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說起來很短,但在特定時候,卻無邊的漫長,甚至讓人感到萬分的折磨。入夜後,天上星光點點,璀璨的星辰煞是好看,已經是深夜,許多的百姓早就入睡,對他們而言,一晚上的時間不過是眼睛一閉一睜而已,但對清河相馬德和張秩來說,今夜的夜晚格外漫長。


    王磊帶兵襲擊甘陵縣,來得太突然,馬德和張秩沒有絲毫的準備。出逃時,馬德和張秩帶的都是錢,沒有人想到帶糧食出逃。


    有錢會買不到糧食嗎?


    顯然,所有人都會認為買得到。


    眼下被趕到孤山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即使馬德和張秩有萬貫家財,也買不到一粒糧食,有錢都沒有地方花。


    “咕!咕!!”


    張秩肚子叫喚,臉上浮現出痛楚的神態。


    事實上,晚上的時候,張秩已經吃了巴掌大的一塊烤肉。士兵獵到的食物不多,山上還有數百名士兵,能吃到巴掌大的一塊烤肉,這還是最多的一份兒。可張秩白天的時候太累,以至於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吃了一塊烤肉後,當時覺得不餓,肚子現在又餓了。


    張秩勒緊褲腰帶,想讓自己的饑餓緩解下去。


    “諾,給!”


    太史慈走過來,拿著一塊已經冷了的烤肉遞給張秩。


    “你沒吃?”張秩眉頭一挑問道。


    太史慈搖頭道:“吃了的,隻是沒胃口,吃不下!”


    張秩聞言,毫不猶豫的一把抓過烤肉,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下一塊肉,大口大口的咽下,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儒士形象。一整塊烤肉吃下肚子,張秩感覺渾身舒坦了,他感激的看了眼太史慈,心中卻一陣慚愧。


    張秩能擔任縣令,腦子絕對是好使的。太史慈鞍前馬後的奔波一天,嘴上說沒胃口,肯定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是太史慈吃了小部分,留下大部分以備明天吃,隻是遇到張秩肚子餓,太史慈才拿出了節省的烤肉。


    “子義,此番大恩,張秩記下了,日後定當報答。”


    張秩神色嚴肅,卻聽太史慈哼了聲,旋即就轉身離開。


    這一舉動,張秩卻愣愣的不明白。


    不過,張秩的精神早已經疲憊不堪,也沒去想太多,靠在樹下很快就進入夢鄉。太史慈和士兵們坐在一塊兒,負責警戒。他迴想著這一天在甘陵縣發生的事情,恍然如夢,心想,按照這樣的勢頭下去,明天能否堅持住都是一個疑問。


    沒有糧食,一切都是虛的。


    “將軍,我們能堅持到援軍到來嗎?”士兵看了眼張秩的方向,低聲問道。


    太史慈想了想,迴答道:“能堅持的!”


    士兵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哽咽著說道:“俺娘一個人在家,還等著俺迴去的,不知道這一戰下來,能不能活著迴去見俺娘。”


    太史慈聽聞這番話,眼睛一下紅了。


    士兵的話說到了太史慈的心坎兒上,因為太史慈家中也還有一個老母親。


    這一戰之後,他能否迴去見到老母親呢?


    太史慈看著山下的燈火,咬咬牙,肯定的說道:“兄弟,放心吧,我們一定能等到援軍。你一定能迴去看到你娘。不僅是你,我也能迴去看到我娘。”


    “嗯,嗯!!”


