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家屬院,並不似那林新冒芽的枯樹清冷,家家戶戶的屋頂上炊煙正嫋嫋升起,朦朦朧朧的裹挾著明媚的生活氣息。


    蘇西左手拿著幾顆沾染著泥土的香菜,右手牽著弟弟聞嶸,配合著小朋友蹦躂的腳步,慢慢的往迴走。


    時不時的還與謝穎聊幾句,突然,蘇西似是不經意般道:“對了,姐,我記得以前聽謝臻說過,你是學音樂的吧?”


    謝穎溫柔道:“是啊!”


    “那你要不要去島上的學校教教小朋友們音樂?”她經常看到謝穎看著某個方向發呆,心知她定是在惦念姐夫。


    她想著,如果謝穎有了工作,應該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謝穎怔了怔,還是搖頭拒絕了:“不了,也不知道能做多久。”


    蘇西抿了抿唇,聽出了話中的含義,笑著換個話題:“這個星期,我休假,打算去市裏一趟,姐你有什麽需要帶的嗎?”


    謝穎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姐還真有幾樣東西要買的,等會迴去我列個單子給你吧。”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很快就來到蘇家屋子的那一排。


    然後,就看到了白牆青瓦邊的,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蘇西與謝穎看著向他們走來的男人,默契的相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謝臻人高腿長,幾個跨步就來到了蘇西身側。


    抬手接過蘇西拿著的香菜,又將那隻占滿泥巴的小手包裹進自己的手心裏,充滿感激與愛意的看了一眼蘇西。


    才扭頭打量姐姐,發現她看起來雖然比前兩年多見的時候瘦了些,氣色倒是很不錯。


    心知,都是未婚妻的功勞,想到這裏,謝臻忍不住的又捏了捏女孩的小手。


    謝穎知道弟弟是個悶葫蘆,以前她還擔心這小子會孤獨終老。


    後來聽說他談了對象,她是欣慰又好奇,要不是兩個孩子太小不方便,去年她就跟她媽一起跑過來看看弟媳婦了。


    當然,最讓她好奇的就是,冰疙瘩弟弟,是怎麽談戀愛的。


    如今看他大大方方的牽著蘇西的小手,滿臉愛意的看著小姑娘的時候,她又是心酸又是感慨。


    真好啊,自家養的豬崽子,總算知道拱白菜了,還是水靈靈的那種白菜。


    “什麽時候迴來的?”看著小情侶之前的眉眼官司,謝穎決定隨便跟弟弟聊幾句就撤。


    她已經是一個成熟體貼的姐姐了,絕對不會打擾小情侶的久別重逢。


    謝臻:“剛迴來!”


    謝穎撇了撇嘴,兩年多沒見麵的臭弟弟,見麵攏共就三個字,心疼蘇西,也不知道咋受得了弟弟這寡言少語的性子。


    她從謝臻手裏拿過香菜,又叫上被蘇西牽著,正好奇仰著腦袋,盯著他看的聞嶸。


    提醒道:“我先迴去了,奶奶等著香菜呢,你倆出去轉轉,二十分鍾後迴來吃飯就行。”


    說完這話,謝穎就招唿兒子們:“跟舅舅舅媽說再見。”


    小家夥們正覺得脖子酸呢,這個叫舅舅的陌生叔叔長的太高了,比爸爸還高。


    聽到媽媽的話,小大人般的歎了口氣,脖子總算得救了,小豆丁們奶聲奶氣道:“舅舅舅媽再見!”


    謝臻麵對兩個小外甥,冷硬的眉眼都柔和了幾許,他彎腰摸了摸他們的腦袋:“待會兒見!”


    目送謝穎母子三人進了蘇家的屋子後,謝臻牽著蘇西一路往小樹林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蘇西的小臉越好,雖說是小別勝新婚吧,但是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男人也太那啥了,一見麵就往小樹林裏鑽啊。


    咳咳...


