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了。


    繼灰翼蝠龍、北極冰蛛之後,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見到這種完全變為黑色的眼珠。


    而不同的是,這是一個人類。


    輕輕拂過他的眼皮,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滋味,其實,雲墨並不想殺他,或者說,並不想這麽早殺掉他。他的本意,不過是先弄清敵友,或者可以在這千裏絕地結伴而行。


    然而,就在那人繞過轉角出現的那一刻,他睜著漆黑的雙眼同雲墨視線相交的那一刻。


    他不由自主動了。


    那是一種心悸,就像靈魂深處急劇的抽動,那種深深的忌憚,瞬間注滿體內的每一個角落,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出進攻的動作。


    有一個詞叫做“意在劍先”,可是這一次,他卻是掉了個兒,矛在意先,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長矛已經帶著那人的身體掛在了牆上。


    這也許是他人生中出手最快的一次。


    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剛才那一瞬間的緊張、忌憚、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畏懼。


    就像他無法理解丈八蛇矛的躍躍欲試。


    不過既然已經出手,又看到那家夥野獸一般的反應,雲墨也就熄了和他好好交談的心,幹脆直截了當將他殺死,以防不測――以他現在全身真氣一碰就炸的狀態,實在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風險。


    那人黑色的外袍裹得緊緊,但是衣服上的破爛創口卻暴露了裏麵堅硬的甲胄,在冰麵反射來的眩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


    蹲下身掀開那人的長袍,雲墨心裏疑色更重。要知道,天下修士無論佛道墨,或僧衣道袍,或俗家打扮,自命風流的喜好文士書生裝,體魄強壯的喜歡坦胸露臂,唯有穿一身甲胄之人,極為稀少。蓋因天材地寶難尋,若以凡鐵打造盔甲,幾無防禦力不提,還平白拖累了自身的速度。是以上古修士雖偶有一身寶甲之人,卻已逐漸禁絕,而這數百年來穿一身盔鎧甲禦敵者,僅僅便隻有雲墨一人而已。


    難不成,在這極北冰原之遠端,經仍還有一支與世隔絕的上古修士傳承下來?


    然而,那種令人發自內心恐懼的黑眼珠是怎麽迴事?


    站起身來的雲墨凝視了癱坐在地上的那人屍首一眼,垂著腦袋的屍體閉合了雙眼,便似失去了那種令人心悸的力量。雲墨手指頭動了動,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順著那人的來路小心翼翼就此離開。


    本來以他雁過拔毛的姓子,是想把這家夥身上看起來還不錯的甲胄剝下,拿迴去尋人重新淬煉一番,再添上些精金秘銀,還能再打造件新的戰甲出來――他家田靈兒佳期已定,當哥哥的總得給小妮子置辦一身像樣的嫁妝才是。


    不過從靈魂到身體都對這詭異家夥極為抗拒,他終是猶豫了一下,放棄了。想來已經身處冰原腹地,找些好東西還是不難的,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真氣紊亂的問題,恢複戰鬥力再說。


    然而,越走越遠的雲墨,沒有看到那人的屍體逐漸硬化,變得幹枯而鬆脆,而像是被徹底燒盡的木炭一樣,被鋒銳如刀的罡風撕扯著,逐漸一塊一塊崩碎倒地。他身上的甲胄散亂開來,露出了其中一塊塊青黑色爛至見骨的腐肉,而腐肉和白骨也隨著身體一齊崩碎,化為一道黑色的煙灰飄灑在風中,被帶向九天之上。


    一把崩開了數道缺口的橫刀和一身殘破甲片殘鎧胡亂散落於地,在冰層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迴蕩穀間。


    隻不過,很快被從雲墨離開方向刮來的勁風所掩蓋。


    且走且停,一路上除了小心翼翼防備著峽穀中隨時可能出現的其他人,雲墨一直在想辦法解決自己的真氣問題。


    然而他體內的真氣像是忽然間換了一種屬姓,變的破壞力極強,他體內的每一道經脈都被那種鋒銳之氣割裂地疼痛難忍。若雲墨不動還好,僅僅是屬姓大變的真氣在自發運轉的過程中將經脈撐得脹痛,割裂刺傷,時間一久,他倒有些習慣忍受;然而若是稍稍想要控製真氣的運轉,丹田之內便立刻煎迫如沸,一身真氣在體內亂了套亂闖,更倒黴的是,那種真氣似乎還有同化的力量,雲墨想要調息吸入外界天地元氣來壓製體內暴動的真氣,然而天地元氣一如體,卻是直接給體內暴動的真氣提供了能量,愈加狂暴。


    那感覺,似被人封了一道極其鋒銳的劍氣在體內東奔西撞,受盡煎熬。


    在唿喚了數百遍絕仙劍魂無效之後,雲墨怏怏放棄了短時間調動真氣的想法,自思憑著玄功三轉,應當自保無恙,而在峽穀過於狹窄,若逢變故連轉騰挪移的空間都沒有,他決定先走出去找個相對較為安全的地方落腳,再想辦法,


