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應該也不可能吧!”顧安蕊猶豫著說道,“不過,如果她真的沒有毀容,又恰恰相反美若天仙又會怎樣?”


    王後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那便是板上釘釘,再無餘地了。”


    顧安蕊心頭一震,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慌,像是安慰著自己,她強撐著說道,“即便美若天仙又如何,宮中從來不乏傾國傾城的女人,王上就算是喜歡她也不過就是貪圖一時的新鮮而已。”


    “說得不錯!”王後眯著眼睛深吸口氣,“好了,本宮當問的也問完了,你迴吧。”


    看著顧安蕊魂不守舍的背影,蘇瑤依麵上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她揚了揚臉,“你們在旁瞧的真切,說罷,都聽出了什麽端倪?”


    尋雲沉靜的開口,“娘娘,安妃與您說話時目光閃爍,且結結巴巴,一看就是有所隱瞞。”


    蘇瑤依點了點頭,“本宮也看出來了,看來初柒那丫頭還真是不簡單,竟然故作醜態以保自己在後宮的安虞。”


    尋夢略有躊躇,“娘娘說起這個,奴婢突然便想起了上次琦妃被她無意拉入水中的事情,那日初柒姑娘不是口口聲聲聲稱自己是被人絆倒,這才失足落水的嗎?”


    蘇瑤依麵色一凜,“你的意思是有人比我們更早對初柒產生了懷疑,而上次的落水本就是意欲證實她的猜測,卻沒想到一石二鳥,意外將琦妃也給搭了進去?”


    尋夢點點頭,“應當是如此。”


    “嗬!”蘇瑤依勾起紅唇,露出一絲玩味的笑,“看來那人警覺性倒是挺高,隻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終究還是讓人蒙混過關。”


    尋雲想了想,“其實琦妃雖然說話尖酸了些,但有些說的也不無道理,此次王上驟然封初柒姑娘為妃,娘娘作為後宮之主,怎麽也是要去問一問王上的。”


    “問什麽?”蘇瑤雙目無神的看向虛空,“與其他人而言,本宮的確是至高無上的一國之母,但與王上來說,本宮卻隻是替他掌管鳳印的臣子罷了,他既自作主張擬了這道聖旨,那就已經是不容任何人阻撓的,本宮又何苦巴巴的去自討無趣。”


    “娘娘何苦妄自菲薄,”尋雲勸解道,“王上怎麽說是一迴事,您去不去又是另一迴事,眼下各位小主們雖說被打發迴去了,但心裏指定存著不滿,久而久之,您的威儀定會有所損害,為著長遠考慮,娘娘還是得去一去的。”


    “罷了…”蘇瑤依撐著突突直跳得太陽穴,“扶本宮去睡會兒吧,順便讓禦膳房準備些蓮心薄荷湯,記住,且得再配上點王上愛吃的蜜餞果子。”


    “是!娘娘能想透這道理實在最好不過了。奴婢這就去準備。”


    夏日的午後,陽光像一個大大的火爐一般炙烤著大地,目之所及,皆是升騰著的熱浪,偶爾一陣風吹到身上,那感覺也是燥熱而又潮濕。


    蘇瑤依懶懶的坐在鳳輦上,哪怕頭頂上有遮陽的帷幔去抵擋陽光,待她到達淩雲殿時,她的麵上也還是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她站在殿外的門廊下,等候著蘇啟進去通傳。


    倒是沒過一會兒,蘇啟便笑著走了出來,“王後娘娘,王上在裏麵侯著您呢。”


    蘇瑤依頷首,提起裙擺緩緩踏進殿內,那人一身玄袍,臨窗而立,斑駁的陽光透過窗欞絲絲印在他的肩上,平白讓他多了一絲縹緲虛幻的感覺。


    “天氣如此炎熱,王上可有午睡?”


    韓非寒轉過身,俊朗堅毅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疏離,


    “前朝之事甚多,朕方才批完折子。王後這個時候怎麽想起過來了?”


    蘇瑤依莞爾一笑,伸手接過尋雲手中的紅酸枝提盒,“今日暑氣太濃,臣妾料想王上定會為了國事而廢寢忘食,所以特備了清涼解暑的蓮心薄荷湯給您嚐嚐。”


    “王後有心了!”


    韓非寒伸手接過玉碗,就著湯勺喝了幾口便懨懨的擱下了。


    蘇瑤依忙將一早備好的蜜餞喂到韓非寒嘴邊,卻被他伸手擋開。


    “不必了。”


    蘇瑤依訕訕的將蜜餞放迴去,轉過臉來時,麵上的失落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聽說王上今兒晉了初柒為璟妃?”


    韓非寒嗯了一聲,“王後好生挑個黃道吉日,把受封儀式給辦了吧。”


    蘇瑤依眉心輕輕一蹙,“不是說…”


    韓非寒轉首,“什麽?”


    “本宮聽傳,初柒姑娘並未接下聖旨,王上執意封妃,會不會有何不妥?”


    韓非寒提筆在奏折上標注幾個字,“她接不接是她的事,妥帖與否是朕的事,王後隻需做好分內之事便行了。”


    聽著韓非寒如此淡漠的語氣,蘇瑤依突然想起靖王昨日在朝和殿上說的話。


    伉儷情深?琴瑟和鳴?