    不過,也對,他們也算老夫老妻了,再過兩三個月就要結婚的人了,沒有必要矯情嘛。


    久別重逢,親親抱抱舉高高什麽的也是正常的呀。


    想到這裏,腦中不禁呈現起以前兩人在一起的畫麵,時隔兩三個月,想起分別時的那場親昵,蘇西脖子爬上了紅霞。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蘇西蹲在小河旁,任由男人幫忙洗去手上殘留的泥巴,一臉生無可戀。


    就這?


    蘇西忿忿,帶她來洗手早說啊,搞得她跟個色女似的腦補了那麽多。


    謝臻仔細將未婚妻的小手洗的幹幹淨淨,然後用自己的衣擺將之擦拭幹淨,完全不在意新換的衣服粘上水漬。


    他一路餘光都絞在未婚妻的身上,小姑娘心思全部表現在臉上。


    他看的分明,隻是他一直裝作不知。


    並非不想,而是不敢。


    謝臻覺得,此刻的自己還沒有調節好,心中那頭叫囂著親吻她、吞噬她、想看她因為自己而哭泣的猛獸,正瘋狂的、想要掙出牢籠,他怕...嚇到他的小姑娘。


    他捧起女孩白淨的小手,然後在她細嫩的掌心落下一個滾燙的吻,嗓音暗啞到幾不可聞:“乖,別再看我。”


    蘇西掌心顫了顫,隻覺掌心酥酥麻麻的,手指更是下意識的蜷縮了下。


    被這麽珍視的輕吻,她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隻是想著男人之前的冷淡,她努力壓製住不斷上翹的嘴角,故意反骨般的,抬起頭,直直看向男人。


    卻...猝不及防的撞進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裏。


    那眸底翻滾著炙熱的風暴,又兇又野,不知怎的,蘇西覺得自己已經被那熱浪燎到,耳根瞬間爆紅。


    而後,她屏吸呆呆的任由他慢慢朝自己靠近。


    下一刻,男人特有的味道便融進了她的口中。


    他的力道很大,灼熱的氣息隨著越加粗重的吻傳遞給她。像被傳染了一般,她整個人也莫名的火燒火燎起來。


    就在蘇西快被親的暈頭轉向時,男人突然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蘇西吃痛的唔了一聲,紅唇親啟間,男人更是長驅直/入,肆意搜刮她的所有。


    她從來沒有被男人這麽兇的親吻過,以前兩人雖也經常親親,但是謝臻有著這個年代人特有的內斂。


    哪怕是情到深處時,也會顧忌著她的感受,大多時候他是溫柔的、克製的。


    而今天,男人像是瘋了般,大力的親吻,瘋狂的掠奪,肆意的吞噬。


    到最後,等蘇西迴神時,她已經跨/坐在男人的腿上,一雙瑩白的小手緊緊的揪在男人的衣領處。


    蘇西無力的半靠在男人的懷裏,微張這已經麻木的小口,氣息急促。


    男人卻尤不過癮般的,薄唇不斷在她的臉上遊移,落下一個個密密的親吻。


    蘇西抖著手抱住男人的脖頸,在那人親到她的耳垂時將臉軟軟的搭在他的肩上,慢慢的調整唿吸。


    察覺到小姑娘搭在自己肩膀處的小腦袋後,謝臻漸漸從迷失中迴神,他輕輕托起未婚妻的小腦袋與之對視。


    此時的女孩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眼角微染紅暈,嘴唇更是又紅又腫。


    謝臻眼神暗了暗,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抬起蘇西小巧的下顎,然後大拇指不親不重的碾壓了幾下那抹嫣紅。


    指腹下柔軟的觸感使得男人的唿吸又粗重了幾分,謝臻嗓音暗啞的不行:“害怕嗎?”


    蘇西眨了眨尤帶著水意的眼眸,軟軟的搖頭,糯糯撒嬌:“是你,所以不怕!”


