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推開門的時候,謝洪波和喬雪正麵對麵坐在沙發上,互相對峙著。


    蘇小媚和米珂一前一後站在樓梯口,而陸芸則是倚在酒櫃邊,玉指間捏著高腳酒杯,其中的殷紅酒液輕輕搖蕩。


    屋子裏寂靜無聲,幾個人就好似木雕泥塑一般,仿佛已經站了許久。


    李青這才想起了自己的重大失誤,在收到謝洪波會來鹿水山莊等待自己的消息時,他渾然忘了喬雪也在這裏。讓這兩個昔日的宿敵碰麵,顯然不會是一樁好事。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同蘇小媚對視了一眼,“那個...”


    “李青。”謝洪波挪開目光,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你背後玩兒的小花樣,不少嘛。”


    李青臉色一沉:“我又不是你的下屬,不必什麽事情都向你報告吧。”


    “嗬嗬,也對。”謝洪波點點頭,從沙發上緩緩站起,“時間緊迫,我們走吧。”


    “等等。”喬雪忽然道,“你們要去做什麽事情?”


    李青張了張嘴:“呃,那個...”


    “你還沒有正式履職,對督察廳的事情無權過問。”謝洪波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冷笑著盯向喬雪,“聽明白了麽?”


    喬雪玉手輕輕攥起:“你等著,咱們之間有好戲...”


    “你道行還淺呢。”謝洪波嗤笑一聲,轉身從沙發前繞了出來。


    蘇小媚問:“含靈那丫頭呢?”


    “啊,迴錢家了。”李青向著屋子裏掃了掃,盯著喬雪的背影,“程歆走了麽?”


    “據說沈春城已經到了臨港。”喬雪頭也不迴的輕聲答道,“她被德墨特爾召迴去了。”


    謝洪波身子一僵,同李青對視了一眼。


    “看來她比你大方得多。”李青咧嘴一笑,衝著客廳裏的幾位大美人道,“我去抓邢彬,晚上迴來吃飯,都等著我啊。”


    謝洪波顯然對他任意泄露機密有點兒不大滿意:“你怎麽確定,晚上就能迴來呢?”


    “不迴來也得迴來,幾位美女還等著我共進晚餐呢。”李青擺擺手,轉身出了門。


    聽到門外響起汽車的發動聲,喬雪站起身:“我要走了。”


    “這麽急啊。”陸芸抿了一小口紅酒,慢悠悠的說道,“李青還說晚上要一起吃飯呢。”


    “那是你們的事情了,我和他沒這種關係。”


    米珂玉頸縮了縮:“我也走吧,學校裏還有作業要做呢。”


    蘇小媚心下有點兒賭氣,她想要隨米珂一起迴明台美院,可看到陸芸那副模樣,心下又實在是氣不過。猶豫了好久,她才給自己找到了一個還算是合理的借口:“不是說那個邢彬就是綁架老錢的人嘛,我再留一晚,看看李青能帶迴來什麽消息。”


    “嗯。”米珂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小媚姐,有消息你打電話告訴我啊。”


    “放心吧。”蘇小媚莞爾笑著,帶著幾分挑釁的看了陸芸一眼。


    僅僅是在昨夜,幾個女人之間還如同姐妹一般無話不談,可隨著李青的歸來,那股火藥味兒貌似又在不知不覺間濃鬱了...


    謝洪波悄然間加快了車速,臉頰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喬雪在你那裏住多久了?”


    李青撇了下嘴:“沒多久吧。”


    “嗬,也對。”謝洪波點了下頭,“她迴到臨港也沒多久啊。”


    “這什麽意思?”李青偏頭望著他,神色詫異,“該不會是吃醋了吧?我艸,咱倆不可能啊,老子喜歡膚白貌美的姑娘,你少打我主意。”


    “別轉移話題。”謝洪波神色有些不耐,“這件事我會報告廳長,你跟她解釋吧。”


    “你嚇唬誰呢?解釋就解釋唄,我留個女人在家中過夜怎麽了?”李青倚在車窗上,滿不在乎的嘟嚷,“若曦如果生氣,她就肯定是吃醋了,嘿嘿嘿嘿...”


    謝洪波眼皮暴跳不止,不禁黑了臉:“也就你敢這麽說話...”


    “行啦行啦。”李青大咧咧的擺擺手,“你先跟我說清楚,咱們這是要往哪裏去?邢彬在哪呢?”


    “大荒鎮。”


    李青眉頭倏爾一蹙:“嗯?大荒鎮?怎麽還在那裏?”


    “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謝洪波淡淡的說道,“邢彬顯然深諳此道。”


    “大荒鎮現在還有人麽?”


    “有啊,那些孩子的父母從外地趕迴來,當然要迴家了。”


    李青嘴角一咧:“死了那麽多人,還敢迴去住啊?”