    士兵連連點頭,眼中依舊有著濃濃的迷惘。


    漸漸的,山上寂靜了下來,除了火堆劈啪燃燒的聲音,剩下的都是淡淡的唿吸聲。除掉負責警戒的士兵,其餘的士兵都已經入睡。這些士兵實在是太累,不管躺在什麽地方都能睡著。


    山下,王磊的軍隊安營紮寨。


    王磊攻取甘陵縣後,在甘陵縣取得了大量的物資。軍隊紮營後,甘陵縣有源源不斷的補給送來,讓王磊不用擔心軍隊補給。


    營帳中,油燈搖曳。


    王磊手捧著一本書,正細細品讀。在這個時代,沒有上網打遊戲的電腦,沒有手機可以聊天,也沒有遊戲機消耗時間,幾乎沒有娛樂活動。即使有的一些娛樂,卻不是王磊喜歡的。唯一的事情,隻剩下看書,這也漸漸養成了王磊的習慣,走到哪裏都帶著書打發時間。


    已經是深夜,王磊卻全無睡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說,該開始了吧。


    在此之前,王磊已經製定了針對山頂士兵的計策,算算時間差不多該執行了。


    “咚!咚!!”


    震天的鼓聲,陡然在營中響起。


    王磊大笑,又埋下頭繼續看書消磨時間。


    寂靜的黑夜中,鼓聲猶為清晰,震得山林中棲息的鳥兒都展翅全部掠走。山坡上,無數已經入睡的士兵聽見山下的鼓聲,睜開惺忪睡眼,手忙腳亂的拿起武器準備迎敵。包括太史慈也被嚇了一大跳,手提鐵槍準備迎敵。


    然而,太史慈仔細的打量一番後,才發現山下並沒有士兵襲擊,隻是一陣鼓聲罷了。


    很顯然,這是故意的襲擾。


    太史慈吩咐士兵休息,而他也繼續休息。


    這樣一鬧騰,太史慈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覺得今晚恐怕不平靜。但無論如何,太史慈必須要養精蓄銳,否則第二天精神遭不住。


    時間流逝,半個時辰一晃而過。


    這時候,山坡上的士兵漸漸的全部入睡。


    “咚!咚!!”


    戰鼓聲,又陡然的響起。


    和之前一樣,這一次又嚇得無數的士兵手忙腳亂的拿起武器。除此外,他們更看到山下一支支火把點燃,心中更是緊張,下意識就認為真的發起了進攻。


    太史慈眺望山下,仔細的打量一番後,又輕聲歎息。


    這是襲擾計策!


    太史慈心中感到無奈,麾下的士兵成了驚弓之鳥,而他即使知道山下士兵的計策,也無力改變這一切。太史慈讓士兵繼續休息,甚至讓麾下的士兵不必搭理山下的鼓聲,可不是每一個士兵的心理素質都有太史慈這樣強大。


    士兵們憂心忡忡,心中擔心山下的敵人衝上來。


    以至於,許多士兵難以入睡。


    這一晚上,王磊麾下的士兵經常騷擾山坡上的士兵,使得這些士兵無法入睡。對王磊軍中的士兵而言,他們沒有遇到威脅,隻管在營中睡大覺,即使有鼓聲也早已經得了通知,所以絲毫不擔心。


    山上的士兵卻不一樣,被嚇得一宿都難以入睡。


    到了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個個士兵盯著熊貓眼,打著哈欠,精神不佳。


    包括張秩、馬德,也是如此。


    昨天夜裏,他們一直擔心山下的士兵衝上來,所以一直沒有入睡。人越是怕死,想得越多,反而無法入睡。兩人憂心忡忡的,想了很多事情,弄得精神憔悴。


    山上的士兵疲憊不堪,感覺沒有精神。


    “咚!咚!!”


    山坡下,再一次傳來了鼓聲。


    所有的士兵都習以為常,沒放在心上,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敵軍開始衝鋒,隨我迎敵!”


    忽然,太史慈那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這一聲大喝,讓無數的士兵打了個寒顫。他們拿起武器,準備禦敵。隻是躺在地上睡了一宿,身體酸疼,肚子也餓著,有的士兵剛一站起來,雙腿一軟就摔倒在地上,根本沒有戰鬥力。


    太史慈盯著山下移動的士兵,心想,終於來真的了。


    不過,太史慈已經準備好了,該來的始終要來,躲避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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