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青山雲繚繞。


    連日大雨初晴,原本年久失修的官道上更是泥濘不堪。


    兩匹馬並排在路上行進著,馬蹄深一腳淺一腳,速度十分緩慢。


    “師傅,您再喝點水?”


    李冬兒一臉擔憂地卸下水壺。


    另一匹馬上的劉貓兒麵色潮紅,虛弱的搖了搖頭,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李冬兒似有所感,看向身後側方。


    隻見張奎於山坡之上急速而下,踏葉而飛,那溝壑山石如同無物,藍色大褂獵獵而響,甚至還拿著葫蘆仰頭喝酒。


    “哼,陸地飛騰時還喝,也不怕一頭撞死!”


    李冬兒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但眼中的羨慕卻是難以掩飾,“不愧是修行手段,逍遙似仙,江湖中怕是難有人及…”


    離開泗水渡後,聽聞青州妖邪肆虐,糜爛不堪,三人便離開河道向內陸而來。


    幹掉邪僧獲得了兩個技能點,除去攝魂術,張奎又點開了早已定好的躍岩術。


    這是地煞七十二術中的陸地飛騰術,級別越高速度越快,到後來日行千裏氣都不喘一口。


    而且日後想要學會騰雲駕霧的招雲術,這個技能也必須升到滿級。


    張奎自學會後,新鮮感十足,每日飛來竄去好不爽快,累的劉貓兒師徒需全力催馬才能趕上。


    結果一不小心跑過了點,弄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還淋了場大雨。


    追上二人後,張奎空中一個轉身輕飄飄落在地上,隨手扔過去一個小包袱,“剛洗過,給劉老頭吃點。”


    李冬兒打開一瞧,是一包水靈靈的鮮果,還帶著碧綠的葉子,煞是惹人喜愛,連忙掏出一個,“師傅,給。”


    劉老頭虛弱地搖了搖頭,


    “沒胃口,哎,想不到幾十年江湖奔波,淋場雨就病成這樣,終究是老了…”


    張奎哈哈一笑,


    “說的什麽胡話,等到了青州,找個大夫瞧瞧,又是個活蹦亂跳喝酒吃肉的老頭…”


    說著,他忽然皺眉,看向前方,


    “有血腥味,我去瞧瞧!”


    話語剛落,就化作一道藍影直射而出。


    數百米轉眼就到,耳中已能聽到刀劍及唿喊聲,轉了個彎後,眼前頓時出現一副慘烈場景。


    隻見數十隻野狗圍著一輛馬車撲擊嚎叫,這些野狗大大小小俱是犬牙猙獰、兩眼發紅,腥臭的口水不斷滴落。


    地上散落著幾具破爛的屍體,腸子拖的到處都是,馬車前有幾人渾身是傷,手持利刃護著車上女眷。


    情況岌岌可危。


    更邪異的是,野狗後方還有一牛犢大的黑犬,如老頭般彎著腰後腿直立,手裏還拿著一截血淋淋的人腿,看戲般啃著。


    張奎頓時目露煞氣,半空中抽出身後大劍甩了出去,同時一聲怒喝:


    “妖物,受死!”


    大劍唿嘯而出,這犬妖道行尚淺,連化形都沒做到,哪能躲得過,頓時慘叫著被釘在地上。


    張奎緊隨其後從空中而落,右手燃起罡煞,一掌將黑狗妖腦袋拍得稀爛。


    其餘野狗大驚,四散而逃。


    張奎冷哼一聲,反手抽起大劍,縱越而出斬殺。


    他速度飛快,最後一隻跑出上千米也被斜斜劈成了兩半。


    返迴後,那群人已經在互相包紮傷口,就地掩埋同伴屍體,車上女眷低哭,一片愁雲慘霧。


    看到他後,一名身著素袍的長須中年男子連忙上前一個躬身大禮。


    “在下吳思遠,多謝道長搭救。”


    張奎點了點頭,提醒道:


    “受傷的估計中了犬毒,到了青州最好找大夫醫治。”


    “是,是,多謝道長…”


    “無妨,去忙吧。”