    “你這就叫‘何不食肉糜’。”謝洪波嗬嗬笑道,“都是一群在外打工的窮人,家裏又遭了這麽大的變故,不迴老房子住,還能去哪裏?你現在去看看吧,大荒鎮可比從前熱鬧多了。”


    “對了。”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又忽然開口,“早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說自己在前門港?”


    李青瞥到他忽然冷冽下來的臉頰,神色詫異:“怎麽了?不可以麽?”


    “在前門港哪裏?興發島麽?”


    “有問題?”


    謝洪波點了點頭:“我派出去看守興發島的幾個兄弟,昨晚失蹤了。”


    李青絲毫也不意外,昨晚丹特帶人在島上,自然不會留有其他人。


    謝洪波繼續說道:“我們連夜啟動了調查程序,派出去了一支小分隊。”


    “找到人了麽?”


    “簡直就是泥牛入海。”謝洪波神色惱火的拍了下方向盤,“真特麽見了鬼了,連我派出去的隊伍也沒了音訊。那座小島現在有古怪,我不敢再派人過去了,打算抓住邢彬之後,親自帶人上島。”


    李青心下忽而一驚,昨夜同丹特見麵前後,他聽到天裕之家的舞廳裏有慘叫聲,難道那是謝洪波手下的人?要這樣說來,自己昨晚沒救,還真有點兒不太仗義啊。


    “你怎麽說?”謝洪波看了他一眼,“知道是怎麽迴事麽?”


    “我不清楚。”


    “你昨晚不是在前門港麽?”


    “是啊,我在前門港,又不在興發島。”李青翻了翻眼皮說道,“我昨晚和麗莎兒在一起,她呆在老錢提供的一艘遊輪上,距離前門港很近。”


    “是麽?你就在船上老老實實過了一宿?做什麽?”


    李青舒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你這不是廢話麽?我同一大美女呆了一宿,還能做什麽?”


    謝洪波嘴角一扯,索性不說話了。


    “哦,對了,還有一條消息告訴你。”李青向著車窗外瞄了瞄,“趙振死了。”


    謝洪波瞳孔驀地一縮:“什麽?死了?怎麽死的?”


    “嗯...被麗莎兒逼供死的,我看到了屍體,肯定錯不了。”


    “死了也好,省去一個麻煩,反正也不指望他能提供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兩人不再交談,車廂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很長的一段車程過後,車子抵達了大荒鎮,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正午。


    謝洪波下車,招過一名在外蹲點兒的手下人問道:“沒動靜麽?”


    “還沒有。”


    李青向著四周看了看,神色狐疑的問:“你這也太囂張了吧?真不怕邢彬偷偷跑了?”


    謝洪波從手下人那裏拿了兩個漢堡,遞給李青一個充饑。


    “先吃點兒東西。”他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吃的,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嚷,“大荒鎮四麵都是荒地,現在又是白天,太好監視了嘛,怎麽偷偷跑?我倒寧願他跑出來呢,免得我進去抓人了。”


    “你確定邢彬就在裏麵?”


    謝洪波抬手向著大荒鎮外麵一指,慢悠悠的說道:“我手下的兄弟就在那個地方守著,今天快天亮的時候,看到他溜進了鎮子。邱連勝下了不少功夫,明台最近查的很嚴,我估計他是真沒地方去了,這才打算迴來碰碰運氣,可沒成想反而撞到我槍口上來了。”


    “這麽說來...”李青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一定是打算在夜裏突圍,留給咱們的時間也不多啊。”


    “沒錯,必須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出來,否則就麻煩了。”謝洪波喝了口水,抬手向著鎮子裏指了指,“咱們走吧。”


    李青眨了眨眼睛:“就咱們兩個?”


    “現在也就你能幫幫忙了,要不然我等你這麽久做什麽?”謝洪波一邊向著鎮子裏走,一邊叨叨咕咕,“我手下這些人啊,守在外麵做牆還湊合,帶到這裏麵抓邢彬?那和梗著脖子等人來抹有什麽區別?”


    李青感覺自己被他擺了一道,可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即便是為了老錢,也必須將邢彬抓到,已經到了這裏,總不能轉身迴去吧?


    兩個人沿著那條中央大道向前走,謝洪波忽然停下腳步,敲開了一戶人家的房門。


    他掏出證件,笑著說道:“不用緊張,我是臨港督察廳的人。”


    門口的中年男子滿臉警惕和畏懼:“什麽事啊?”


    謝洪波又從口袋裏掏出了邢彬的照片,在他麵前晃了晃:“這個人,見過吧?”


    從屋子裏傳來女人的哭聲,中年男子望著謝洪波手裏的照片,點了下頭:“見過,他是我兒子的老師,去年迴來的時候見過一麵,這我在警局都已經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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