿一眼,又看了邵小姐一眼,臉上布滿了紅暈,小聲道:“不用了,我身體很好的……”


    邵小姐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她坐到了錦卿身邊,小聲道:“那些男大夫給你瞧病你不好意思,袁小姐是女子,你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生病了難受的可是你”


    錦卿也不說話,隻是笑眯眯的捧著茶坐著,病人要不要看病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絕不會強求。


    小姑娘被邵小姐這麽一說,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小聲道:“請袁小姐給我看看吧。”


    錦卿笑道:“你是哪裏不舒服?”


    小姑娘的臉漲的通紅,看了坐在錦卿左邊的圓臉姑娘一眼,那姑娘立刻知趣的走到一邊去了。小姑娘見周圍沒了生人,才放心下來,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我一年前來了葵水,可隻來了兩次就再沒來過了,我,我很害怕……”


    說著說著,小姑娘的眼圈紅了,似乎要哭出來,錦卿看她情緒如此激動,掏出了帕子給她擦了擦眼睛,葵水不正常便不能生育,小姑娘怕是知道這點,才這麽害怕的。


    不過錦卿的心卻輕鬆不起來,照小姑娘的說法,她這是繼發性閉經,按現代醫學的觀點,造成閉經的原因實在太多了,有可能是大腦激素分泌不正常,也有可能是器官病變了,並不是單純的婦科病。


    錦卿朝小姑娘示意了下,小姑娘伸出了胳膊,露出了一截雪白纖細的手臂,錦卿搭脈後,隻覺得這小姑娘肝火旺盛,脈搏跳動快,人卻纖細消瘦。


    錦卿心裏有了懷疑,把手伸到了小姑娘的脖子處,輕輕的按壓了幾下,果然如她所料,小姑娘的甲狀腺明顯有些腫大。


    邵小姐歎息道:“我表妹自小沒了娘,姑丈在外地任職,這幾日才把她送到我家,她臉皮薄,生了這病又不好意思對姑丈說,拖到了現在……”


    聽表姐這麽說,小姑娘眼圈又紅了,錦卿有些哭笑不得,甲亢的患者確實是情緒容易激動,而且甲狀腺激素分泌不正常,也會引起女性患者的閉經。


    好在小姑娘還小,女性青春期裏甲狀腺也偶有腫大的情況,而且錦卿通過觸摸和把脈判斷她的病情並沒有到嚴重的地步,服藥加飲食按摩調理,相信很快便能恢複。


    見邵小姐和小姑娘期待的看著她,錦卿笑道:“並不是多麽嚴重,你的病因在這裏。”錦卿微笑著指了指小姑娘的脖子,“這裏出了些小毛病,導致你葵水來的不正常。”


    聽錦卿這麽一說,邵小姐和她的表妹才放下心來,熱切的問道:“那要怎麽治?”


    錦卿想了想,笑道:“日後飲食上要注意了,不能吃海產品了,也不能喝濃茶。”


    邵小姐驚奇的說道:“袁大夫可真是厲害,我表妹從小就跟著我姑丈在海邊,沒少吃海貨。”


    錦卿笑了笑,又叮囑了幾句,最後說道:“今日不趁手,明天我開了方子,邵小姐使人去太醫院尋我便是。得了病還是盡快看大夫,病情可耽誤不得。”


    而另一桌上聊的熱烈的女孩子早就安靜了下來,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待聽那個圓臉女孩說錦卿是禦醫後,等邵小姐和她表妹看完了病,唿啦一下子都圍了過來,紛紛要錦卿給他們瞧瞧身體。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有幸讓禦醫診病啊更何況還是女禦醫,錦卿倒也來者不拒,笑眯眯的請她們排隊坐好,她一個個的給把脈問診,這些千金小姐倒也沒什麽大的毛病,最多也就是月經不調,氣虛體弱,難不倒錦卿。


    錦卿完全能猜的到袁應全的想法,他之所以這麽極力的讓袁錦繡帶著她來參加這種宴會,無非是想讓自己多結識一些千金小姐,擴寬自己的人脈,好為他所用。錦卿也樂得做個好人,至少與人結了善緣,這些小姐念著自己的好,總會有用得到她們的地方。