    不過是一句笑話罷了,如今想起來真是覺得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她緊泯著嘴唇,“臣妾謹遵王上教誨,隻是既然王上給了臣妾這個位份,有些話,臣妾也是不得不說。”


    韓非寒挑了挑斜飛入鬢的濃眉,眼睛卻連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哦?王後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蘇瑤依抬了抬下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驕傲一些,


    “後宮中向來有規矩,官女子尚未侍寢之前皆不能隨意晉封,更何況初柒姑娘連官女子都算不上,王上就算再喜歡她,也不能至禮法朝綱與不顧!”


    韓非寒嗤笑一聲,“這是王後的意思還是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子了?”


    蘇瑤依目光一顫,突然覺得站在他麵前的自己就像一個透明的人般,什麽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臣妾雖為後宮之主,卻也是王上您明媒正娶的正妻,眾位姐妹的意思與本宮的意思又有何區別?”


    “的確沒有區別,不過你也別忘了朕娶你當日曾與你說了什麽,如果做了幾年王後你便入戲過深,朕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


    韓非寒的一席話像一記悶雷般在蘇瑤依耳旁炸開,她捂著心口不可置信的後退幾步,高昂的頭顱也瞬間失去支撐般垂了下來。


    “不必了,王上的話,臣妾這些年一日也不敢忘,話已至此,就算臣妾今日未曾來過吧,至於初柒姑娘的受封典禮,臣妾定會不遺餘力去辦!”


    韓非寒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抬起頭看向王後萎靡的背影,


    “初柒的事,王後也無需太過傷神,不用多久,朕自會給你,給眾位大臣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


    蘇瑤依的後背僵了一僵,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了淩雲殿。


    韓非寒淡淡的收迴目光,


    “蘇啟!”


    蘇啟忙不迭的小跑過來,“奴才在!”


    “萬卷閣那邊一切可還好?”


    蘇啟愣了一瞬,“沒什麽不好的,晌午送去的膳食據說璟妃也用得甚好。”


    想了想又說道,“王上放心,璟妃應該也是一時震驚過度,所以才一時失了計較的,再說了,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王上如此豐神俊朗,能有誰不心生愛慕,日子長了,她自然就會順從了。”


    韓非寒輕笑一聲,碼著臉斥道,


    “你這閹人倒是懂得挺多,女人的心事你竟也琢磨得如此透徹!”


    蘇啟立馬陪著笑道,“王上可別瞧奴才是個閹人,正因為奴才少了點男人的玩意兒所以才又多了些女兒家的細膩。”


    韓非寒被他的滑稽樣逗得搖頭直笑,“不過,璟妃那人你不懂,她可不像普通女人那般好對付!”


    “再難對付的女人也經不住男人的死纏硬追,若是她性子要強,王上不妨適當軟軟?”


    韓非寒撇了撇嘴,“指望朕放下身段去跟她服軟,下輩子吧!”


    初柒再次見到韓非寒的時候,他正率領著一眾宮女太監們往萬卷閣搬東西。


    動靜之大,以至於讓她醫書看不進去不說,就連眺望窗外的景色也無法安心。


    “哎喲喂,你可輕點兒的,這可是王上最愛坐的冰絲軟墊,來來來,就擱在這兒,這兒亮堂,風景也甚佳,最是適合王上白日辦公了。”


    芷兒看得莫名其妙,她走過去小心的摸了摸那冰絲軟墊,


    “蘇公公,王上這是打算將整個家底都要搬至萬卷閣嗎?”


    蘇啟瞧了眼不遠處的韓非寒,


    “對啊,每年盛夏之際,王上總會遷至萬卷閣處理公務,這兒三麵環水,空氣清幽,實為避暑之聖地啊。”


    芷兒撇了撇嘴,“那王上豈不是日日都要留在此處了?”


    “那也不盡然。”蘇公公搖了搖頭,“有時候奏折不多時,王上也會去後宮各處轉轉的。”


    “哦。”芷兒迴頭看了初柒一眼,悻悻的走了迴去。


    “小姐,王上這可是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


    初柒淡淡一笑,“管他打的什麽主意,咱們自己別被他影響就行了。”


    但是,初柒還是將韓非寒看的太簡單了。


    這萬卷閣之所以得此名便是因為這裏包羅了這世上所有的書籍,有些初柒隻聽其名,卻從未見過的醫書孤本,這裏也都有。


    她能安然在這等候契機,絕大部分也是因為這裏有好些書她都喜歡看,且看的樂此不疲。


    這日,她正上到閣樓去找書,迎麵卻撞上了手拿卷宗的韓非寒。


    兩人懼是一愣,韓非寒清了清嗓子,“上來看書?”


    初柒也不搭理他,徑直側身步入書閣。


    韓非寒挑了挑眉,本欲下樓,卻突然想起了蘇啟的話。


    他嘴角彎起一抹壞笑,轉身跟上初柒的步伐。


    這裏的書品類繁多,初柒走走停停,一會兒看看書名,一會兒抽出一冊緩緩翻動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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