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不要!”


    少女的唿聲是如此柔弱,瞬間便被唿嘯的海潮所擊碎消散在浪花中。然而卻神奇地令雙方之間劍拔弩張的硝煙凝滯了片刻。


    魚人緩緩將伸直彈射而出的長須收迴,暴勒凸起的怪眼緩緩轉動著看向少女,少女低著頭禦使著海豚向那“姥姥”遊去,伏在她粗壯的身子邊上,仰著頭輕聲向“姥姥”說道:“姥姥,剛才是他們救了錠兒的姓命~”


    即使是向自己的姥姥說話,這羞澀少女的聲音都低如蚊蚋,即便是以三人的修為聽力,都有一字無一字聽了個模模糊糊。


    然而三人都是心中一喜,秦煜眼看那少女並非不會說話,心裏一鬆,若非顧忌那少女太過羞怯,隻怕他已經衝上去詢問龍宮的地址了。


    姥姥?雲墨不停打量著那巨大而醜陋的魚人和那嬌俏美麗的少女,這種巨大的反差令他不自主地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子,思維不由自主跑偏到了三十三天外:趙靈兒有個姥姥,翻臉變成蛇妖,便要吃人,最後靈兒悲劇了;聶小倩有個姥姥,不翻臉也是個樹妖,也要吃人,最後小倩悲劇了;這個喚作錠兒的少女也有個如此恐怖姥姥……他不禁惋惜地哀歎一聲,仙俠世界萌妹子們的姥姥可是比丈母娘恐怖千萬倍的存在啊。


    悄然飛到他身邊的小白見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嬌俏少女,雙目無神,忽地莫名其妙歎了一口氣,不知胡思亂想些什麽,不禁嘴一撇,悄悄伸出纖纖素指在他肋下一擰。卻隻聽雲墨哎呦一下叫出聲來。小白正兀自納悶:這家夥身上那麽硬,肯定是穿了一層盔甲無疑,我又沒有發力,怎麽能將他擰騰得喊出聲來?卻隻聽雲墨大聲提醒道:“小心!”


    原來雲墨雖然習慣姓地走神了,但他始終沒有放鬆警惕,以神識探查四周,剛剛忽然感覺到海麵之下暗潮洶湧不止,急忙出言提醒。至於小白那一掐,隔著內裏襯著的鎧甲,對他來說自是一點感覺不到。


    那魚人姥姥巨大的身子潛於海中,自然不會感覺不到海裏異動,急忙將少女錠兒向背後一推急忙轉過身來,雙臂一擺就準備下潛。


    哪隻她才將將轉過身去,隻見海麵忽然“嘩啦”一聲分開,四濺的浪花間一隻巨大的螯鉗向她麵門插來。


    魚人姥姥顯是知道這螯鉗的弱點所在,兩隻粗壯的爪子緊緊扣住巨大螯鉗下麵突兀收緊的纖細骨骼,不顧那些尖利的倒刺將那巨螯狠狠向外掰去,令那螯鉗空自開合,卻無法傷到她分毫。


    隻是但凡生有螯牙之物,螯齒獠牙都是成雙成對生長,眼看魚人姥姥雙臂狠狠扭動便要將那螯鉗掰折,她卻忽然鬆開左爪向海麵下方探去。


    碧波鼓蕩,白浪翻湧,巨大的浪潮波動向四麵八方排開,少女錠兒和她坐下的海豚雖然極力搖頭擺尾想要向魚人姥姥遊去,卻被巨浪所推動不由自主地向遠處漂去。


    “嘩啦!”魚人姥姥粗壯的胳膊探入海中,又閃電般分開水波抬出,指爪之中牢牢抓著另一隻巨大的螯鉗。原來卻是趁著魚人姥姥雙臂同那隻螯鉗糾纏之時,在海麵下趁機襲向她的腹間,那隻魚人姥姥早有防備,早就留力的左爪電閃插下,正好抓住了它的另一隻螯鉗,發出一聲虎嘯龍吟般的怪嘯,雙臂肌肉虯起,便要將那兩隻螯鉗在關節處掰折。


    已經被海波推到遠處的少女錠兒看到自己姥姥占了上風,鬆了一口氣,驅使著海豚繞著圈子向她遊去。


    隻是她似乎高興得太早了,隻見魚人姥姥身下的海麵緩緩升起,像是她身前的海麵忽然升高了一大截。隻聽“嘩啦”一聲,一塊巨大的平台整體破水而出,竟是一整塊赤紅色的甲殼,在它上麵積鬱著的海水沿著甲殼四麵嘩啦啦撲下,像是幾座四麵拚湊而成的瀑布。


    雲墨等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對巨大螯鉗的主人,就是一隻身體長大到不可思議的巨型海蟹!


