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神州天地間一點精靈所係感大道之廣澤修道者甚眾。請牢記


    道之所存修之所存。若問修道之人目的為何答者皆不過二字——“成仙”而已。


    世人多曉“仙”這一字卻不知法亦有三成而仙也有五等之說。昔者呂仙純陽問道於鍾離權鍾師曾雲:“法有三成者小成、中成、大成之不同也。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之不等皆是仙也。鬼仙不離於鬼人仙不離於人地仙不離於地神仙不離於神天仙不離於天。”此五仙者為諸仙之等。


    世間修持之人各分門派門門不同。有的能持咒役鬼有的能仗劍捉妖有的能雲天禦劍有的能變幻無方無知愚民偶一見之便以為神仙實則不過仍在人仙一界之中而已。如今若說地仙也是鳳毛麟角傳說中也不過有北溟劍宗穆少遊、玄天宗主通天真人、上清道尊雲顯真人等等幾位寥寥數人而已更別說達到神仙一界了。若可修至神仙人才可破空而去白日飛升謝絕塵俗以返三山不在三界五行之中永無七情六欲之擾。若功行圓滿抵達天仙之境又才可受天書以返洞天又要“於天地有大功於今古有大行曆任過三十六洞天才返八十一陽天而返三清虛無自然之界”。所以要道有所成多不知要幾千百年才能勾得。(注:此處設定取自《鍾呂傳道集》)


    細數曆代飛升之仙能有幾多?因此大凡天下修道之人仍不過是人仙一界罷了。人仙一界是為天下道門。


    天下道門已經平靜了多久了?


    這個問題倒是簡單因為隻要數下道天盟成立了多少年這個數字便是了。


    “道天盟”——但凡神州大地修煉之人無人不曉的一個名字。將近兩百年前傳說曾有一邪派肆虐神州名為“天邪道”。如今這個名字已經不再被人提起不過若說起天邪道裏的一個魔頭許多有道行的人卻都還記得那便是——“血隱魔尊”。老人們都說當年血隱師從天邪道神通廣大、嗜血成狂曾三日之內連滅四派震驚天下。於是當時的道門震怒便由“三大玄門”秘密召集高手誓要拔除血隱剿滅天邪。終於後來在通天真人的幫助下一戰殄滅天邪道但卻仍給血隱逃了去但是他雖逃得了一時卻仍躲不過大數去傳說一年後其被兩名新秀擊成重傷然後終於被通天真人除去。那兩名新秀便是後來的“天道雙劍”劍神衛淳風和劍宗穆少遊兄弟而通天真人聲名也終至頂峰便於第二年在龍雀山歸望峰創立玄天宗成為日後“四大玄門”之一。同年為了防止再有類似的邪魔出現也為了不讓各大門派掣肘各大門派一致同意共同成立了“道天盟”至今已有一百八十三年。


    一百八十三年來除了道天盟建立後十九年天下第一劍派無妄劍派全派而滅這件事以外就再沒有什麽大風浪了直至不久之前的章門之禍。雖然相比從前那場驚天動地的正邪大戰來說這場慘事隻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但是造成這打破水麵平靜的小小波紋的究竟隻是偶爾一顆石子而已還是那黑憧憧的烏雲裏掉下的第一滴雨呢?


    這第一百八十三年注定成為一段曆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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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橫劍大會不歡而散;六月底杭州章氏一家滅派;七月時我碧落派終於聯合上雲界仙宮……”謝青陽掐著手指細細說來然後抬頭看了看天上變幻莫測的朵朵白雲忽地歎了口氣。


    “那照你這麽說我看看……”坐在一旁的曹夢秀一笑露出兩個酒窩也細數了起來:“八月龍旋島一戰邱神龍被困;十月我碧落同著淩霄、章氏兩派一起進逼天罡派;十一月雲宮與上清道紛紛卷進上清道四名真人被雲宮所殺;十二月經另兩大玄門調解兩方達成和解青牛山之困終解……”說完吐了一口氣又道:“事情果然夠多不知道這一年為什麽會這麽亂。”


    謝青陽劍眉一挑自石上站起身道:“亂中有序序中有伏可不僅僅是一個‘亂’字就能說明一切的啊。”


    “唉……呆在這裏與世隔絕都是聽你說起些隻言片語我哪能分析出那麽多來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走出這裏去見見外麵的天空。”曹夢秀癡癡道想了一會她又忽地轉頭道:“你那麽厲害倒是說說看這裏麵藏著什麽勢頭?”