    謝臻唿吸一滯,然後隱忍的閉了閉眼,像是壓抑著什麽般,不敢多看女孩被疼愛後的眉眼。


    他將大手往後移,慢慢的,穿過女孩絲滑的烏發,來到她的後頸處。


    然後張開手掌,護住她的小腦袋,輕輕的將小姑娘攏進懷中,滿足的喟歎出聲:


    “西西,謝謝你!”


    蘇西下巴抵在男人健碩的肩膀上,含糊道:“謝我什麽?”


    謝臻歎息:“謝謝你照顧我姐。”謝謝你來到我們的身邊,謝謝你愛我...


    蘇西扭頭,入目便是男人的耳朵,她眼中劃過狡黠的笑,嘟起紅唇,親了親男人的耳朵,然後在男人瞬間僵硬的時候,壞笑道:“那你要怎麽謝我啊?”


    謝臻此時所有的感觀都集中到了左耳上,那被女孩親吻過的地方,灼熱、酥麻,慢慢的,這種讓他有些上癮的感覺蔓延至他的全身。


    謝臻黑眸深處幽暗深沉,他嘴上卻若無其事:“以身相許好不好。”


    蘇西瞬間坐直了身體,她小巧的下巴微抬,眼底卻是明晃晃的笑意,嬌蠻道:“這個不算,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以身相許不算。”


    謝臻微低下頭,漸漸與未婚妻額頭相抵,氣息相容時,他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桃花香。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歡吃桃子,或者常年飲用桃子酒,身上常年都有一股桃花香,不濃鬱,清清淡淡的卻撩人肺腑。


    這是他想念了兩個多月的味道,謝臻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帶著少見的調侃道:“那...我能不能多許幾次?”


    迴應男人的...是女孩銀鈴般的笑聲。


    微風徐徐而來,是春天。


    等兩人迴到家時,已是半小時後了。


    當兩人手牽著手,跨進院子裏時,便對上了幾雙打量眼睛。


    這時候的人,隻要不是太冷,基本習慣在院子裏吃晚飯。


    因為亮堂,還省煤油費,蘇家也不例外。


    蘇西他們這麽晃晃悠悠的迴來,可不就被所有人逮個正著。


    就連雙胞胎也睜著一模一樣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兩人看。


    尤其是席彥楠,一雙眼睛跟那探照燈一般,上下掃視兩人,在他們分外紅腫的嘴唇上停頓了幾秒後。


    到底顧忌著謝穎與兩個孩子在,嘖了一聲就移開視線,不耐煩的催促兩人洗手吃飯,就等他們了雲雲。


    蘇西察覺到哥哥們意味不明的眼神,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嘴唇肯定露餡了。


    她小臉一紅,拉著一臉正人君子的謝臻,撒腿就往水井奔去。


    身後還傳來老太太樂嗬嗬的聲音:“臭小子,別那麽看著你妹,她會不好意思的,像奶這樣,看破不說破。”


    蘇西腳下一個踉蹌,小臉一囧,心中哀嚎,我的奶喲,您這還不算說破呐...


    晚飯過後,謝臻熟練的起身去收拾碗筷,


    蘇東朝著老太太還有蘇西使了個眼色,兩人默契的一人抱著一個小寶貝往外走。


    自己拉上席彥楠也跟在身後,慢悠悠的晃出院子,美其名曰,飯後散步。


    其實是為謝家姐弟留下了足夠交談的空間。


    外頭天色已經稍暗,幾人並不打算走遠。


    所以老太太直接領著蘇西他們到隔壁去找吳嫂子嘮嗑。


    沒想到,還沒等老太太亮嗓子喊人,裏麵就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嚎叫。


    “嗷!!哥,別打我,嗷...我不是故意的...”


