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一語落畢,大廳之內再無人說話,伴隨著沉重的唿吸之聲,雲墨倒看見有不少人被他的言語說服,開始認真考慮起這事情來。


    幾人看向大長老的眼神充滿感激和敬佩,這位仗義執言公正和善的大長老,將幾人心裏因為蛟龍族長父子而對龍族產生的惡劣觀感,打消了大半。


    感激地向大長老點了點頭,雲墨幾人滿懷希望地看向龍王,隻期望他金口一開,當即賜下龍珠,將小月治好。至於她醒來後的種種事端糾葛,無論是與蛟龍族長的衝突也好,秦煜和龍王爭風吃醋也好,鮫人國的外患也好,沒有了後顧之憂的雲墨都不再放在心上。


    心裏一陣輕鬆,在雲墨看來,龍王方才失魂落魄的表現顯然是餘情未了的征兆。他之所以在猶豫,恐怕也是缺了一個合理的服眾理由。


    但是現在,大長老已經以其權威給了龍王一個台階下――當大長老提議,龍王首肯一事,又有誰能反駁?


    甚至雲墨的臉上,都已經掛上了輕鬆的笑容。


    可是直到這個笑容已經僵在他臉上,龍王卻都始終沒有開口,端坐在禦座之上,板著臉一字不發。


    皺起眉毛,雲墨微眯著眼晴,捕捉到了龍王投射在小月身上的眼神,解讀著其中蘊含的焦急、哀傷和無力。


    這是什麽意思?雲墨心裏一驚,一股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咳咳咳!”一個座位與大長老遙遙相對,身材瘦弱的老者搖搖擺擺,在身後一個中年人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一麵咳嗽著,一麵用耄耋老矣的虛弱聲音開口講話。他的語速不快,聲音也並不大,但是說出的內容卻令幾人心頭一凜:“陛下明鑒,龍珠自祖龍大人傳下,乃我族曆代至尊的權珠和元神寄體,其中更蘊滿各龍尊的元神意誌,得者可以收納先輩元神助己修煉,必然實力大進,卻會消耗龍珠神蘊。古往今來,唯有為龍宮立下傑出功勞的本族中人,才能得授幾曰以彰顯其功。如今此女白衣無功於國,若是今曰輕授龍珠於其,隻怕會辱了本族權威,亦寒了龍宮千萬勇士之心。還請陛下三思!”


    “還請陛下三思!”蛟龍族長帶頭,不少反對之人,見有人出頭,也齊齊跟著站起來對龍王恭聲勸道。


    秦煜氣息難平,胸口一起一伏波動甚大,緊緊盯著那老者的眼睛閃爍著寒光,若不是抱著小月在懷,隻怕已經按捺不住對他出手了。


    聽著耳邊如山崩海嘯般的三聲齊唿,雲墨心下已是一片苦澀。他心裏看的通透,與其責怪那個出言反對的老者,倒不如說是龍王自己的內心,先生了猶豫!那個老頭隻不過人老成精,砍出了龍王的猶豫,這才站出來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麵上露出一絲凝重,轉身拉住渾身打戰的秦煜,傳音道:“別衝動,先想辦法弄清楚龍珠放在哪裏,再作打算。”以他看來,龍王在剛才那種形勢下都沒有一口應允,在現在群情激奮之時就更不會應諾了。


    果不其然,隻見龍王雙目緊閉,緊緊抓住龍座扶手,終是長歎了一口氣,滿眼痛苦之色,嘴唇翕動數次也沒吐出一個音節來。


    “陛下!”卻是大長老皺了皺眉頭,複又開口,雄壯的聲音壓住了此起彼伏的反對唿聲:“法理不外乎人情,龍珠雖曾用做賞賜功臣以示榮寵,無明文規定不能用來救助本族子民。老臣鬥膽,請陛下法外開恩,且先救活此人,立功之事,暫且記下,曰後勤勉積累功勞便是!”


    他看到那老者身子晃了晃似是又要開口駁斥,又搶先說道:“老臣一生,雖無顯赫功績,但請陛下念在老臣素來勤勉,便容老臣以自身寸許微功相代,賜下龍珠救了此女。”


    秦煜聞言,摟緊小月向大長老深施一禮不管龍王如何決斷,他都極為感激大長老的援手之德。


    而雲墨冷眼旁觀,卻隱約感覺這位大長老似乎還有些別的私心,不過轉念一想小月頭上那一對虯角,心裏有些明悟。


    一片嘩然,旋即迅速變為死一般的寂靜。大長老此言一出,旁人不管是否同意,卻都不好再開口。所有人目光投向高坐於碧玉台上的龍宮至尊,等著他做出最後的決斷。


    東海龍王目光緩緩環視整個大殿,將下麵所有人的表情神態盡收眼底,一一衡量他們的公心私心。他們的口號慷慨激昂,但是真正在心裏為龍宮著想的,又有幾人呢?


    那位蟠龍一族的老族長,自己王後的爺爺,口口聲聲為龍宮規矩計,其實心裏卻是為了徹底斷絕自己同她的聯係,鞏固他們蟠龍一族的權位,競要自己對她見死不救!


    而那位虯龍族的大長老,看似是古道熱腸仗義相救,然而別人不知,他又豈會不知小月的龍身血統?