    謝青陽望她一笑“雲界仙宮一味拓展勢力近來又有數家門派加入雲宮聯盟聽說漠北雍家也已唯嶽臨風馬是瞻。請牢記


    另外聽師父說九大奇門之一的鬼仙門竟也被他們網羅住了看來雲宮這一次非要有大動作不可。”


    “雲宮有意稱霸道門這誰都看出來了還用你說啊?”


    謝青陽道:“雲宮雖欲稱霸道門卻不是要將各大門派一起吞並。嶽臨風雖然野心勃勃卻也不至於自大到這個地步。況且如今其意思雖然明朗羽翼卻未豐厚貿然激怒上清道這千年大派豈是智者所為?四真之死真是有些奇怪……”


    曹夢秀小鼻子一皺疑道:“你是說……會有別人殺人嫁禍雲宮?”


    “如今形勢晦暗不明不好多說。如果說是嶽臨風投石問路卻也說得過去。”謝青陽一笑道。“我在意的倒不是這點。隻不過兩大玄門之爭起於我劍盟之爭我劍盟之爭又起於章門之禍而章門之禍又是黃泉劍派所為我碧落派也脫不了幹係……你說這些事情串在一起難道都是巧合麽?”


    “啊?”曹夢秀驚道“聽你這麽一說難道都是雲宮所為?”


    “如今形勢晦暗不明不好……”


    “啪!”謝青陽正在搖頭晃腦肩上早被曹夢秀玉手拍了個結實隻疼得他一縮腦袋卻聽曹夢秀嬌聲道:“你就知道晦暗不明晦暗不明吊人家胃口你也就糊弄糊弄我這個什麽也不懂的人吧!有本事怎麽不去跟通天真人說說哩?”


    謝青陽聞言苦笑揉了揉肩道:“我師父是那幾個人的眼中釘如今隻是在碎雨亭精修門都不能出何況我們這些做弟子的?除了你還有誰會聽我說啊?全都怪那紫修。”他心中早已不認那紫修為尊長故此私下裏連“師伯”也不叫直唿其名。


    曹夢秀聞言接道:“卻好笑紫修本想借著雲宮勢力一舉吞並劍盟卻不想如今盟也並不了卻反成了雲宮棋子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謝青陽歎氣道:“他是沒什麽大能耐的。倒是二師伯……”說到紫霆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二師伯怎麽了?”曹夢秀問道。


    謝青陽沉默了一下隨後才道:“二師伯此人城府深得很紫修對他言聽計從若說並盟沒他的主意我卻不信。而且那七訣合一之術是他傳出的你也知道真正的七心訣是羽白留給我們的他這訣法卻從哪出?可笑紫修等被功法迷住了眼睛竟然毫無察覺我卻感到二師叔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你又沒有證據……”曹夢秀道忽又轉言:“不說這些悶事了。最近外麵可有什麽有意思的消息?說來聽聽?”


    看著她對這等大事好不關心謝青陽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氣道:“有意思的?”他又撓了撓頭忽地眼中一亮笑道:“卻正有一件!”隨即又坐在大石之上對曹夢秀道:“還記得從前我跟你們說起過的那個應劫箴言麽?”


    “通天真人譯出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上頭說什麽‘邪天降世萬事皆休’的那個!現在據說東覺寺聖僧遠庭、元真大師也有所示已經打破從不幹涉寺政之例令東覺寺全寺此後不得隨意牽扯世間瑣事、所有在外雲遊積功的弟子一律迴寺竟然似乎是個明哲保身之舉真令人嘖舌!另外”他神色忽然興奮起來“玄天宮通天真人前些日子突然出玉詔說大劫將至蒼眠山中有不世奇寶將出隻有真正應劫之人才有福緣得之!如今天下風聞這消息趕去蒼眠山的修道中人已有不少了。據說鎖仙山殷太衝、公孫世家公孫陽也都已經動身我們的沈大少爺也要去湊湊熱鬧呢。”


    曹夢秀細細聽著麵色先是一陣興奮等聽到沈開玉竟也要去時嘴巴不禁一撇不屑道:“就憑他?他何德何能能得此等奇寶?”


    “哼”謝青陽冷笑一聲道“就算什麽身份都沒有他八成也會去碰碰運氣何況他還有個‘應劫’的名頭呢?如今紫修等人也是大大的為他撐腰要他去爭聽說雲宮竟然也知道了也要幫他呢。這些人寶倒在其次怕卻是看上那‘應劫’的名號了。誰不想這箴言中人是站在自己一邊的?我說……”他正說著卻掃見曹夢秀的麵色有些不對卻是滿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遂用手肘一碰她道:“喂秀兒師妹想什麽呢?”