    門外幾人麵麵相覷,一致覺得這時候應該撤。


    蘇西他們剛準備離開時,院門被人從裏麵大力拉開。


    然後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門裏麵就竄出一個身影。


    這身影慌不擇路,也沒看,就砰的一聲,撞在了蘇西的身上。


    好在蘇西反應及時,她利落轉身,將孩子護在懷裏,背朝著門口。


    再然後,就是一聲“哎喲!”,蘇西紋絲不動,撞人的反而一個後仰,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眾人......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情況。


    蘇西看著嬌小,其實是個大力士的事情,這兩年就連老太太都看出來了。


    所以,蘇東眼明手快的從蘇西手裏將孩子抱走,好讓蘇西空出手來扶人。


    席彥楠最不喜歡參合陌生人的事情,板著臉也從老太太的手裏將另一個孩子抱走,在孩子哭鬧前,直接將人架在脖子上。


    然後在小朋友興奮的歡唿聲中,喊上蘇東一起溜了。


    有那閑工夫管人家的閑事,他還不如帶著蘇東去散步呢,他倆都兩個多月沒見了。


    地上的人影不等蘇西伸手,便腿腳利落的站了起來。


    蘇西定睛一看,這不是來部隊找對象,被老太太誇五大三粗的那位嗎?


    她記得好像叫吳紅梅?


    蘇西好奇的打量眼淚汪汪的姑娘,納悶這是鬧哪一出。


    也因為這一耽誤,後麵的人已經追了上來。


    吳副團眼瞪的如銅鈴般,滿臉怒容的拎著腰帶,一副要揍人的兇狠模樣。


    吳紅梅想起剛才抽在身上的那下子,嚇得一個哆嗦,如跳蚤一樣敏捷的蹦到了陳湘雲身後,死死的抓住老太太的衣擺尋求保護。


    吳副團顯然已經氣的不行了,哪裏還顧的上什麽家醜外不外揚了。


    他氣的哆嗦,抖著手,爆喝道:“死丫頭,你給老子滾出來,今天老子不揍死你,老子就跟你信。”


    吳紅梅躲在老太太身後小聲嘟囔:“跟我姓,你還是姓吳。”


    蘇西耳聰目明,將這句話聽到了耳中,然後差點笑噴,這姑娘太逗了。


    ......


    陳湘雲被人從後麵拉著衣服,這下子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於是她抬手攔了攔吳副團的動作,嘴裏勸道:“這是怎麽了?打孩子幹啥?有話咱好好說啊,不興動手的啊。”


    吳副團還在氣頭上,哪裏能聽得進去勸,他往左一讓,就要從側麵將吳紅梅拽出來。


    吳紅梅雖然埋頭縮肩,但是卻隨時留意著哥哥的動靜。


    看見他伸手,她立馬拽著老太太往反方向躲。


    老太太年紀大了,保養的再好,也七十多歲了,猛的被這麽一拽,就是一個趔趄。


    要不是孫女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她這把老骨頭摔倒了,怕是要吃點苦頭了。


    親眼目睹了奶奶差點摔跤的場麵,蘇西整個人都炸了。


    她冷著一張小臉,直接伸手捏住吳紅梅的手腕,然後一個用力。


    隻聽吳紅梅“哎喲,哎喲”的叫疼,下意識的將拽著老太太衣擺的手鬆開。


    蘇西擋道老太太身前,氣場全開,眼神冰冷的盯著吳紅梅,嗬斥道:“你瞎嗎?我奶多大年紀了,她老人家經得住你拉拽?”


    吳紅梅努力睜大已經紅腫的不成樣子的小眼,一臉受傷,她沒想到,一向溫溫柔柔的蘇西醫生居然這麽兇。


    她呐呐解釋:“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蘇西看她這樣更氣了:“你要是故意的,我就廢了你的手。”


    吳紅梅一噎,想吵又不敢吵,她向來怕這種有文化的人。


    尤其蘇西醫生不僅有文化,還那麽好看。


    隻是她沒想到,這麽好看的姑娘,居然這麽兇,虧她之前還覺得她是個好人呢。


    許是蘇西的發怒,讓吳副團清醒了些,他將腰帶卷吧卷吧塞進口袋裏。


    一張國字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對不住啊,陳姨,您沒事吧?我剛才氣糊塗了,是我的錯,我給您賠禮道歉。”


