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略顯激動,能和王磊辯論,這是對他能力的一種提升。兩人的眼界不同,地位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結果也不同。


    是以,田豫充滿期待,想聽聽王磊的分析。


    田豫神情嚴肅,道:“大人有什麽看法,豫洗耳恭聽!”


    王磊也是正襟危坐,嚴肅的說道:“對應你的分析,我一點一點的述說。首先,你說袁紹出身好,有一個好的起點,占據優勢,但我不這麽認為。”


    田豫沒有插嘴,靜靜請聽。


    “不可否認,袁紹出身袁家,的確有一個好的起點。但有利也有弊,袁紹的出身是一柄雙刃劍,也會影響到袁紹自己。袁紹是世家大族子弟,行事講究禮儀,很多事情被形式羈絆,難以因時因地製宜。”


    “他處理事情的辦法,也囿於世家的規矩,難以公平決斷。”


    “譬如,世家的子弟犯法,或者是大家族的子弟犯法,袁紹因為自己的出身,他的立場必須站在世家子弟這邊,難以公平處置。”


    “除此外,袁紹出身世家,眼光高,眼中隻有世家子弟,隻有天下的名士才能進入他的眼中。像國讓這般出身寒門卻有才華的人,難以得到袁紹的信任和重用。”


    “僅此一點,我認為袁紹難成大器。”


    “你說袁紹海納百川招賢納士,其實是一般正確一般錯誤。袁紹的確是海納百川招賢納士,但有一個範圍,僅僅局限於天下的名士,寒門賢才不可能納入範圍。”


    “換做是我,不論是天下的名士,亦或者是寒門子弟,我都欣然接納。我的心中隻有一個標準,唯才取士。隻要是有才華的人,來到我的麾下就能得到重用。”


    “兩者相比,高下立判。”


    王磊想了想,又斬釘截鐵的說道:“先天的出身好,隻能是起點高,容易成功,但起點高,並不意味著就能走得遠。天行健,君子當以自強不息隻要肯付出,肯努力,我不認為出身差就會弱!我出身卑微,也官居中山相一職,不比袁紹差。”


    田豫的眉頭蹙起,王磊的一番話,衝擊了他的認知。


    但是,田豫讚同王磊的觀點。袁紹出身世家大族,眼光的確是放在高處的,不會關注他這樣的寒門子弟。


    相比較來說,王磊更有可塑性。


    田豫深吸口氣,拱手道:“大人一番話鞭辟入裏,非常精彩。請大人繼續,田豫洗耳恭聽。”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


    田豫對王磊的看法,已經悄悄的發生變化。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王磊稍作停頓,繼續說道:“再說袁紹本身的能力,你說袁紹有大謀略大膽魄,這我隻能一笑置之。我問國讓一個問題,國讓和袁紹相處過麽?了解袁紹麽?”


    田豫搖頭道:“沒見過,耳聞而已!”


    “君不聞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麽?名不符其實說的就是袁紹。”


    “此人看似有膽魄,其實是一個膽怯之人。”


    王磊一臉輕蔑的神情,說道:“袁紹擔任渤海郡太守之初,曾率軍攻打中山國,我帶兵和袁紹的軍隊交戰,和袁紹打過交道。不久前諸侯討董,我更和袁紹在同一座軍營中共事,經常能見麵,更親眼見識了袁紹的為人處事。”


    王磊問道:“國讓了解天下的局勢,應該知道諸侯討董吧?”


    田豫點頭道:“知道!”


    王磊一臉憤慨的神情,道:“討伐董卓的形勢一片大好,而袁紹和袁術在關鍵時候,突然帶著軍隊退出聯軍。而袁紹撤軍迴冀州後,悍然發動叛亂,造成州牧的軍隊不得不撤退。”


    “正因為袁氏兄弟出身袁家,影響大。兩人帶兵撤出聯軍後,其餘的諸侯紛紛效仿,很快走了個精光,隻剩下極少數的人留守。”


    王磊恨恨道:“討董失敗,都是袁紹和袁術的錯。”


    田豫臉色蒼白,眼中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態。


    袁紹,竟是這種人!


    田豫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但心底卻選擇了相信王磊的話。


    王磊繼續道:“除此外,袁紹看起來接納天下的名士,但外表寬厚而內心多猜忌,而且他任人唯親戚子弟。遇到大事的時候,袁紹又沒有自己的主見,優柔寡斷。”


    “不可否認,袁紹很聰明,有能力,但成大事者,心胸和行事果斷是必須具備的特點。心胸狹窄難以容人,麾下的官員難以盡展所長,無法竭盡所能;做事優柔寡斷沒有主見,在關鍵時刻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容易錯失良機。”


    “這樣的性格,難以成事。”


    王磊語氣肯定,給袁紹下了判斷。


    旋即,王磊又說道:“我評點袁紹,國讓可能認為不真實。但接下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國讓肯定會有和袁紹打交道的機會,你會一一發現的。”


    田豫搖頭道:“我相信大人!”


    對王磊的人品,田豫是非常相信的。


    王磊笑了笑,繼續道:“最後,再說你提及的‘順天應人’。你對韓馥的分析沒有錯,韓馥的確不是治理一州的人才,但韓馥有一個優點,他不喜歡戰爭,不會輕易的發起戰爭。”


    “同時,你提及冀州的百姓無法安居樂業,這也是韓馥能力不足,但不是韓馥造成的。韓馥擔任冀州牧之前,黃巾賊和現在的黑山軍肆虐,造成了現在的情況,隻是韓馥能力不足,無法扭轉局麵,隻能維持現狀。”


    田豫點頭道:“身處在韓馥的位置,無能也是一種罪過!”


    “你說得沒有錯,但袁紹未必就合適。”


    王磊話鋒一轉,又說道:“你說的天時,六月時節,不僅是袁紹的天時,也是我麾下大軍的天時;袁紹隻有渤海郡一地,韓馥卻擁有冀州各地的支持,雙方實力懸殊,袁紹難以長久的維持下去;最後,袁紹‘順天應人’的說法,依我看,袁紹在冀州本就滿目瘡痍的基礎上再起戰火,加重了百姓的負擔,而我平定袁紹的叛亂,讓百姓安居樂業,那才是民心所向,順天應人。”


    “所謂的天時、地利、任何,不值一提!”


    王磊一臉不屑,那神情自信,仿佛袁紹真的不堪一擊。


    田豫長長的喟歎一聲,道:“聽了大人的一席話,田豫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大人的才學和眼界,令田豫望塵莫及。”


    王磊輕笑道:“你滿腹韜略,有令人驚豔的才學,隻是身處的位置和接觸的人物限製了你的眼界。”


    旋即,王磊再次問道:“平定袁紹後,願意來我麾下做事嗎?”


    “願意!”


    田豫毫不猶豫的點頭,眼中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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