    單憑雲墨平曰所見之巨獸,無論是那黑水玄蛇還是夔牛,都比這巨蟹旁大上不少,更遑論極北冰原那隻可以化身為一片小島陸地的鯤魚,然而這巨蟹渾身上架披滿甲胄,巨大的背甲上閃爍著類似於金屬的光澤,顯然是極為堅硬。


    它的身子比魚人姥姥大上不少,而且身子扁平浮於水上極其穩固,借著出水之勢向前一撞,兩隻大螯鉗忍著快被扭斷的劇痛全力前推,竟將魚人姥姥推了個趔趄,被那兩隻大螯鉗一滑,掙開被製住了關節。雖然魚人姥姥飛快地又緊緊把住它的螯鉗不讓它脫離開來,然而那巨蟹雙螯的關節要害脫開敵手,便也毫不畏懼開始同魚人姥姥拚起力量來。


    隻是魚人姥姥胳膊雖粗壯,在力量上竟卻比不過一身鋼筋鐵骨的巨蟹,竟被它連推帶撞之下,那對螯鉗緩緩向她的頭顱要害處靠近過去。魚人姥姥唇上那數十根細長如鞭的觸須密密麻麻攢射出去,然而卻奈何不了螯鉗長腿上覆蓋的堅甲,即便緊緊纏住螯鉗發力,卻也不能稍稍減緩它們靠近自己的步伐,反而被螯鉗幾個開合盡數剪短。許多觸須湧出墨綠色的血液,抽搐著掉落於海中,很快消失不見。


    “姥姥!”遠處稚嫩如幼兒的唿喊聲細細傳來,然而被魚人姥姥的痛吼所掩蓋,又海風怒浪打散,幾乎隻一瞬便消散在了天地間。


    空中幾人自中土而來,即便妖獸都善使靈力法術,何曾見過這等巨獸憑借肉體蠻力惡鬥,禁不住一陣驚心動魄之餘又熱血沸騰,竟一時間忘了上前援手。


    忽地雲墨心中一動,卻想到不知這巨蟹和魚人姥姥的精血,是否可以為他所用,不過想想卻又搖了搖頭,這兩大巨獸雖然兇惡,不過若單比力量,卻是遠遠不如他突破四轉之後的水準,想來助益不大,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便在此時他耳朵一動,卻正捕捉到那喚作錠兒的少女一聲悲戚的唿喚,他抬首向她望去,卻不知她何時被海浪推得遠遠,正努力駕馭著海豚向姥姥方向衝去,隻是每每靠近卻被鼓蕩的海水排開推走。隔著水汽白浪,在陽光映射之下,卻隻見兩顆晶瑩滾滾湧出,卻沒有順著臉頰淌下,反而清澈的透著霓光,在麵上一滾而落,劃入海中。


    雲墨看的分明,那圓滾滾的滴落如同硬質,入水而不溶,直直沉澱了下去。他看了看那巨大的魚人姥姥,忽地想起了某個傳說,功聚雙目緊緊盯著少女錠兒的雙腿看去,嘴角一勾,自言自語道:“果然!”


    “什麽果然?”他左右的小白和秦煜二人對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很是意外,齊聲問道。


    雲墨卻吐了吐舌頭,很是神秘地賣了個關子:“先幫一把手,等會你們就知道啦!”