    陳湘雲安撫的拍了拍孫女的手,然後從蘇西身後走了出來:“沒事,沒事,我就是年紀大了,這會兒緩過來了,我家西西也是緊張我一把老骨頭了,你也別介意,她小孩子家家的,說來,我們家西西跟你家紅梅差不多大咧,做事都不穩重,咱們多包容包容,有話好好說。”


    老太太雖然高興孫女對自己的維護,但是也要顧及到女孩子的名聲不是。


    都點出蘇西跟那吳紅梅一般大了,吳副團總不好跟個孩子計較吧。


    吳副團自是聽出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他一張國字臉臊的通紅,趕緊道:“是是是,我理解的,實在是對不住,我剛才也是被我這妹子氣昏了頭了。”


    老太太關心道:“紅梅這孩子挺老實的啊?這是怎麽了?還有,你家燕子呢?”


    吳嫂子本名王小燕,老太太習慣叫她燕子。


    吳副團抹了把臉,然後人從大門口往一旁讓了讓:“燕子被我這糟心的妹妹推了一把,扭著腰了,這會兒正躺在床上呢,您要是得空,就去看看她。”


    老太太一聽,臉色也不大好看,她跟吳嫂子一直處的好,燕子對小姑子多好啊,給吃給穿還給安排對象,紅梅這丫頭看不出來,竟然是個黑心的?


    想到這裏,陳湘雲也沒心情管人家哥哥教訓妹妹了,拉著蘇西頭也不迴的往屋裏走去。


    吳紅梅看見老太太不管她了,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去,卻被吳副團一個瞪眼給攔了下來。


    等蘇西她們走進屋裏時,外頭就又傳出來吳紅梅嗷嗷求饒的聲音。


    隻是這次,蘇西跟老太太眉頭都沒皺一下。


    蘇西扶著老太太快步走進吳嫂子的臥室裏,也顧不上什麽禮貌了。


    老太太看到躺在床上,蒼白著臉的吳嫂子,一屁股做到床邊的凳子上,焦急道:“你這是摔的咋樣了啊?咋也不去醫院瞧瞧?”


    吳嫂子看到老太太,蒼白的臉上掛上笑:“沒事,去醫院不得花錢,我躺一躺就行了。”


    陳湘雲知道吳嫂子的情況,吳副團一個人的工資,要養五口人,其中一半工資還要寄給公公婆婆。


    日子過得那是別提了。


    好容易這兩年兒子們陸陸續續長大了,她又要為孩子們存結婚的錢,三個兒子差不了幾歲,平日裏,她恨不能一分錢掰成幾瓣花,哪裏舍得花錢去醫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湘雲不好過多勸什麽,隻是拉了拉孫女道:“西西,你幫你吳嫂子看看,嚴重不?要是傷了骨頭啥的可不能拖著。”


    作為醫生,這是本職,蘇西沒有推辭,直接將袖子撩了起來,彎腰開始檢查。


    “你家小姑子咋迴事,之前不是挺懂事的嗎?”陳湘雲趁著孫女為王小燕檢查的時候,開口詢問。


    吳嫂子趴在床上,時不時的因為蘇西的按壓,發出兩聲抽氣聲,聽到老太太的問話,她圓圓的臉上掛上了愁苦。


    這事她憋了好多天了,以前一直顧忌著家醜,沒好意思往外說。


    這會兒被小姑子傷了心,她也忍不住開始吐苦水:“別提了,您還記得,去年我小姑子來的時候,我想給他介紹個軍人不?”


