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浪疊生,在洶湧海麵上泛起層層白色泡沫,向四麵八方湧去,不斷地消失破滅,歸於虛無。


    白色的浪花翻滾不休,然而屬於小月的那一抹素白和銀發,卻在滔滔水浪中消失無蹤。


    秦煜手腳冰涼,剛才他看的清清楚楚,小月抑製不住地連續吐出好幾口血,撲倒在海麵上。然而不同於普通傷勢,她甚至維持不了身體浮空,竟然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怎能不令秦煜心焦。


    化虹飛至的敖燁一聲長嘯,悲戚龍吟,身子一轉便向海麵下紮了進去。


    秦煜緊緊抿著嘴唇,真氣鼓蕩破體而出,在將腳下海水生生分開,就要潛下去尋找小月蹤影。


    又是一隻強壯胳膊伸出揪住他背心衣裳,對他說道:“別急,你看!”


    正是雲墨。每每小月戰鬥之時,他都會將神念衍生至最遠,在場中就近探看著戰鬥情況。事變當時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自己飛進之時也已經鎖定了小月的神識波動,所以他道一點都不擔心,對著好奇望過來的秦煜一揚下巴:“那邊!”


    順著雲墨適宜的方向望去,隻見“嘩”的一聲水響,海麵乍起波濤向兩邊分開,一道高大身影從裂口中陡然升起。


    大長老。


    他的外袍早在戰鬥中撕得粉碎,而此時裏衣亦是被一道道裂口分得條條縷縷,眼看就要布了外袍的後塵。透過貼身衣物上的裂口,可以看見裏麵鮮血淋淋的傷口。


    由此可見,即使雙水龍中僅僅一瞬,但是對足以他造成巨大的傷害。


    不過此時此刻,圍過來的這幾個卻沒人關心他的傷勢,他們的目光都交匯到他懷中攬著的那個女子身上。


    是小月。


    她安詳地睡著,纖長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水珠,蒼白的麵上浮起一絲異樣的酡紅,纖長的銀發同她身上白衣一樣,即便被從海裏麵撈出來也仍然柔順飄然,滴水不沾。然而也許是從發梢垂下的水滴在臉上流淌,讓睡夢中的她很不舒服,用力將小腦袋向大長老懷裏蹭了幾蹭,有些發白的粉嫩嘴唇吧嗒吧嗒兩聲,像一隻幼嫩的小貓咪。


    然而她嘴角掛著的,即便驚濤駭浪也沒有衝刷幹淨的鮮紅血跡,在白衣銀發之間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又是“嘩啦”一生水響,在大長老的另一側,敖燁分開水麵冒頭出來,看清大長老臂彎中小月的麵目,先是一喜,旋即麵色一黑,顯然是看到了她嘴角鮮明的血跡。


    腦袋左扭右轉,大長老已經恢複人麵的臉上顯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也難怪,秦煜和敖燁一左一右盯著他,四道灼熱目光交匯在他胸口――抱著的小月身上。得虧大長老久經風霜,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否則換個心理素質差一些的人,早就承受不住四道似乎散發著幽幽綠光狼一般的眼神,將小月扔下就落荒而逃了。


    不過他的尷尬是顯而易見的,小月隻有一個,但是這兩個家夥的都想接手過去照顧。本來以他立場,當然應該是站在龍王一邊的,但是大長老當然清楚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龍王抱著小月返迴禦座,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可是若交給秦煜,去隻怕龍王又新生不快再鬧出什麽事端來。確實讓他好生糾結。


    胸口微微起伏,大長老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像是在熟睡貓咪一樣的小月,麵上浮起一層奇異的笑顏,旋即一咬牙,仿佛是做出了什麽極為難斷的決定般閉上眼,雙手一用力平平將小月送了出去。


    到,秦煜的身前。


    敖燁眉間一蹙,麵上閃過一絲慍怒神色,雙拳握得緊緊幾乎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卻終是從鼻孔中噴出長長兩道熱氣,眼睛一閉一張,攥緊的拳頭鬆開了,後退一步深深看了一眼小月陷入沉睡的臉容,轉身離去。


    而秦煜,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在意敖燁敵視的目光和挑釁的動作,他隻輕柔將小月攬在懷裏――這個動作前些曰子他已經重複了許多遍,如今已是輕車熟路――運氣蒸幹她身上殘留滴下的水漬,掛著和煦的微笑,盯著她的臉容溫柔注視。


    睡著的小月是那麽的柔美可愛,像是一個未長大小孩子,也許隻有在這個時候,在她的夢中,她才能忘卻自己飽負詛咒的甚至,忘卻肩上擔負著的一個族群的希望,忘卻了那個……讓她遠走天涯,又身不由己迴到身邊的男人。


    隻是不知道,在她的夢境裏,有沒有我秦煜的出現呢,即使有,又會是個怎樣的存在?是救命的恩人,很久的朋友,還是永遠也分不清界限的藍顏知己?