    不知走了多久,隨著峽穀中犀利的嘯風勢頭減弱,峽穀兩側原本高聳遮天的岩壁低矮了許多,雖不好分辨是山勢在降低還是地勢在升高,不過雲墨可以很清楚地判斷自己已經快要離開峽穀,爬上上方的地麵。


    然而,這一路上,除了一些散落於地的刀槍盔甲,他卻沒有再見到任何一個活人――即使那些兵器甲胄拾起,卻在無人的痕跡,仿佛這些兵器就是有人故意一套一套扔在這裏似的。


    這種詭異的情形令他更加謹小慎微,沿著明顯上升的道路走不多遠,從上方灌入峽穀的風,帶來了一陣金鐵相交之音!


    有人在那邊交手!


    站在峽穀的盡頭,雲墨略有些猶豫:去還是不去?


    以他現在狀態,貿然參與爭鬥隻怕自顧不暇;可是守在這條詭異的峽穀中,卻也並不安全,所有敵人從前方攻入,那他卻是連個躲閃的地方都沒有。一時之間,雲墨竟想不出個較為穩妥的計劃來。


    這個世上的選擇,往往是雙向的,當雲墨在選擇是否的時候,也有別人在選擇是否進來。


    一個踉踉蹌蹌闖入的黑袍人,一頭撞在峽穀另一側的冰壁上,晃了一下轉過身,正好麵對雲墨。


    看漆黑眼球的一瞬間雲墨就下意識地抬矛就刺,然而眼前這人卻比之前被他刺死那人靈活許多,身子一晃用手中兩柄長叉交錯架開雲墨這一矛,隨後發出一聲怪叫竟托著矛杆向他衝來。


    此時的雲墨最不怕的就是近身肉搏,他手上發力,長矛一壓一掃,將那黑袍人打了個趔趄,腳下在冰麵上一滑,摔倒在地向峽穀內滾了兩滾。


    雲墨正準備趕過去一矛結果了他,誰知又是三個穿著各式盔甲黑眼人一窩蜂擁在峽穀口,向雲墨殺來。


    幸而這峽穀到入口之處已經極為狹窄,最多不過二人並行。那三人急於撲上前來,反而在穀口稍稍擠了一擠。


    被雲墨抓住機會將中間那人一矛當胸挑起,帶著他的屍體又重重砸向他身邊那人,那人雖然用兵器一擋,卻難敵雲墨神力,被長矛上掛著的屍體壓倒在地,而後麵那人舞動一了一道劍光指來,被雲墨身子一鄙躲開。此時二人距離極近,他一腳將地上的一人一屍踢得飛起,向那人當胸而去,那人迫不得已向後飛躲同時劍光輕旋將那空中兩人斬做極端。


    這人好生心狠!雲墨見他輕描淡寫便將擋路的自己人殺死,心裏一驚,好他衝勢卻比那人退勢更快,已經繞到他身側,趁他寶劍沒有轉過來之時,長矛橫擺將他頭顱斬下。


    “#¥!”


    身後一陣嗚咽之聲大作,雲墨猛一轉身,卻見之前那個被他打進峽穀的黑衣人爬了起來嘴裏咕咕嗚嗚念著法訣。一團黑色的厭惡從他身前冒出,幻化出各種圖形。


    身子一顫,雲墨急忙向一邊躲去。幸而他剛才追擊用劍那人已經追出了峽穀口,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匆匆一掃隻見另一邊寶光璀璨劍勢亂舞,正是許多人打成一團。隻不過身後襲擊降至,雲墨無暇多看,順勢一個閃身將向一邊的冰壁撲去。


    將將閃到冰壁之前,他清楚地看到那人渾身顫抖著,召喚出的黑色煙霧已經形成了一隻怪模怪樣的異獸形狀,將狹窄的穀道占得慢慢的,昂首搖爪便要向自己撲擊而來。


    可是下一刻,當雲墨躲入冰壁後麵的那一瞬,他用餘光分明看見,那團煙霧化成的異獸卻不知為什麽忽然散開重新化為煙霧形態。


    當雲墨探頭再看之時,卻見那人不聲不響跪倒在地,抽搐著,漸漸停止了動作。


    邪法反噬?


    還是我剛剛一掃就把他打成重傷?


    雲墨腦中的一連串的問號不及想明白,卻隻見另一側激烈戰團中飛掠出兩人,一道青光閃過斬殺了前方一人之後,順勢便向自己劈頭蓋臉而來。


    側身一躲,雲墨自知真氣大亂不能同劍光對轟,身子一揉便向來襲之人衝去。然而未走兩步又是一道黃光揚起,直取而來。伸出長矛一擋,雲墨身子一震,急忙抬頭向空中那人望去。


    “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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