    陳湘雲點頭表示記得。


    吳嫂子接著道:“本來我也是好意,想著嫁給當兵的光榮呀,拉著她相看了不少個,老吳手下的好苗子她幾乎都看了個遍,愣是一個也沒瞧上,得虧人家男方不知道,我都是帶著小姑子偷偷去瞧的,不然我這張老臉都要沒地方擱了。”


    陳湘雲倒是有不同的想法:“會不會紅梅那孩子不喜歡當兵的?你們問她了嘛?有道說各花入各眼的,婚姻大事,也得孩子自己願意才行。”


    吳嫂子喊冤:“您是知道我的,我是那樣的人嗎?誰也沒想過要勉強她,是她自己給老吳打電話,說是想找個當兵的,老吳才把那丫頭接過來的。”


    老太太琢磨:“那又是為啥啊?紅梅咋說的?”


    提到這個話題,吳嫂子臉色有些紅,被臊的:“陳姨,我也不瞞您,紅梅這丫頭,是心飄了,自從見過你家蘇東後,她就想找個斯斯文文的,但是咱們家也有自知之明,先不說蘇東醫生已經有了對象,就算是沒有,那也不是紅梅那大字不識的丫頭能夠高攀的。”


    說道這裏,蘇西正好停下手上的檢查,也看向吳嫂子,她還真沒想到,這裏頭還牽扯到大哥了。


    吳嫂子察覺到蘇西將她被撩起來的衣服往下拉,便扭頭問道:“蘇西醫生,我這腰沒事吧?”


    蘇西將自己手腕上的袖子往下捋,嘴裏迴道:“沒事,就是扭傷,最近多躺一躺,你要是吃得消,這兩天就用涼水敷一敷,要是吃不消呢,就等48小時後,到時候多用熱毛巾敷,明天我再給你帶幾貼活血化瘀的膏藥迴來。”


    想起吳嫂子節儉的性子,蘇西安慰道:“很便宜的,兩貼藥也就幾毛錢,這個不能省,否則過兩天會更疼。”


    吳嫂子心想幾毛錢也能買不少東西了,可是人家蘇西幫她看病都沒提收錢,她還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買。


    “哎!你方才話還說一半呢!”老太太催促道,一副你咋講故事隻講一半的意猶未盡樣。


    蘇西......


    吳嫂子不愧是跟老太太交好一年多的好姐們,完全沒有覺得被冒犯,她立馬接著道:“紅梅這丫頭吧,也不是完全沒有眼力見的,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蘇東醫生,根本不敢動那心思,就覺得看著賞心悅目的。”


    蘇西懂了,這就跟後世喜歡偶像差不多是一個狀況。


    陳湘雲樂嗬嗬顯擺:“那是,我家三個孫輩都好看,長得好看就是給人看的,這沒啥。”


    吳嫂子直點頭,表示不愧是自己的好姐們:“我本來跟您也是一個想法,俊小夥子誰不愛看啊,我這把年紀的,看見你家蘇東醫生,還歡喜呢,但是紅梅這丫頭就跟魔怔了似的,非要找個好看的,哪怕窮點都行,她倒是願意找個當兵的,但是必須好看的。”


    陳湘雲表示理解:“紅梅想的也沒錯,這一輩子的,總要找自己可心的,她也不是拎不清的啥都想要,隻單找好看的,家庭不講究的不難,咱部隊裏的精神小夥多著呢。”


    吳嫂子哀歎:“哪啊!要是真像您說的那樣就好了,老吳跟她說,當兵的風裏來雨裏去的,再好看也曬的黝黑,紅梅那丫頭就強嘴,說彥楠跟謝團長也是當兵的,咋就那麽好看,您說說,她這腦子裏就剩下好看了,不是我瞧不起自己家小姑子,像謝團跟彥楠這樣的,紅梅配得上嘛?”


    聽得這話,老太太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了,看上彥楠還正常,好歹這孩子還沒處對象。


    看上小謝算是怎麽迴事,那可是自己的孫女婿,紅梅這孩子真是錯看她了。


    吳嫂子沒注意老太太的臉色,猶自喋喋不休:“後來我跟老吳被這丫頭鬧騰的實在沒辦法了,就托相熟的軍嫂們幫忙尋摸,第一要求就是要好看的,沒想到還真給找著一個。”


    陳湘雲立馬拋棄了方才不爽的情緒,身子都不自覺的往王小燕身旁湊了湊,好奇道:“找到了不是挺好的,我看你這表情,是不滿意?”