    袁錦繡跟個小跟班似的跟在幾個小姐身後,從花廳內間出來時,就看到花廳外間的十幾個女孩子圍著錦卿坐成了一圈,錦卿正低頭給她們把著脈,笑眯眯的說著什麽。


    袁錦繡頓時皺起了眉頭,不快的叫道:“錦卿,你幹什麽呢”


    錦卿抬起頭看到了袁錦繡,和她在一起的居然還有杜雪襄和張妍,走在這行人最前麵的是兩個盛裝的小姐,一個年約十五六歲,長得婉約端莊,很是漂亮,另一個十三四歲的樣子,身量尚小,五官精致,麵容上還有些稚氣。


    那個十五六歲的女子聽到了袁錦繡對錦卿的稱唿,微笑著轉頭問道:“那就是皇上禦賜的太醫袁錦卿?”


    袁錦繡剛在屋裏半天都沒找到機會和她搭上話,這會見她主動來問自己,心中一喜,一臉諂媚的笑道:“正是我妹妹,剛到我家,沒什麽規矩,居然到李小姐家裏賣弄起醫術了,迴去我讓我爹好好管教管教她。”


    錦卿瞧袁錦繡一臉諂媚的跟那個華服女子說話,猜她肯定不會說自己什麽好話,快步走過去後朝袁錦繡一起的人行了個禮,算是打了個招唿。


    張妍對錦卿的那一巴掌還心有餘悸,看到錦卿後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搭理錦卿。而杜雪襄則像是沒事人一般,朝錦卿微笑著還了個禮,麵子活做的十足。


    袁錦繡指著那年紀略大的華服女子說道:“這位是李小姐。”錦卿便朝李小姐福了下身子,而李小姐微笑著點頭算做是迴禮。


    袁錦繡又指著那漂亮小姑娘說道:“這位貴人是承福郡主。”錦卿又揖禮,卻感覺承福郡主年紀不大,一雙眼睛的眼神卻極為鋒利,打量自己的時候,感覺像是針紮在身上一般。


    承福郡主撇撇嘴,嬌小的臉上滿是不屑,自顧自的先行走在了前麵,李小姐等人連忙跟了出去。


    待出了花廳,承福郡主朝杜雪襄和張妍嗤笑道:“以往聽你們說這袁錦卿多麽厲害,把葉二公子迷的團團轉的,今日一看也不過如此,長相也一般般,你們連這樣的女子都比不過?”


    承福郡主言語中輕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杜雪襄臉上尷尬不已,她頂著“才女”的名號,卻被袁錦卿給打敗了,臉上也不好看,然而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張妍急了,爭辯道:“郡主,您是不知道這袁錦卿的手段和心機,深沉的很,哪是襄妹妹能比的”


    承福郡主向來不喜歡張妍,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腦子裏全是草,居然還覺得杜雪襄沒心機沒手段?她雖然年紀小,可也不是傻子,看人還是很準的。


    “別說了。”承福郡主掃興的擺了擺手,“不過是個庶女,當了太醫也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虧你們一個個把她當迴事了,別說她了。”


    承福郡主雖然年紀小,但這裏地位最高的便是她,她一發話,頓時就沒有人再敢提起袁錦卿了。張妍心裏暗暗慪氣,原來是想借承福郡主的手好好整治下袁錦卿,可承福郡主壓根不把袁錦卿放在眼裏,沒把她當迴事,可不讓她鬱悶。


    花廳裏,袁錦繡急著追上前麵的承福郡主等人,簡單的對錦卿說了下承福郡主的出身便追出去了。


    原來承福郡主是榮宣公主唯一的女兒,榮宣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算起來除了皇帝的親生兒女,在小一輩的人當中,就數承福郡主和皇帝血緣關係最近,也深得皇帝寵愛,比一般嬪妃生的公主都有分量。


    錦卿了然了,怪不得袁錦繡這麽火急火燎的趕著貼上去,原來人家是真正的皇親國戚啊如同眾星捧月般被一幹千金小姐捧在中間,出身又高貴,可真是大唐的天之驕女。


    錦卿重新坐下來沒多久,便有丫鬟來花廳通報,笑說小姐請了教坊司的歌舞班子,排了一台戲給大家看,要大家去大堂裏去看。


    花廳裏的十來個小姐掩飾不住臉上的欣喜,邵小姐一把摟過錦卿的胳膊,親熱的說道:“走,我們一起去看。”