    曹夢秀刷地扭頭眼睛裏滿是興奮之色輕聲道:“這樣的事情到時候定然是熱鬧無比你說我們去求求師父下山看看可好?”


    “這……”謝青陽聞聽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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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風輕旋蕩漾氤氳變幻無常。


    這金風可不是夏去秋來、金風送爽那等秋日之風而是確確實實的如黃金般顏色耀目遊離於身周好似金粉一樣的古怪雲氣。


    寧羽白滿麵冷峻之色輕輕轉頭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他不能確定四麵金風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他卻能確定一點——那東西很危險。因為每當金風輕卷就要拂向自己的時候他的額頭上便會一熱繼而一道淡淡光幕便會擋在身前阻住那風。那金風擦著光幕流過不斷激起一陣劈啪火光出來他的肌膚上也相應地一陣火辣刺痛掠過就像被抹上了辣椒水一樣的難受。所幸這些雲氣卷動不烈還忍受得了隻是他身子不能駕風禦劍四處無著但好像有一個微弱的力量不停地拽著自己使得自己身子正往“下”落去。此地看起來四麵相同無上無下全無方向他隻好把那落去的地方先看作“下”好了。然而那力量實在是太小以致於下落的度自己甚至都有些感覺不到了。


    自一時不防之下被人收入圖中他就跌進了這古怪的地方。周圍茫茫無際都是浩蕩金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並無半點著力之處就好像飛在天上一般。他又不能使不得法術就算使得恐怕也駕不得風來隻得任憑身子緩緩地向下墜去單不知為何落下去的度卻是慢得出奇。看那金濤滾滾閉塞四方也不知到底要墜到什麽地方去寧羽白眉頭一皺嚓的一聲在衣上撕下一條碎布扔了出去。


    “轟”!甫一離手脫開了卐字保護那片碎布剛沾著一丁點金色雲氣一團火苗便猛地迸起一瞬間便吞沒了它再熄滅下去卻連星點灰燼都沒留下。這看得寧羽白心中一緊忖道:“這究竟是什麽寶物?又是何人將我收了進來?”轉而他又一想萬幸此時有這妙法印相護否則碰到那非火非金非水非風的東西還說不定變成什麽樣子呢。如此說來之前被擒倒成了好事了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想到此他心中才剛剛一寬卻又忽地念起這小乘十方妙法印隻得十二個時辰的功效看這金濤火雲好像天一樣寬厚這等度落下也不知何時才能到地假如十二個時辰仍不能出還不是一樣要葬身此地?


    雖想到了這點可除了靜靜等待如此情況下他又能想出什麽辦法?隻好把牙一咬忍住那一陣陣的金風焚體一邊任憑身子下墜一邊再往四外看去。上下左右裏到處都是金色雲氣有的飄若飛絮流轉四方有的聚成大團高有百丈有的湧如波濤排天而去……種種狀態不一而足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寧羽白緊眯雙眼遠遠眺去努力想要透過那滾滾金雲看透外麵的景象。如今即使能看到一點點不同於那種金雲的東西也能給他以一絲希望。隻可惜不知過了多久自己卻仍在輕輕地旋落滿天的金雲形狀變了幾千次卻仍是看不透外麵。


    “唉……”他長歎一聲顧不得全身火炙閉上了眼睛。雖然不知過去了多久不過現在金風與妙法印相衝撞時明顯的火花已經弱了下去他知道那妙法印經由無盡的金風激蕩恐怕是撐不住十二個時辰沒多久就要失效了一股無力之感頓時襲上心頭。


    “唿——”又是一陣金風吹過右臂之上頓時一陣灼燒比之前麵更痛。那金風力量似乎陡地大了起來寧羽白被帶得一動反而又向上升了幾分。他雖閉著眼雙眉卻仍被一道突然出現的強烈的光線刺激得緊緊一皺!


