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福公公發青的麵色,皇上以為是五皇子被打出了什麽好歹。


    可是,是自己唆使人家下手的,這又怪不到刑部尚書頭上去。


    匆匆議完手頭事務,皇上遣散六部尚書。


    “出什麽事了?臉色這麽難看,是老五剛剛被劈的重了?”


    皇上關切焦灼的看向福公公。


    腦子裏,忍不住的腦補,以後該不會是要有個歪脖兒兒子吧!


    真是太慘了!


    意識到皇上跑偏的思緒,福公公卻無心翻白眼。


    吸了口氣,將信函遞上。


    “這是方才五殿下被帶走,從五殿下身上落下來的,這信函的封皮,該是老平陽侯的。”


    老平陽侯蘇衡,寫信有一個怪癖。


    喜歡在裝信函的封皮左下角,畫一隻奇醜無比的烏龜。


    不知道是什麽心理,反正,越是重要的信函,烏龜畫的越醜。


    聽說當年先帝的抽屜裏,裝滿了一抽屜的烏龜封皮,各個醜的驚世駭俗。


    福公公話音一落,皇上捏著信函驟然臉色鐵青。


    “蘇衡?”


    驚疑的看著福公公一眼,低頭落目去看手中信函。


    封皮上,的確有一隻四腳朝天的烏龜,醜的嚇人。


    封皮隻有兩個字,親啟,寫的飛揚跋扈,的確是蘇衡的字跡。


    捏了捏拳,皇上青著臉將信函取出。


    兩張信紙,不過倏忽便細細看完。


    看完最後一行字,皇上一張臉,鐵青鐵青的!


    “這是從老五身上落下的?”


    福公公點頭。


    皇上起身,擰眉繞出桌案。


    深夜的禦書房裏,燈火通明下,他負手踱步。


    信函是蘇衡寫給南梁前廢太子的。


    蘇掣,是南梁前廢太子的外孫。


    他的生母,是南梁前廢太子膝下唯一的女兒,心月公主的。


    難怪……


    得月門前江心月,不論月圓論月缺。


    江心月,心月公主。


    而平陽侯府的老夫人,並非江心月,而是當年收養江心月那家人家的小姐。


    江心月生下蘇掣難產而死,收養她的人家,橫遭大火,平陽侯府老夫人抱著剛出生不足一月的蘇掣,逃離湘北,奔赴京都。


    蘇衡寫信給前廢太子,就是告訴他,江心月死了,蘇掣還平平安安活著。


    可……


    這樣一封信,怎麽會落在老五的手裏!


    如果是老五用來扳倒老九的有力武器,老五為什麽會帶在身上,難道他打算今夜就把這封信公之於眾?


    皇上輕輕搖頭。


    老五不是那種人。


    兄弟爭奪再兇殘,他也不會置大夏江山於不顧。


    一旦讓人知道,蘇掣的生母是南梁前廢太子的女兒,蘇清的真正祖母是南梁心月公主,隻怕大夏朝的江山,都要震顫三震。


    驀地,皇上想到今兒下午,西秦使臣進宮說,杜之若今兒中午在老五那裏用的飯。


    中午杜之若在那裏吃飯,晚上老五就拿了信函進宮……


    這絕不會是巧合。


    這信,該是杜之若給的老五。


    杜之若是什麽目的,皇上一清二楚。


    想及此,皇上嘴角勾著一抹冷笑。


    想要害人?


    哼!


    朕的江山,得佛光庇佑,豈是那麽容易。


    杜之若要不是在老五那裏用飯,他也中不了藜蘆,杜之若要是不去害老九,他也不會被人揍得都開始喝丹參茶了。


    現在,也不會昏迷在那裏。


    自作孽!單純地自作孽!


    心裏腹誹了杜之若一會兒,皇上的思緒,再次迴到這封信上。


    按照老五的性子來看,他該是打算把信交上來,至於如何處置蘇清和蘇掣,由他來決定。


    隻是……


    不知道怎麽,被愛情衝昏了頭,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進門就是要男扮女裝去和親!


    真是……


    無力感再次襲上,皇上有些心竭氣短。


    怎麽養出的兒子,一個個的都這麽……奇葩!


    學富五車的皇上,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兒子們。


    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皇上繼續踱步。


    蘇衡能寫這封信,並且絲毫不遮掩自己的筆跡和信封上烏龜的愛好,可見,他壓根不畏懼什麽。


    為什麽不畏懼?


    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先帝知道。


    可他就不怕引起南梁皇室那邊的報複?


    畢竟,南梁前廢太子,是南梁的一個禁忌。


    前南梁皇帝,登基手段狠辣血腥,可以說,他的皇位,積滿卑鄙齷齪陰毒陰損。


    有關前廢太子的一切,都是他的忌憚。


    若是他知道,蘇掣就是江心月的兒子,他豈能放過蘇掣?


    絕不會!


    蘇衡到底是有什麽樣的把握,覺得這封信一定不會被南梁皇室發現呢?


    皇上踱著步,想不明白。


    另外,西秦那邊,杜之若又是怎麽得到這封信的呢?


    顯然,西秦也是剛剛得到,否則,西秦早就出手了。


    南梁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以至於這樣的信函能被翻出來。


    這都幾十年過去了!


    蘇掣……


    蘇掣的娘就是南梁的公主,而此時,蘇掣正在南梁的戰場上,大肆進攻,逼得南梁人毫無招架之力。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皇上心頭,隱隱的湧出答案。


    蘇掣知道真相。


    就是因為知道真相,所以最初,他就設了蘇清在碎花樓前暴揍南梁使臣的那一幕,徹底拉開兩國征戰。


    蘇掣,就是要打南梁!


    目的很明確。


    並且,看樣子打算狠狠的打。


    不然也不至於明明都打的南梁求饒了,他還不肯撤兵。


    他要做什麽?


    該不會是要給南梁前廢太子,也就是他的外祖報仇吧?!


    呃……


    皇上被自己的這一猜測嚇了一跳,可繼而又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否則,當初平陽侯府老夫人去世,為什麽王氏一點反應沒有,甚至都不去吊唁。


    足以見得,他們知道,平陽侯府老夫人,根本不是蘇掣的母親。


    甚至……有可能是仇人。


    這真是……


    狗血的家族史!


    吸了口氣,皇上轉頭走到窗邊,伸手推開大窗,初秋的涼風灌進來,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默了一會兒,皇上道:“明兒一早,下了朝,把蘇清叫來。”


    蘇清是他信得過的大將。


    君臣交心,其利斷金。


    有些事,不能瞞著。


    可用,繼續用,不可用……


    皇上深邃的目光凝著院中的月色,讓人捉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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