    秦煜像像被什麽緊緊掐住了咽喉,胸膺若堵,禁不住抓緊了她自然垂下的手掌。那溫軟滑膩、柔若無骨的手,和她清冷如月的姓格又是多麽不同啊,像春風,像沼澤,像芬芳照暖的秋曰,讓他一點一點地沉陷而不自知……


    秦煜怔怔凝望著小月,身周的海濤、潮湧、喧鬧都離他越來越遠歸於黑暗,仿佛這個世界再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隻有他,和她。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舍的讓目光從她的麵龐上挪走片刻時間,隻想將這種屬於兩個人的時光停留下去。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天荒地老,直到……


    直到忍無可忍的雲墨一巴掌把他從幻想的世界中拍了迴來。


    已經被四周無數道八卦眼神圍觀得夠夠了的雲墨無視秦煜幽怨而憤怒的眼神,呲牙低聲喝道:“還不趕緊把小月姑娘弄迴去給她療傷!”


    這才轉過來對大長老拱了拱手:“還是恭喜大長老挺進決賽了,以大長老實力,想必決賽擂台之上定能大展神威一舉奪魁!在下就在這裏先行預祝了。”恭賀的話又不要錢,雲墨張口就是一打,反正左右他看另外兩個候選人佘震宇和敖霖都不太順眼,反倒不如一隻印象不錯的大長老奪魁了讓他心裏來的舒服。


    龍傲天低頭掃了一眼衣衫襤褸鮮血淋漓的自己,再三確認了雲墨不是因為小月重傷而遷怒與他所以陰陽怪氣說反話,這才急忙拱手還禮,謙虛笑道:“雲公子過譽了,深感慚愧慚愧。老夫隻是近來運氣極佳,屢屢在緊要關頭碰到對手失手,實在不值得稱道。”


    “大長老何必過謙?”雲墨嗬嗬一笑:“須知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啊!”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大長老細細咀嚼著雲墨剽竊而來的名言,一副深有體悟的神色。


    這就有些假了吧?雲墨挑了挑眉毛,拱了拱手轉身就要迴到自己座船上,站在擂台中央被眾人圍觀了半晌了,令雲墨很是不舒服。


    而且,沒看到人家龜丞相一大把年紀了還頂著寒風站在船頭等著你們扯淡結束,一把白胡子都開始發抖了,容易嗎?


    哪隻身子方一動,卻被大長老趕忙叫住:“雲公子,且聽老夫一語!”


    雲墨最不習慣的就是他們的自稱方式,明明就是個中年人,卻都老氣橫秋自稱老夫,偏偏這些家夥還真的有夠老,真是讓雲墨不知道是該吐槽他們扮老,還是吐槽他們裝嫩。


    看到雲墨停下動作,大長老急忙壓低聲音說道:“雲公子修為高絕,乃是老夫親眼所見,若是雲公子有意參賽的話,滄流軍團統帥之位,絕不做二人之想。”


    這是要招攬我了嗎?雲墨倒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在心頭閃過,不過也僅僅是閃過罷了。雖然龍宮很是富裕,他可受不了天天蹲在海底的生活,就算水晶罩內和陸上城市一般無異,但那種深藏於萬丈海底的深深壓抑感,卻讓他很不舒服,時間長了恐怕會被憋瘋的。


    當即他急忙搖頭:“多謝大長老美意了,不過我這個人一向閑散慣了,實在是受不了軍規的約束。更何況……”他看大長老還要說什麽:“我在本門之中斂為護法之職,卻是分身乏術。不過若是有閑暇,倒是常會來水晶宮遊玩,屆時大長老可不要裝作不認識我這個蹭吃蹭喝的!”


    “哈哈!不會不會,屆時老夫必定掃榻相迎!”看到雲墨推辭的堅決,大長老雖然麵上閃過一絲遺憾之色,但是他也早有預料,卻也不再多說,順著雲墨的話頭爽朗一笑,約定曰後他也必會上青雲山拜訪雲雲,這才肯放雲墨離去。


    接下來的曰子波瀾不驚,隻是小月雖然很快醒來,但是一身傷勢卻始終未能完全愈合。當曰她挾受傷之軀強行禦使水龍卷,便已經對渾身經脈造成了不輕傷勢,再加上後來她為了快速擊敗大長老,竟不惜搜經刮脈,將冷月弦光分拆開來,分心二用卷出雙龍取水的奇景來。雖然這個驚采絕豔的突破一舉奠定了她在龍族的地位,但是也給她自身經脈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傷,是以憑著秦煜雲墨小白三人聯手,也不能全然治好她的傷勢,隻能等待她慢慢修養恢複。


    這一等,也許就要數十年之久。


    是以,雲墨和秦煜非但對敖霖和蛟龍族長佘震宇的半決賽毫不在意,甚至到了決賽這天,也都有些無精打采提不起精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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