    張奎點頭,轉身看向那具狗妖屍體,忍不住眉頭一皺。


    前世民間有所謂“狗不過八,雞不過六”,意思是這些家畜與人相處日久,必生妖異。


    在前世當然無所謂,通人性的狗狗人人喜愛,整天放到網上曬。


    但在這裏卻不行,發現異常必然攆走或打殺,因為妖性與人性相悖,必生事端。


    他路上就處理過個案子。


    一戶貧苦人家養了條狗,近十年也未衰老,反而漸漸有了靈性。有村人瞧出不對,勸其處理,主人舍不得。


    男主人生病,日漸家窮,卻見老狗某日叼了散碎銀兩迴來,上麵沾滿獻血,卻是老狗趁夜咬死那個多嘴村民,並將銀子搜刮迴來。


    一家人害怕,忍痛將老狗打死,隨後日日被妖魂騷擾,最後隻活下來個小女孩。


    人有社會規矩束縛,妖性不一,思維迥異,這就是許多慘案的緣由之一。


    有許多主人養出感情,舍不得打殺,奈於村規隻能趕走,於是被舍棄的狗聚攏於一處襲擊人的事時有發生。


    張奎這一路上遇到不少,但像這樣成了氣候,攔路食人的還是頭一迴見。


    青州果然夠亂…


    就在這時,劉貓兒師徒也趕了過來,看到現場慘狀後也是感歎連連。


    “道長…”


    那個吳思遠的中年人突然走過來拱手說道:“我看這位老者似乎不太舒服,可以到馬車上來休息。”


    張奎看了看上麵的女眷,


    “不太方便吧。”


    吳思遠微微擺手,


    “無妨,家妻和小女可以乘馬。”


    劉老頭的狀態確實不好,已經燒的有些迷糊,張奎也不再客氣。


    “那就多謝了。”


    休整一番後,一行人相伴上路。


    吳思遠介紹自己是迴鄉省親的商人,但明顯是假話,他那些手下紀律嚴明,即使損傷慘重也沉默不語,警惕性很高。


    聽到他們捉妖驅魔人的身份,隻是那位知書達禮的小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吳思遠卻似乎並不在意。


    這家人身份絕不簡單。


    張奎看破不說破,打著哈哈隨意聊著天。


    出了這片山林,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山下茫茫平原上,一個數百米高的鎧甲石人斜插在土裏,僅露出地麵的部分就比樂山大佛還高。


    這石人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青苔斑駁,風化嚴重,麵孔早已模糊不清,隻有右手斷了半截的石劍還在斜指著天空。


    一行人站立著看了半天,久久沒有言語。


    “立中天之巍峨兮,聽寒獸悲鳴。墜幽冥之碎兵兮,尤向天而伐…”


    吳思遠摸著胡須感歎了一聲,


    “過了這個《石將軍伐天像》,就到了青州地界,路上客棧不少,兩日後就能到達黑水城。”


    張奎灌了口酒沉默不語。


    前身見識淺薄,但自打他開始浪跡江湖後,破碎的巨像、從山間露出,超乎理解的巨大石梁…一路上沒少見這種古代遺跡。


    憑大乾朝的力量,更本沒法弄這些東西,甚至前朝史書上也沒有來曆記載,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個世界,在上古時期曾有過極度輝煌的文明。


    順著山道而下,晚霞滿天時,它們終於看到了一間客棧,孤零零地立在山道平原上,破爛的酒旗緩緩飄動,有股說不盡的蕭瑟。


    “道長,咱們走吧…”


    吳思遠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休整一晚,在下請您喝酒。”


    “好說…”


    張奎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連續數日野外行路,不僅身上奇臭難聞,就連嘴巴都快淡出鳥來。


    廣袤的平原上,一行人如同小黑點一樣向著客棧不斷靠近。


    而與此同時,他們經過的山崗之上,突然馬蹄作響,來了十餘精騎,皆身穿黑色勁裝,上鏽銀色惡獸,腰間利刃,背後長弩。


    當先一人黑色披風,頭發花白,麵容英俊,表情如同寒冰,望著石將軍伐天像沉默不語。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上麵一副大漢頭像,麵容粗獷、眼神陰狠,仔細一瞧,竟與張奎有些類似。


    刷!


    從樹上躍下一人,跪地抱拳,


    “稟督公,前方十裏外有客棧!”


    男子收迴圖紙,聲音好似寒鐵,


    “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前往黑水城布防,定要將妖道捉拿歸案!”


    “是,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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