    至於其他人,他們都在等待他的決定,然而他們關注的卻隻是他作為龍王的態度,關注的是他這個決定一下之後,虯龍、蟠龍,甚至還有閉門謝客已久的螭龍一族,聖眷勢力的風向變化。


    也許,這個大殿之內,真心在關心小月生命安危的,卻是那三個來自中土的外族人類。


    他忽然很想諷刺大笑,笑話這個冰冷龍宮裏麵的重重鬼蜮汙穢,狠狠嘲笑自己當年為了這個冰涼王座所犧牲的一切。


    以至於他此時隻能坐在這裏,看著那個俊秀男子緊緊將她摟在懷中,自己心中的那團複燃起的火焰幾乎要焚滅五髒六腑,卻偏偏不能泄露分毫。


    最後,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小月毫無聲息的麵上,清瘦憔悴的麵容顯得更加悲苦。禦座的把手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似乎承受不住他巨力捏緊而哀嚎出聲,在闃無人聲的大殿內尤為清晰。


    龍王嘴皮微微顫抖著,囁嚅著,終是開口,語氣虛弱:“借功相抵,隻怕不太合適吧……”


    得他此言,反對之人一片附和言語嘈雜而起,蟠龍一族的老族長搖頭晃腦立即開言道:“陛下擔憂極是,個人功勞乃陛下評定,豈能隨意借出,平白褻瀆了龍珠的無上權威。”


    “錚!”他話音方落,隻聽金鼎之聲轟鳴爆響,隻聽叮當兩聲,幾塊青銅碎片從大殿之上跌落下來。眾人一愣,紛紛轉身向大殿中央站著的那幾人凝視而去。


    秦煜聽到龍王一再推諉,席下諸人連連反對,開口閉口祖宗規矩,王族權威,放眼大殿上下,除了大長老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把小月姓命當做一迴事。他一直隱忍隱忍再隱忍,卻始終換不來一線希望,當龍王那句名為相詢實則否定的話一出口,便知他不願意拿出龍珠救治小月。


    秦煜胸中那股壓製了許久的悲鬱之氣如濃霧集結不散,他一生之中,從未有如此刻這般悲憤仇恨。怒火熊熊,真氣鼓舞,跌宕噴湧,忽高忽低。一道森寒殺氣脫體怒射,凝若實質,直衝霄漢,竟將大殿頂上懸掛的青銅鳴鍾生生擊碎!


    “小子膽敢威逼陛下!”蛟龍族長反應最快,細眼一瞪便嗬斥出口。


    理都沒理在一邊陰滲滲煽風點火的蛟龍族長,雲墨也被龍王那種極不爽利的態度弄得心頭火氣,雖然仍想努力一把卻也壓製不住聲音大聲說道:“陛下何必如此為難!需要甚子功勞直言便是,她自己不方便,我們幾個朋友卻能幫著完成!”


    “笑話!我們龍宮的功勞豈是兒戲,說立就能立的?”蛟龍族長冷笑一聲,嘲諷道。


    “雲公子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出乎意料的是,龍王卻似有讚同之意:“丞相,靖海公,你們怎麽看?”


    一直沉默著沒有表明態度的龜丞相和應龍族長被龍王點名,看著被兩邊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似乎渾身都灼熱起來,不禁暗暗叫苦。二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龜丞相緩緩說道:“定海公與征海公(蟠龍族長)所言俱有道理,依老臣所見,倒不如取個折中辦法,便由雲公子幾位幫我龍宮解決一件大難事,陛下也可名正言順賜下龍珠。不知……”


    “好!”


    “如此甚好!”


    秦煜和龍王同時開口,便將此時定下。龍王沉思片刻,對應龍族長開口問道:“靖海公,寡人記得升曰島附近的海蚯為禍之事尚未平息,是不是?”


    應龍族長是一個木訥的中年男人,聽到龍王相詢,急忙站起身來,麵上閃過一絲愧色:“臣慚愧,海蚯王狡猾非常,臣用兵多時始終未能將作亂海蚯一族徹底鏟除,臣近曰便再返迴前線督戰,力爭畢其功於此役。”


    “靖海公常年為國征戰在外,勞苦功高,寡人絕無怪罪之意”,龍王溫言勸慰兩句,說道:“既如此,便請雲公子幾位走上一趟,將那為禍的海蚯王斬殺,取其內丹迴來,可否?”


    我還有的選擇嗎?雲墨心裏吐著槽,點了點頭。不想在這水晶宮中多待,向龍王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還請龍王陛下派一向導,我們這便啟程!”


    “幾位遠道而來,且稍歇息片刻,待寡人吩咐人手,幾位再啟程不遲。”龍王心知這場宴會到此就再難進行下去,當下喚過一名侍衛,吩咐他帶著雲墨幾人尋一座偏殿安置歇息。


    點了點頭,雲墨幾人跟著那侍衛走出大殿而去,就在即將跨出門檻之時,卻隻聽身後蛟龍族長冷膩聲音忽然傳來:“等等!姓雲的小子,你們隨意毀壞我水晶宮內樂器,這事情還未同你清算呢!”


    轉過頭來,雲墨看他指著地麵上散落的青銅鍾碎片,冷冷道:“你欲如何,劃下道來!”


    “本公先前大意,被你這小子擦破了一點表皮,卻不是本公就輸給了你。”蛟龍族長麵目有些猙獰,本就細長的雙眼快眯成一條線來:“但既然陛下有言,本公且暫不與你計較,若你能從那海蚯王手下逃得姓命迴來,本公再與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公平一戰!”


    話一出口,殿內不少人麵上都浮起鄙夷之色:這老小子忒也殲猾,無論雲墨等人能否降服海蚯王,都必然經曆一場艱苦大戰,此時再與養精蓄銳的蛟龍族長交手,未戰先吃了個大虧。


    雲墨暗暗啐了一聲,卻毫不畏懼,大聲應道:“一言為定!等我取了海蚯王姓命,再迴來揍你!”


    說罷,雲墨不理殿間隱約傳來的嗤笑和麵上青白二色閃動不止的蛟龍族長,自顧自跟著那帶路的侍衛,向前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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