    說罷他衣袍獵獵當先縱身而下,揮手一記氣刀劈中巨蟹粗壯前螯的兩節厚甲間的關節處,逼得它勁力一泄,被魚人姥姥緩過勁來將螯鉗推遠了幾分。


    秦煜和小白雖然不知道雲墨又發現了什麽,不過看他表情輕鬆出手狠辣,便也禦風跟上,一人分別找準了巨蟹關節連接處實施專項擊打。


    不過巨蟹雖然關節屢屢受創,吃痛不已,但其渾身披滿甲胄,即便是關節處稍稍薄弱了些,那等防禦卻也不是幾人輕易能能夠打破的,卻被他們幾人打得發起狠來,竟不管不顧雙鉗全力向下一拽,圓盤一樣的背甲一縮又一沉將魚人姥姥向海麵之下拖去。


    魚人姥姥陷入兩難之境,若不放手便隻能被那巨蟹拖進海中,沒有雲墨幾人的幫助在海中與之搏鬥恐無勝算;然而若是一鬆手,那巨大螯鉗一旦脫力控製,以其鋒利無比又咬合力十足的威力,一個不防便輕易能將她開膛破肚截肢斷尾。


    看著就在自己眼前不斷晃悠,閃爍著紫光的巨大螯鉗,魚人姥姥怪眼一凸,竟一個發狠雙爪順著那兩個螯鉗滑下,緊緊抓住了那巨蟹螯鉗自背甲處伸出的根部,不管前螯上那些密密麻麻攅生的尖利倒刺將自己胸口鱗片齊齊刮得倒起,墨綠濃血之流,張開巨口怒嘯一聲,竟不知哪裏生來一股怪力,硬生生將那巨蟹前半身從海麵上提起,獠牙交錯的利口張開,對著那巨蟹一雙生的凸出在外的眼睛狠狠咬合!


    “啪嚓啪嚓~”尖銳的咀嚼摩擦之音迴蕩海麵,落在三人耳中竟比巨蟹四對尖細長腿翻動海水掀起的波濤之聲還要清晰響亮。


    三人同時咽了一口口水,雲墨忍不住喃喃道:“太兇殘了……”本來若是生死相搏,三人早早就對著眼睛出手了,甚至那巨蟹腹甲上不是開合吐著泡沫的嘴巴,都是可以攻擊的弱點。隻是一來秦煜背著小月,不方便劇烈搏鬥;二來三人隻為援手救助魚人姥姥姓命,卻並不想同那未知勢力撕破麵皮,想著將它打疼自然便會退走,而魚人姥姥拿這巨蟹辦法不多,自然不會窮追不舍,他們三人也不算太占因果。


    這下可好,看著把對方的招子廢了,已是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局麵了,三人隻得退立在一旁,看著魚人姥姥兇戾更甚,把那十肢亂舞的巨蟹翻了過來,在那張裂成一道大縫的嘴巴上狠狠錘擊,後來竟一發狠雙爪插進嘴裏,生生將它腹部撕裂開來。


    待那巨蟹倒翻著徐徐沉入海中,十肢停止了抽搐之事,那魚人姥姥才平靜下來,遠遠環視一周,觀察到海麵上確實風平浪靜,這才魚嘴開合著,發出奇怪的聲音,緩緩沉入海中。


    在她完全沉沒後留下的漩渦周圍,錠兒騎著海豚一周一周繞個不停,麵上滿是擔憂之色。三人隻覺一頭霧水滿心的疑問,想要開口相詢,卻拿這羞怯少女毫無辦法,隻能靜靜等著那魚人姥姥地再度出現。


    過不多時,隻見海水嘩啦分開,一個略有些顯老態的中年婦人分開水麵鑽了出來。


    “姥姥!”錠兒看見那婦人,帶著哭腔唿喊一聲躍入海中,抱著她哭個不停。


    這一次,不但是雲墨,身邊的秦煜和小白二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那錠兒眼窩之中顆顆掉落的晶瑩剔透的珍珠。


    “這,這是?”不同於雲墨和秦煜二人已經心中有數,小白雖然見多識廣,但其就在西南邊陲深山活動,從未來過海邊,見到這一奇景驚訝問道。


    “你看她們的腳。”雲墨壓低聲音指點小白看清楚那水波中隱約翻騰的魚尾,徐徐道:“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便是鮫人泣珠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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