    錦卿以為這戲跟當年她在朱家村看的草台班子沒什麽區別,也提不起興致,誰知道到了大堂才發現,到富貴人家演戲的歌舞班子,到底是不一樣,無論是布景還是歌伎的妝容和衣服,都不錯。


    承福郡主等人先到了大堂,已經坐在了戲台最前方的位置上了,而邵小姐一心想找個前麵的座位,挽著錦卿一個勁的往前擠,等錦卿坐下時,赫然發現自己的斜前方正是出身高貴的承福郡主。


    好在沒多久戲就開演了,情節並不複雜,講的是一個相貌清俊、才識出眾的書生進京趕考,經曆了重重困難中了狀元,機緣巧合之下結實了當朝宰相的女兒,千金小姐約他品詩論畫,看中了鮮衣怒馬英俊瀟灑的狀元郎,到最後發展成了郎有情妾有意,隻剩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宰相有意招他做東床快婿,然而已經是狀元郎的書生拒絕了,坦誠自己在老家已有妻室,經過這麽一幕,宰相千金覺得他並非貪圖虛榮的人,更加佩服愛慕他了。


    狀元郎派人接來了在家務農的妻子白五娘,白五娘知道事情始末後,深明大義,不僅感動於丈夫沒有拋棄她,而且敬佩他和宰相千金雖然有情,卻始終守禮不曾逾矩,便請旨自願為妾,兩人共侍一夫,結局三人行,和和美美。


    錦卿看的牙根癢癢,劇中反複表現貌美多才的千金小姐和狀元郎之間郎情妾意,又是高山流水知雅意,又是鴻雁傳書訴衷腸,卻苦於狀元郎已經娶親,想放棄又對俊秀有才的狀元郎不舍,千金小姐心裏痛苦萬分,農村來的正妻又土又沒文化又難看……


    錦卿隻覺得索然無味,周圍的人都看的一臉興趣盎然,早被深深的代入了劇情當中。也隻有這種男權至上的時代才能出來這種沒有下限的戲劇,這種男人放到現在也就是個既想踹了沒家世沒長相的原配,又不想名聲受損,想當xx又想立牌坊。


    戲演到圓滿的大結局時,錦卿斜前麵的承福郡主悠悠然長出了口氣,靠到了椅子上,嗤道:“這個班子演的越發的好了,前些年來我家演出時,還沒有這麽好。隻不過在本郡主看來,這白五娘實在是……”


    李小姐溫婉的笑了起來,追問道:“郡主覺得白五娘如何?”


    承福郡主撇了撇嘴,指著台上的白五娘厭惡的說道:“你說這白五娘可真是厚臉皮,都到了這份上還肖想自己能做狀元夫人,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好在她及時幡然悔悟,也算是個識趣的人,知道自己一個粗鄙的女子配不上狀元郎”


    李小姐笑了笑,並不說話,然而承福郡主卻並未罷休,轉頭看向了斜後方的錦卿,笑道:“袁小姐以為如何?可是這樣?低賤的人就別肖想什麽不該想的”


    錦卿冷不防承福郡主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句句針對出身粗鄙的她,而第一排坐著的張妍和杜雪襄,則是噙著得意的微笑看著她。


    張妍就不信,有郡主壓著她,袁錦卿還敢翻出什麽風浪來


    錦卿心裏早已是驚濤駭浪,若她附和了郡主的話,那等於是打自己的臉,不少人知道她和葉瑋安的事情,就是在說自己厚臉皮不識趣。若自己反對了郡主,那還不知道有什麽後果。


    錦卿微微垂了垂眼皮,她不記得有惹到過這個郡主,看來是杜雪襄這些人的“功勞”了。


    錦卿想了想,便答道:“我們不過是看戲的人,隔岸觀火罷了,誰都沒有到那個境地上。


    郡主講的確實很有道理,低賤的人不該肖想不是他們的東西。可這狀元郎本來就是白五娘的相公,這白五娘到了京城,不但不爭,反而把自己的正妻之位拱手讓給他人,日後她的孩子便是妾生的庶子,一輩子低人一頭,受人白眼。這白五娘,確實是自甘下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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