    吳嫂子滿嘴的苦水:“您先聽我說完,說起來,還是上個月去相看的,那家小夥子長得白白淨淨的,跟蘇東醫生沒法比,卻也比大多人俊秀,看著就清清爽爽斯斯文文的,本來這麽一照麵,我跟我那小姑子都挺滿意的,就是屋子小,攏共就三十個平,住了一家九口,後來又尋思著好歹是城裏人,而且我看著那半牆都是糧食,還有不老少都是精米,就想著這家定是有些家底的,要是真能成,也是一樁美事,您知道,這年頭,講究旁的都是虛的,家裏有糧,不餓肚子才是正經。”


    陳湘雲瘋狂點頭。


    吳嫂子猶如找到了組織,越說越來氣:“誰能想到,這一家子都是騙子。”


    “怎麽就是騙子了?”老太太聽得起勁,情緒都被帶了起來。


    吳嫂子咒罵兩句,開始吧啦吧啦:“可不是騙子,老娘活這麽大年紀,還真沒遇到這麽損的人家,您不知道,他們家去四鄰借了很多一般大小的米鬥,就是柳條編的那種,全部落在一起,蓋得嚴嚴實實的,隻在最下麵,看的見的米鬥裏裝的都是泥巴,隻在最上層鋪了一層精米,摞在上頭的咱們的身高看不見,裏頭幹脆啥也沒有,要不是紅梅那丫頭走路扭了下腳,恰巧砸到了那一摞的米鬥,那些個空的米鬥全部倒了下來,咱們還真信他們家如他們說的那般,不缺糧食呢,我呸!”


    蘇西......還能這樣?


    陳湘雲擰眉:“這騙人是不好,紅梅那孩子也不傻,能願意?”


    提到這裏,吳嫂子氣的忘記了腰上的傷,一個挺身就想起來,然後‘哎喲!’一聲的,又跌迴了床上。


    蘇西哭笑不得的看著疼的不斷吸氣的吳嫂子,無奈道:“嫂子,您可注意著些,別讓病情更嚴重了,到時候可就不是幾毛錢的事情了。”


    吳嫂子疼的麵部都扭曲了,還不忘否認:“沒事,沒事,沒加重,我剛才說道哪了。”


    蘇西提醒:“我奶說紅梅看不上。”


    “對對對!紅梅一開始是不高興被騙,氣哼哼的就跟著我迴來了,本來好好的,可不知咋迴事,後頭紅梅去了一趟市裏買東西,就要死要活的非要跟那個小白臉,後來我才知道,那小白臉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要我說,紅梅就是被那男青年給哄騙了心,她不知道輕重,我跟老吳能不知道嗎?那樣的家庭,嫁進去就是個火坑。”


    陳湘雲沒想到事情這麽曲折,都趕上過去老頭子帶她去看的那戲曲了:“那你這腰就是不同意她跟那男同誌談,被推的?”


    吳嫂子哼哼唧唧:“那丫頭在家裏鬧騰了小半個月了,我跟老吳一直沒鬆口,哪成想,她膽子大,拿了家裏的錢票,就準備偷偷去市裏,被我發現後,拉扯了幾把,我就摔倒了,剛好老吳迴來看見我摔在地上,才氣的要揍她。”


    陳湘雲咂咂嘴:“那是該揍,這麽大孩子了,聽不懂道理,就打一頓,一頓不行多打幾頓。”


    吳嫂子一臉讚同:“是該打打,這丫頭都快上天了。”


    蘇西抽了抽嘴角,決定做個假人,不發表任何意見。


    然而,吳嫂子卻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般,費力的扭頭看向蘇西,眼神晶晶亮。


    蘇西...總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吳嫂子笑的諂媚:“蘇西醫生,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蘇西...不是很想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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