    “有變化?”心中一個念頭猛地冒出他刷地睜開了雙眼右邊天頂處一道耀眼的光芒正射破層層金濤映入眼來。他忙用手一遮眯眼看去隻見那處不知什麽時候起竟出現了一個白芒熾熾的“太陽”正在大神威萬道光芒照亮了半邊天去。金雲滾滾紛紛被激得湧動了起來好似海潮一般向右湧了過去。寧羽白不曉得到底生什麽隻覺身隨潮走往另一邊飄去卻見體外火芒四射手上早已是通紅一片。他猛地想起那爐火之中的鑄造刀劍來不禁心中一寒瞄了一眼那個“太陽”動起手腳便往下遊去隻可惜卻是根本沒用身子柳絮一樣被卷的高低起伏不定全不聽指喚。正在驚惶之際但見左邊天頂一輪紅光猛地躍起道道紅芒亂射而出透過金雲也照了下來。再看那光源處卻是彎彎有如月牙一般竟是輪紅月!紅光排天而出推動金潮朝著那邊白日迎了上去。寧羽白一見大叫一聲“不好”一個翻滾就往底下鑽去奈何仍是無處著力剛翻過身去那一紅一白兩麵光牆便已撞在了一起。隻聽轟天介一聲巨響由上傳來寧羽白一咬牙猛地將身子曲做一團雙手抱住膝頭把眼一閉聽天由命了。


    “轟隆隆——”滾滾悶響自頂上不斷傳來漫漫金雲中的寧靜終於被打破由兩道光芒對峙之處起金色雲氣激蕩有如暴風隻掀起了滿天狂潮來直激得電光盤卷、火蛇四溢。不多是又是一聲炸響更強的一次對擊撞起!寧羽白猛覺得背上好像被一柄燒紅了的鐵錘狂砸了一下似的嗖的一聲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一瞬間也不知撞破多少了層雲氣直直地朝著下麵飛墜了下去。背上劇痛傳來那些撲麵而來金雲灼燒之感幾乎可以忽略了他得頭上早已是一層冷汗。緊咬牙關忍過一陣劇痛他偷眼往上一瞧臉卻猛地變了顏色一下子連那劇痛都快忘記了。隻見由那天上由紅白二光爭鬥激烈惹得周圍金風狂卷竟漸漸的形成了一股旋風攪得茫茫金濤中間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如龍卷之勢飛快地往下旋了下來最前頭離著自己不過裏許之距!他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再往前看卻是層層霧氣障住眼前不過丈許就再也看不清了看樣子和剛才身在半空之中也沒有任何區別不知還有幾千幾百裏才能到得盡頭呢!又或者永遠也不會有盡頭吧?那龍卷越來越近自己下墜之勢卻是越來越慢。“我命休矣!”他心中暗叫一聲把眼一閉隻等著被那颶風吞沒了。


    “撲——”燒灼之感猛地俱去好像由炭火爐一下子跳到了清水池塘中一樣寧羽白隻覺得渾身上下頓是一涼!本來那遙遙牽著他的一絲力量也迅地變猛本已緩慢下來的飛落之勢又再增強嗖一下他又飛墜了下去。慌忙中他猛地把眼睜開不想看見的卻是滿眼飛接近的蒼岩土地還未等他作出什麽反應整個人已如炮彈一般“咚”地一聲砸在了地上!


    霎時塵土飛揚。


    過了良久一聲聲咳嗽終於在灰土中傳了出來。那灰土慢慢地散去又過了一會寧羽白強撐著身體終於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喘了幾口氣揉了揉眼睛他抬起頭來往四外望去隻見自己正身處於一座小島之上。這島也算得上是不小盡是裸岩赤土半根樹木也看不到裏麵卻又有大小石山數座突起擋住視線再看不見情形。自己正處於島子邊緣之處隻見外麵四周連帶天頂上空盡是無邊金濤怒卷卻隻在外麵肆虐離著這島幾十丈處便不再衝入。那恐怖的巨大金色龍卷也在頂處止步竟不越雷池一步。


    眼望著如此天風荒島寧羽白不由得呆了半晌然後低了頭想了一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了看自己雙手。一見雙手無事便又往背後摸去。一摸之下覺秋水劍尚在心裏終於稍微定了定。正在這時額頭之上忽地一熱他整個人不覺嗡地一震眼前光芒閃過處心中霍地清朗起來但覺所有經脈豁然通暢靈息自丹田內破鎖而出湧向全身。


    “唏……若是這印早除幾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寧羽白察覺十方妙法印已經除去心中一陣唏噓不由得又想道:“師父說過這十方妙法印為東覺寺鎮寺之寶又為天寰八寶之一果然厲害。今日幸虧用了它一件繼煉的小乘符刻否則這命就交代在這了若是主寶在此當真能和昊天令一較高下……”心中還在尋思忽然一陣奇怪的感覺自心中升起。


    “咦?”他不覺驚唿轉頭往山裏望去但隻見怪石棱起山裏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楚那黑暗處仿佛無數巨獸的大口尖石就如長牙令人望而生畏。然而他卻絲毫不懼眼中反而迸出火花喃喃道:“這感覺……怎麽這麽熟悉?難道是……”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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